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2

斯叡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僵了一僵。

他很想装做看不见,但对上她明亮的双眸,终究没狠得下心,只闷闷道:“早上好。”

黎落更开心了,用力对他挥手,“你快上来呀!我送你去上学!”

这一次他真装听不见,垂头默默走开。

经过一夜,他脚上的伤口变得红肿且钝痛。天气炎热,已经有些许发炎的兆头。斯叡自身是不在意,不觉得是什么大毛病,可他走动间,姿势还是有些别扭。正因为如此,他今天本是想坐公车上学的,自行车骑不了了。

黎落见他这样,立即跑下来,不由分说把他往车里塞。

斯叡抵不过,被她连拉带拽,塞进了后座。没等斯叡反应,黎落又扬声对着司机说:“快走!”活像斯叡跑了似的。

“……”

斯叡默默瞥她一眼,动动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应该是愧疚吧。

等过了今天就好了。满足一下她。

于是他便垂眸不语,一副入定的模样。

他不言不语,黎落可不会,她好开心。

早知道这样,她一定在认识斯叡的第一天就拿自行车去撞他,当然,动作一定会轻一点。

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许许多多小零食小玩意儿。

其中有阿姨做的全麦面包,有巧克力,还有一些小包的坚果零食。

这些都是黎落喜欢的早餐,每次拿去学校,和宋方雅两个人分着吃,一早上心情都是好的。她要把最好吃的都分给他。

面包,斯叡不要。

坚果,斯叡不要。

零食巧克力,斯叡不要。

不管黎落拿出什么东西来,他都不为所动。

黎落抿抿唇,又觉得挫败,无比丧气。

“你吃早餐了吗?”黎落问他。

“没有。”

“那你要吃吗?”

“不吃。”

“……”

黎落恨恨塞回包里,有点难过,但想了想,又展露笑颜,她尽量以一种温柔的声音对斯叡说:“你不用跟我不好意思,我会把你照顾好的。以后你的一切,我都包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

斯叡眉头微微一皱,刚想拒绝,可此时司机把车停下,“到了。”

打断了他的话。

于是他又只好沉默着下了车。

身边自然还是跟着黎落。

她此时像只归巢的燕子,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蹦蹦跳跳围在他身边,一会儿要当他的拐杖,一会儿要帮他拎书包,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斯叡是不会答应的。然而这也丝毫不会打击到她的兴致勃勃。

进入教学楼的时候,黎落还在黏着他,试图把他的书包拽过来,两人形容有点亲密,有点那早恋的味道了。

于是教学颇为严格的教导主任就拿着他的大喇叭对着他们两人喊:“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不快去教室早读拉拉扯扯,搁这儿磨叽个啥?”

凶巴巴的。

黎落可不怕他,她挺直胸膛,非常理直气壮道:“老师,他脚受伤了走不动路,我帮他呢。这叫同学爱,难道叫我坐视不管吗?”

教导主任一看,果然,男同学走路一拐一拐的,真伤了。

他大手一挥,“快走!”

两人快速走开,来到楼梯的拐弯处,黎落才偷偷捂嘴笑,像只偷着腥的狐狸。

她偷笑了一会儿,不期然抬头看见斯叡别有意味的眼神,又立即收敛住,淡定解释道:“这叫战略!”

斯叡忍笑,只得咳了一声,假装无事发生,淡然入座。

第一节课下课,斯叡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桌面堆满了食物。

有小包的零食,有牛奶,还是草莓味的。还有一袋热腾腾的包子,上头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杯豆浆。

斯叡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头疼起来,十分头大。

他看了一眼旁边位置——黎落不在。

再一扫,果然看见她和宋方雅坐在一处,两人用课本挡住,在说着悄悄话。黎落不是探出脑袋来打量几眼,往他的位置探头探脑,一不小心和他四目相对,又像触电似的缩回去,躲在课本后面做缩头乌龟。

斯叡拉开椅子坐下,又对着一堆食物发呆,他表面入定,实际伸长了耳朵,听她们小声讨论。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这是宋方雅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嘛。”

“你给他还不如给我呢,我保证他一定会放失物招领,多浪费,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

宋方雅又说:“这男人真狗。”

“……是啊。”

“不如你别追他了。”

黎落一阵沉默。

斯叡原本伸出去的手僵住,耳朵里一直回响着她们刚才的谈话,犹豫片刻,又把手缩回来。

但他还是拿这一堆东西无可奈何。

草莓味的牛奶……算了吧,他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

小女孩喜欢吃的零食,他也不喜欢。

实际上他很挑食,嘴巴很挑,不喜欢的东西一般不会去碰。

他要拿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呢?

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斯叡一脸镇静的拿起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学校刚开的包子铺,斯叡没有去过,但他知道每次人都很多,排队的人可以从店铺内排到过道外。

一口咬到带着汁水的肉馅,和食堂的一口没包子完全不同,果真是好吃的。

斯叡眉眼不禁染上了点笑意。

还没等他继续消灭第二个包子,身边响起一阵动静——是黎落飞奔过来,坐在他身边。

她笑得比骄阳还灿烂几分,眼巴巴问他:“好吃吗?”

斯叡点点头。

“我还没吃过呢,原来你喜欢这个啊。”

斯叡默默把剩下的包子掰了一半递给她。

黎落瞬间笑开了花,喜滋滋接过,嗷呜一口咬住,用力点头,“好吃好吃。”

她平常就很爱笑,斯叡是知道的,可此时心中不免一动。

他低下头,用力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巴里,仿佛为了按压住某种悸动。

斯叡没有再说话了。

但他又做错了一件事。

明明知道她很缠人,可他以为结束的时候,往往才是开始。

第二天,黎落又冲进那家包子铺,给他买了一份早餐回来。当然,她自己那份也没少。

她也不爱带零食了,什么都喜欢买双人份的。

斯叡很想拒绝她,但看她每次冲进人群里又挤出来,却笑得十分开心。她会把早餐递给他,状若无意的提起,她今天排了多久多久的队才排到的,多么多么辛苦,仿佛不吃就对不起她。

等后来,他腿伤好了之后,黎落就没再给他买早餐了。

因为斯叡替她去了。

能怎么办呢?她就是这么磨人,斯叡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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