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睡眠中的薛成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本就浅眠的他被惊醒了。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
仔细听着这嘈杂声,已经弱了很多。打算自己起身喝杯水再继续睡,伺墨现在应该睡得正熟,就不叫他了。
谁知一坐起来,瞄到窗外的一道黑影,心下一惊。这么晚了,外面会是谁?没有穿鞋,直接赤着脚走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走到窗边的时候,那道黑影还在。皱着眉头,“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帷,推开了窗。将外面那暗中窥视的人吓得不轻。
“秦尚?”疑惑地发出疑问,这么晚了,秦尚怎么会跑到他的府中,还刚好站在他的卧房窗边。
“薛、薛成,我是想着今天匈奴敌袭,说不定会派间谍潜入城中。我、我担心你的安全,就想过来看看。”秦尚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看着就心虚地不行。
屋内虽是一片黑暗,外面却是灯火通明,街道上点满了火把,整个城中亮如白昼。偶尔会有士兵的呼喊声传来,再加上秦尚这副模样,应该是刚刚结束了战斗。
今晚的秦尚实在有别于之前薛成对于他傻大个的印象,黑色的盔甲折射出冷冽的光,与上面已经凝固的血液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
插在剑鞘中的兵器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薛成甚至能够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
“你,没受伤吧?”犹豫了一下,薛成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尚霎时惊喜得眼睛都亮了,受宠若惊地连连道。
“没有,这些血都是敌人的。你放心,他们已经被我赶回去了,至少又能安分几个月。”
“你晚上来这里多久了”薛成转过身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半个多……”脱口而出的秦尚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担忧地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害怕会被认为是变态,又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看看你而已。”就算看不到你的身影,只能听到你的呼吸声,让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就够了。
可是,恐怕今后就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吧!
“站在外面能看到什么,还有你不冷吗?进来吧。”无奈地暗叹一声,每天晚上都这么守着自己,还真是有够持之以恒的。
进来?!薛成让自己进去!自己可还从来没看过薛成的卧房呢,更别说踏足这里了!
惊喜地一翻跃,进入了薛成的屋子。但因为没有点蜡烛的缘故,只能借着外面街道上火光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处碰触到了什么温凉的东西。条件反射地伸手猛地攥住,低头看去。
就看到薛成面对着自己站得极近,而自己的手正抓着对方的双手。与那一双平静无澜的眼睛对视,秦尚又开始慌乱起来,一下子松开了手,后退了一大步。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自己那流氓的举动肯定要惹嫌了吧。
“你在干什么?”看着薛成皱起的眉头,秦尚心里一咯噔。
“你晚上睡觉都不脱盔甲的吗?算了,你自己脱吧。”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抗拒,薛成也不再强求,重新躺回了床上,却把外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外衣脱掉,再把窗帷拉上,就睡吧。”薛成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秦尚却被这么一句话砸得晕乎乎的。
这,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去他的床上一起睡是嘛!
惊喜来得太快,秦尚根本措不及防。害怕自己误解了,想要再问些什么,但看着床上那准备入睡的身影,他却又不想开口了。
就这样吧,就算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就算今后可能再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他也想在此刻与薛成彼此呼吸交缠,陷入那虚假的缠绵。
小心翼翼地脱去身上的盔甲和外衣,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刚想躺到床上,又皱起眉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行!自己身上都是汗味和血腥味,怎么能躺到薛成的床上。万一这味道熏得薛成睡不着了,那自己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虽然窗帷已经被拉上,但好在他的夜视能力一向不错,摸索着找到了一盆水。已经完全冷掉了,估计是薛成睡前用来净手的,下边还放着一桶干净的水。
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入睡的薛成,秦尚这才放心将身上的亵衣一并褪去。摸到了一块巾帕,把自己浑身上下来回擦拭了几遍,直到闻不出任何味道才罢休。
然而却又在下一刻愣住了,他好像,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穿。如果把之前衣服再穿上,那不就白洗了,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光着身子睡觉吧。
正处于这进退两难之际,本该安静的卧房却响起了一道不该响起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旁边的柜子里有干净的亵衣,你要是不嫌弃我穿过,就先拿去穿吧。”
真是的,这傻大个怎么会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这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就这么洗起了澡。
秦尚的脸“腾”得一下变得通红,怎么会,薛成怎么会还没有入睡。那么自己刚才的动作肯定全都被看见了,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在别人的卧房里把衣服脱光了洗澡。
天哪!他是怎么做出这样的蠢事的!完了,这下子脸都要丢光了。
手脚僵硬地打开了一旁的柜子,翻出了一套亵衣。闻着上面那独属于薛成的味道,秦尚又忘记了刚刚的尴尬,开始遐想起来。
这是,薛成贴身穿过的衣服,现在就要与自己紧密相贴。那不就等于,自己要和薛成肌肤相亲了!越想思绪飞得越远,回过神来,他已经光着身子抱着衣服站了许久,却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甚至觉得浑身燥热。
忙甩头抛去脑中的不堪的联想,三两下套上了衣服,顿觉自己被薛成的气味包围了,就像被他揽在怀里一样。
走回了床边,看着薛成躺在床上安静的样子,心绪也渐渐平定。就这么僵着身子笔直地躺在床上,完全看不出来是要睡觉。
但这已经是秦尚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他实在做不到在薛成就躺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下像没事人一样入睡。
薛成只是闭着眼睛,也还没有睡着。感受着身旁那人僵硬紧张的身体,薛成有些好笑。毕竟是冬天,若是冻到哪里就不好了。
直接掀开了被子,盖住了那冰冷僵硬的身体,又将已经小半个身子悬在床外马上就要掉下去的秦尚拉了回来。两人挤在这么一个温暖的被窝里,身体紧密相贴。
秦尚一惊,顿时就要坐起来,至少离薛成远远地。
“别动!睡觉!”
经薛成这么厉声一喝,秦尚一下子不敢动了,感受着薛成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喷在自己肌肤上呼吸,秦尚也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与匈奴交战了这么久,他也早就疲惫不堪了。放松了心神,也很快就睡着了。
——
“侯爷,我伺候你洗漱吧。”端着一盆水,伺墨径直走到了架子旁。疑惑地看着自己昨天放在木桶里干净的水怎么变脏了,明明昨天临睡时还是清水啊!难道侯爷又不听自己的话,用了冷水?
不仅如此,侯爷平时用来擦手的巾帕也沾上了脏污。有些嫌弃地丢入了木桶中,像往常一样端着温水走到床边。
“侯爷,你怎么睡得这么偏?”不对劲,侯爷就连睡觉都是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睡在正中间,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怎么今天睡得如此偏里面?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睡在里面了。”一边洗漱,一边不经意地看着躲在暗处的某人。虽然他是觉得无所谓,就算被伺墨看到又能怎样。
但秦尚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就立刻起身躲了起来。
“哦。”伺墨也没有多想,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随后伺候薛成穿上了衣服,又开始铺床。在感觉到床铺的温度是,又是忍不住想。怎么回事,侯爷明明是睡在里面的,为什么外面的被褥也是温热的呢?
又想到自己刚刚去衣柜拿衣服时,那似乎少了一套的亵衣。
心里有了困惑,但却没有问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侯爷自己心里终归是有数的。既然侯爷没有说,那就说明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照常收拾好屋子,看着已经又坐在书桌旁开始看书的侯爷,无奈地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好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坐在窗边,翻动着书页,对还是谨慎地躲在暗处的秦尚道。
“那我,先回去了。”将被自己揉成一团塞起来的衣服拿出来,捡起被丢在窗外的盔甲,秦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