两人手牵手走啊走。
施师忽然停下脚步,不动了。
季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要挡在她前面,结果看她上下摸索什么东西,便没有动作,顺着看了过去,朦胧的光闪了一瞬,虽然只有一瞬,却叫他看清前面一片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低着头、自内而外地围成几圈,伴随着光效,牙齿咀嚼还是骨头关节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一大片丧尸……
季成有点反胃。
他刚想牵着施师走另一边,施师却好像终于找到什么,探过头去,在回声中分外甜腻的声音响起了,“你带手电筒了吗?可以借给我吗?”
季成生怕她被吓到,也探头过去。
那个“人”脖子咯吱咯吱地响着,转过头来,跟两张在光效中白得渗人的脸差点撞在一起,然后瞪大白色美瞳,“啊啊啊”大叫起来,他一叫,紧跟着有两只“丧尸”也“啊啊啊”大叫,“啊啊啊”叫着,“丧尸”撞到了“丧尸”,一起“啊啊啊”叫,撞翻了道具,到处都是砰砰啪啪声,最后他们跌跌撞撞地跑了,留下一屋子鬼哭狼嚎的回音。
施师,“……”
季成,“……”
施师,“啊,丧尸好像被我们吓跑了!”
季成看到那儿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变得东倒西歪,才反应过来,真正的“丧尸”只有三只,其余都是假的,刚才施师四处摸索,是在找活人。
她胆子,也忒大了些……
他举起手里抓住的一个东西,刚才不知道“丧尸”打飞了什么,直接跌进了他怀里,肯定不是好东西,他正打算扔开。
施师忽然转过身,向后喊,“窦老师?”
后面没人回应。
施师晃了晃手,问身边的人,“他们是不是跟我们走岔路了?”
她没直接叫林魏的名字,季成鬼使神差,就一直没吭声,手里抓的道具也顾不上扔,在黑暗中,握着她的手,有点紧张兮兮地等待被拆穿。
结果施师说,“算了,我们走吧。”
季成顿时松了一口气。
施师却摸到他手心出汗了,把他的沉默归结于刚才被吓到了,她一边走,一边安慰,“刚才那些都是假人,只有三个真人,你别怕哦,跟着我走就好了。”
季成,“……”
他感觉到她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连手臂都贴住了他的手臂,动作十分亲昵,隐含保护。
他心脏都揪紧了——这些都是她对“林魏”做的,而不是他,可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是这样的,却宁可被认错,也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我们快出去了。”
施师忽然道。
前面已经有了亮光,但几个影子突然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女鬼啊啊啊!!!”
“没事、没事了,被我打跑了,笑笑别怕,我们已经出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有人追在后面,“你们怎么打了人就跑?我窦之瑶啊,你们看见季成没?”
“啊啊啊别过来!!!”
“吓傻了吧你们……我、我不是女鬼啊!哈哈哈哈……”
一瞬间整个恐怖屋传来窦之瑶上气不接下气的笑。
……
“看来他们都出来了。”
这边施师刚说完,牵着她的人突然松开了手,迈开步伐就走了。
“……”
施师看着他的背影,刚察觉出点异样,有人拿着一把手电筒照着,跑了过来,“施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魏?”
“是我啊,刚才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窦老师走另一边了,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来,我带你出去。”
施师,“!”
她跟鬼牵了一路的手?
那个鬼怕不就是季成。
“大家感觉都怎么样?还好吧?”
一众人出来后,导演拿着个大喇叭笑眯眯地出现了。
沈笑笑还在哭,抱着谢雨一条胳膊,把头埋进去,哭兮兮地骂道,“好个屁,我现在想把你塞进医院密室,丧尸堆里!”
辛欣也哭丧着脸,“我不行了,手脚还是软的……”
两位女士吓得够呛,偏偏还在一个组,谢雨倒了大霉,在里面一会儿被这个抓一把,一会儿被那个拽一把,早出了一声汗,嗓子也喊哑了,快出来的时候,还误把窦之瑶错认成“女鬼”,他赶“女鬼”,“女鬼”伸手就薅他头发,嗯,头发都被揪了几根,问他什么感受?他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
窦之瑶是又气又笑,“你们什么胆子,把我认成女鬼,还打我?太过分了!”
