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几句话。”
“不好意思,没空。”
施师握上门把,季成一手按着门,没有让开的意思,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住了。
季成最终转开脸,眉头飞快蹙了一下,才道,“别走,站在这儿好好听我说完。”
施师一下子来了气,视线跟刀子一样在他脸上剐了两圈,语气嘲弄,“你是我什么人,我得站在这儿好好听你说完?”
季成张了张嘴。
施师又问,“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让我听你讲话?”
季成抿口不言。
施师继续道,“如果你今天以新美总裁的身份,想跟我谈工作事宜,请出门左转,找我的经纪人;如果帮你的小外甥追星,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不接受任何签名和拍照!谢谢合作,请让——”
季成忽地打断,“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找你,你……”
施师挑眉,“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们没有私人交情,我没义务听你讲话,浪费时间。”
她再次强调,“让开。”
她另一只手也握上了门把,无视他的反作用力,一味大力地往开拉,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她用脚尖顶住。
季成眉宇间升起一抹抗拒和厌烦,双眸凝结了焦虑。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和迫不及待逃离他的举动,他连月来压抑的情绪卷土重来,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陡然绷断。
他倾身站在她身后,双手从她后面绕了过去,一只手捉住了她一只手腕,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够了,别闹了!”
他的声音附在她耳边,气息不稳,有点发抖。
施师眸色一沉,偏开头部,躲开他的靠近,猛地抬起一只手肘,狠狠朝那里撞了过去。
一声响后,
施师骨头酸痛,而身后的人蓦地松开她,向后退去,发出一声闷哼。
施师打开门,刚要跨出去,衣摆又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她回头,季成正弯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扣在脸上,显然痛得厉害,但抓着她衣摆的手同样死死不松开。
外面走廊,偶尔有人经过。
施师望了一眼,又合上门,只留下一道缝隙,站了站,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颧骨下方,最初的疼痛渐渐缓解,季成睁开了眼才看到她递来的纸巾,他心口一紧,眼眶再次发酸,目光顺着纸巾,落在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和袖子口露出来的那截手腕。
该死的,还是心动的感觉。
他的反应,施师尽收眼底,她冷笑,“别误解我的客气。”
季成这才移开视线,接住了纸巾,按在脸上。他站直了身子,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嗓音十分喑哑,“我没其他意思,这次来只想跟你谈个交易。”
施师有些意外,“说。”
季成声音发紧,“做我的情人。”
“你想要的,我全部都能给你。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你只需要每个礼拜,抽空陪我度过周末。”
他随后又加了一句,“……不用上·床。”
施师一双乌浓的眼瞪着他,久久不开口。
季成绷着脸,目光闪烁,内心焦灼不安——这是他想出来的,到今天为止,解决他自从分手后,一想到她,就越来越自闭焦虑,一看到她,就情绪行为全部失控的办法。
他多次剖析内心,不承认爱上她,只能把这种情绪归咎为对她的喜欢,和习惯。纵然跑掉一只养的小宠物,心里都不会好受,何况她曾经是他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移情,尽管分手,他内心深处还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享受她曾经的乖巧、听话,偶然的粘人和撒娇,尤其在她突然变得像一只扎人的刺猬,变得冷若冰霜,咄咄逼人,跟他划分界限,互不往来后,他一时没法接受,导致生活和情绪都被打破平静,一切偏离原本轨道……他要纠正,要让它回到正轨,就算回不去,也要给自己找一个缓冲的时间。
他盯着她的眼渐渐熬红了,一直克制到忍耐不下去,连故作轻松都做不到,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说个数。”
“钱、房子、股票,给你开公司,什么都可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施师胸腔间涌上无法抑制的愤怒。
比当时知道自己充当着白月光替身都愤怒。
她在知道自己是替身之前,实打实地爱着他,知道自己活在一本小说,充当白月光替身,虽然很受伤,但也只能把这种狗血事件归咎于小说设定。
现在,情人?
原来比替身更恶心的称呼,在这里。
从前欺骗她的感情,尚且用“女朋友”做遮羞布,现在明目张胆地买她的感情。
她震惊之余,怒极反笑,“找自己的前女友当情人?季成,你玩·弄别人的感情上瘾了?!”