谢雨低下头叫她看脑袋,“你抓了我几把头发,说吧?植发的钱记得打给我。”
“倒打一耙!”
……
几个闹够了,窦之瑶看向季成,“季成,你……”
她视线忽然顿在他臂弯夹着的东西,“你拿着什么?”
季成才想起来忘记扔下的道具,随手递了过去,跟平常一样冷冷淡淡道,“不知道。”
他递过来,窦之瑶下意识就接过来,黑糊糊的一个球体,她往过一翻,球上是张画的脸,她直接往出一抛,整个人跳了起来,尖叫,“啊啊啊啊!!!”
球从半空掉下来,沈笑笑正爬起来看窦之瑶怎么了,一个脸掉在了她眼前,她往谢雨怀里一推,跳着跑了,“啊啊啊啊啊!!”
谢雨握着球,“我屮艸芔茻!!!”
他看也不看,直接扔出去。
球砸在了导演头上,滚出去了,林魏拉着施师赶忙避开,球就滚到了工作人员脚下,吓倒半个节目组的人。
窦之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们够了,一个个胆小鬼!那就是个假的丧尸脑袋!”
她俨然忘了自己头一个被吓到。
其他人反应过来,都哭笑不得,“季总,你为什么拿着这么个玩意儿?你怎么把丧尸脑袋都摘了?”
季成飞快看了施师一眼,有些心虚。
导演最后宣布,因为今天的录制叫大家受到惊吓,节目组出钱,请大家好好吃喝一顿,然后回别墅休息。
窦之瑶这下是真的高兴了,她虽然嘴上很理直气壮,自己不背锅花了两百块,导致所有嘉宾的晚餐没影,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节目播出去后,观众对她的看法。
现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节目组已经妥善解决了!
她头一次响应,“走,出发!”
*
“在里面的时候,我真是哆哆嗦嗦度日如年。”
“你可说太对了,谢雨一点都不管用,他哪儿护得着我呀,他自己差点没抱头逃窜!”
吃完饭,一行人回了别墅,沈笑笑和辛欣正说白天的经历,窦之瑶沐浴后,头发半湿地走了出来,很自然地说,“营养师,给我打杯胡萝卜汁。”
辛欣忙站了起来,“好,马上。”
沈笑笑看向窦之瑶,“瑶瑶,你这是素颜吧?”
窦之瑶立马换了副笑脸,“当然了。”
沈笑笑看着她厚厚的粉底液,由衷地夸道,“你皮肤可真好,嫩嫩的,滑滑的,跟蒸鸡蛋一样。”
窦之瑶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夸人呢?”
沈笑笑,“哈哈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谢雨,林魏,施师,三个人在一旁打扑克牌,季成在一旁坐着,手里翻着一本杂志。
谢雨兴奋地问,“季总,要不要打牌?我这把可是天牌,怎么出都赢!”
相比较叫名字,他总觉得还是叫季总顺口,他这么叫,对方听了几回也没纠正,他就这么叫开了。
季成眸光向眼尾扫了一下,瞥见施师手里拿着一把超级烂牌,便摇头,“不了,你玩儿。”
辛欣这时过来了,她不仅给窦之瑶榨了萝卜汁,还给其余人榨了果汁,调了鸡尾酒。
林魏端了一杯果汁递到施师那边,不小心碰到了四五张牌,他正要弯腰去捡,季成眸光一闪,忽然出声阻止了他,“我来。”
季总忽然这么平易近人,林魏不由愣了下,动作一滞,季成已经弯下了腰,他捡起了四张牌,扣着正面放回桌上。
林魏忙说,“谢谢。”
季成也没应声,只继续翻看杂志,谁都不知道他捡到五张牌,余下的一张悄悄放在了施师腿上。
没一会儿,施师“咦”了一声,从腿上捡起一张牌,她看过之后笑道,“原来我掉了一张牌。”
“谁先出呐?”