“我没有玩·弄过你的感情。”
季成眸中闪过一丝羞恼,立即反驳,还想解释什么,却在施师下一句话后,脸色猛地变了,他的下颔线紧绷,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因为他听她说,“你把我当白蔹替身的事情怎么说?”
“你……”
季成非常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施师下巴微抬,居高临下般望着他,十分平静地说,“我都知道了,你在酒店放了很多黑巧克力,是因为她喜欢吃,你频繁地送我那个小众牌子的衣服饰品包包,不止一次地说喜欢我那么穿,哪怕在床上,也要穿着那个牌子的睡衣,跟你做·爱,是因为那个牌子是她创立的,是她喜欢的风格。”
“你唯一的温情,在每次出现在媒体面前。每当那时,你总是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或者把我护在臂弯,尽量不让我露出脸。我以为那出于你沉默寡情背后的爱护,事实上,你只是把我当成她,把那样的场景当成跟她在一起的守护。”
施师歪着头笑了笑,“我说得对吗?我还想到很多细节,但是不想说了,想一遍,就恶心一遍……”
她视线落在他紧紧捉着她衣角的手上,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轻轻抚平衣服,脸上依旧挂着笑,声音平淡的不像话,
“你从前践踏我的感情,现在还不肯放过我,还要来侮辱我的尊严,别说我不会答应,我打你一顿都不够解气。”
季成手指落空,心里一阵发酸发紧,喃喃道,“你、你听谁说,没有……”
施师望向他,“没有吗?”
季成抿住了唇。
施师笑,知道他的性情,不是那种不敢承认的人,沉默就代表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向后退了半步,再次握上门把,最后道,“现在你知道我对你什么感受了吧?如果我的话冒犯到你,你大可以动用一切资源封杀我,但是请往后不要再把我的客气,当做得寸进尺的资本,不要跟我没话找话,也别再命令我,我对你的忍耐耗尽了。”
季成看着她走了出去,脑子里如乱麻一样剧痛。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又跟白蔹扯上关系?
他遇到她时,她就喜欢吃黑巧克力,白蔹做小众服装,知道他新交了女朋友,送了很多过来,无意被她看到,她喜欢这个牌子,他才频繁地买回来……
他不想强迫她穿,但此时回忆起来,当时的感觉就像他刚刚想要反驳她时,脑子里抽了一下,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操纵着他,告诉他,不需要辩驳,那就是事实……
季成越深想,思维变得混乱,脑子疼痛难忍,他拨打电话,叫助理来接他。
*
杜若薇跟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聊天,边等自家艺人,等了好久有些不安,她折回去找。
“怎么去这么久?”
在半道上,她遇到走出来的施师,瞥见她神色不太对,不由问道。
施师抬手摸了下耳朵,随便找了个借口,“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杜若薇接过她的包包,挽上她手臂,关心道,“来那个了,还是吃坏东西了?前段时间在剧组吃得适应吗?只今天不舒服,还是有几天了?”
施师一下子笑出声,“你像我妈妈。”
杜若薇也跟着笑,“可不是,经纪人跟艺人不光合作关系,还是朋友关系,亲人关系,我不关心你怎么行?现在还难受吗,我带你去趟医院。”
说起这个,施师还真觉得不太舒服,便点头应下。
两人很快来到医院,汽车刚停下,杜若薇视线从旁边一辆车身扫过,就说,“姓邢的好像也来医院了……”
施师,“邢云来?”
“对。”
说起邢云来,施师看向自家经纪人,见她掏出小镜子,化了下口红,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下仪表,不禁有些唏嘘。
她状似无意道,“很漂亮了。”
杜若薇笑,“老了。”
“怎么会老,你看上去只比我大一点点,上次还有人跟我说,我们看起来像姐妹,再说你保养这么好,别说现在,到了五十岁都风韵犹存,追求的人一大把。”
杜若薇倒没见过她小嘴儿这样巴拉巴拉过,说得都是她爱听的,她原本性子清冷,也不由跟她更加亲昵了几分。
“对,不老,你说得我都信。”
两人挂了号,朝科室走去,远远就听见男人一阵哀嚎。
“草,疼——”
“忍住!”
杜若薇瞅了一眼门上挂着的妇科牌子,瞬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