谢雨不知所以,手指敲击桌面,面色得意地催促。
施师,“我,稍等哦。”
然后,她放下了一整把牌,一把顺子打出了精髓。
谢雨探前身子,惊道,“没牌了?!”
施师摊开手,高兴道,“没了,我赢了!”
谢雨还有些不敢相信,气馁地把自己一把牌啪啪地拍在桌上,“你们看看,双王,四带对儿,三个二……”
林魏扔下自己的牌,不动声色地插·进桌上其余牌里,“你得意早了。”
他笑着,余光不经意瞥了季成一眼,看到对方的唇角微微翘起了。
林魏半垂下眸,在他拿起对方捡起的四张牌后,他就发现了,他少了一张牌。
“不要光你们打牌啦,我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想玩儿的举手啦。”
窦之瑶喝了小半杯萝卜汁,跑过来建议道。
谢雨头一个举手,他打牌一连输了几把,最后一把天牌还没出,就被施师制裁了,他不要打牌了,他需要转转运。
他一举手,沈笑笑就嘿嘿地跟着举手。
窦之瑶看向辛欣,辛欣也忙举手。
施师和林魏跟着也举了。
就剩下一个季成。
窦之瑶一拍掌,“少数服从多数,来,开始吧!”
季成也不用人叫,放下杂志,直接加入了。
窦之瑶拿起一把捡出大小王的牌,洗牌后递了出去,“抽吧,不许互相偷看,互相换牌,谁拿到花色相同的,谁接受惩罚。”
别人都抽完,她抽了最后一张,“好,亮牌吧!”
七张牌亮了出来。
窦之瑶和季成的牌花色相同。
窦之瑶,“哈哈哈哈哈!!我选大冒险,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谢雨激动道,“季总,你选真心话吧,我特别想知道你有多少资产!!”
其余人,“哈哈哈!!”
连施师也笑着侧过了脸。
季成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领口第三颗扣子,微微思忖后说,“大冒险。”
谢雨顿足捶胸,报复性地说,“好!我要看你们两个人接吻!”
他不小心戏过了。
话音刚落,每个人脸上的笑僵住了,顿时神情各异,整个客厅都鸦雀无声了。
“……”
谢雨一阵尴尬。
关键时刻,沈笑笑解围,“哈哈哈!!你好过分,开玩笑开大发了,接什么吻啊!我们又不是玩儿恶作剧,牵手就行了嘛,牵手吧,这个可以吗?”
她试探地问。
窦之瑶全程没接话,只拿手托着腮,掩饰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她对季成倒是没其他意思,只是抱憾他跟白蔹没走在一起,还有想故意膈应施师,谁叫她长得那么像白蔹,她的存在就像一个替身。
她才不信施师真的跟季成分手,季成那样的人,连她看着都眼红,别说其他女人了,施师凭什么会成为特例?
她就是欲擒故纵罢了!非要故意勾着季成主动把她追回来,好显得自己很有能耐似的!
沈笑笑看了这个看那个,就差求求各位给个面子吱个声了!
但是没人敢接话——谁不知道季成名声在外,叫冷面阎王,他不过替自家节目站站台,才出现在这里,不然在座哪个能像现在一样,跟他同张桌子吃饭,一块儿嬉戏?
谁都不敢赌下了节目,就被他记恨上。
施师见这还没玩开呢,就冷场了,她身子前倾,两条胳膊支在了桌子上,拍手,“牵手,牵手,牵手……”
沈笑笑忙跟着,“牵手,牵手!”
其余人跟上。
客厅里充满了起哄的声音。
窦之瑶瞥了施师一眼,笑了,抻长胳膊,伸到了桌子上,娇嗔道,“牵个手有什么怕的,季成,来吧。”
季成便也伸出了手,余光扫过施师没什么变化的脸,胸口有些窒息,果然,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爱着人永远卑微小心,他半垂下眼,敛去神色,抽了张纸巾覆盖在手掌,才握上窦之瑶的手。
窦之瑶有点没面子,“你……”
季成,“不好意思,洁癖。”
其余人,“!!!”
还能这么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季成:媳妇儿玩牌都不能输。
季成:我洁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