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寸寸玉骨

姚思浅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昨晚她睡得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间,依稀触碰到枕边人那微微泛凉的指尖。

换作是正常人,估计会下意识地把手弹开,可姚思浅偏偏不依循常规。

她仿佛试探般的刮蹭几下,接着,像是趁着长辈不注意偷偷藏了颗糖的小孩儿,紧紧攥住,不肯放了。

魏旻言机械似的,几乎整夜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动都不敢动。

可谁想得到,他已经这么处处避着、让着她了,这小姑奶奶还非要主动招惹上来。

魏旻言垂在身侧的双手,被她撩拨的蜷了蜷。

下一秒,那股酥麻的痒意顿时通过血液,传遍了全身。最终,汇聚在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然而,她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他。

姚思浅一把抓住他的手,很不老实地往自个儿身边靠近。拇指微挑,牵引着他,在一寸寸玉骨冰肌上,攻城掠地,何处皆不错过。

魏旻言不由支起身,胳膊抵在瓷枕边,贴近了她安然而恬静的脸孔。

闺阁女子肤白者甚多,但像姚思浅这样带着隐隐透明感的,便很是稀少了。她的小臂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浮现出几根青色的小血管,像暖玉里浅浅的纹理,着实是极美的。

姚思浅大抵是真的意识不清,只握着他的手上下拨弄半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良久,魏旻言注视着身旁的娇娘子,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黑夜将他本就低沉的声音,包裹得更加魅惑了些,有点诱人。

他伸出直长的手指,用修剪得整齐,而不带尖角的指尖轻点了下她的鼻头。

温软的触感,让他禁不住一点一点地加深力度,把姚思浅秀挺的小鼻子压扁,语气带着浓浓的兴味。

“你说你,不……何撩呢?”

隔天醒来,姚思浅仍固执地坚信着这一切都是梦。

她堂堂一个三观端正,为人正派的好姑娘,怎么可能会趁人熟睡不备之时,做出那般羞耻?下流?的举动。

不真实,太虚假。

姚思浅在反覆的自我怀疑中下了床。约莫是起床气还未散尽,心绪有些不宁,口腹之欲也大大地下滑。

乍一瞧见,摆满整桌的菜品,就隐约感到一丝反胃,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欲发出呕声的冲动。

很不巧的,魏旻言便是在这个当口,夹了块带着油花的鱼片进她面前的小碗。

油腻的气味腾地窜入鼻孔,姚思浅只觉胃部开始泛起一阵阵的恶心,止都止不住。仿佛有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胃囊,痛苦不堪。

呕了好半晌都没停住。

红杏手忙脚乱地将皿盂递到她唇边,又搀着姚思浅的小臂,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厅,回了小院。

眼瞅着姚思浅缓过了劲儿,众人不禁松上一口气。

魏旻言亲自提起紫砂壶,沏了杯清茶,塞进她手中,语气是十足的耐心。“这茶淡,适合解一解腻。”

姚思浅虽有不适,却也不至于把气往他身上撒。此时便温顺地接过陶杯,小口小口啜饮着。

刚喝去三分之一杯,那股子酸臭的气息再次从喉头急涌而上,来势凶猛。

这回,她呕了将近一刻钟。

别说把魏旻言惊得惶惶无措,便是柳氏那副天生的温吞性子,亦按耐不住地着急起来,连带着口气都不自觉沉了沉。

“娘娘今日早膳半点儿没用,如今正空着胃,受到茶叶的刺激,免不了一通的恶心。”柳氏这话儿陈述的是事实,丝毫没有暗讽,或是任何责怪魏旻言的意思。

但即便是如此,他心底仍难免自责之情。黑眸微微垂下,隐去了眼中小小的波澜。

柳氏处在忙乱中,一时倒也顾不上他的情绪,匆匆起身,边往外走还边说道:“我这便去给娘娘弄点儿蜂蜜兑水喝,烦请殿下稍待片刻。”

魏旻言应了声“好”,转过头,关心的视线落在姚思浅巴掌大的脸蛋儿上,打转了几圈。只见她正苦苦地皱着张脸,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还有层薄薄的汗腋自那光洁的额角渗出。

虚弱,苍白,还带了点病态。

魏旻言的脑海中,忽然凭空出现“西施捧心”四个字。

再仔细一对比,面前的人儿身形纤弱,肤白唇红,犯病时以手捧着心口,眉头直皱。相比往日,看起来更显妩媚勾人……个鬼。

比起娇弱无力的病美人,魏旻言还是偏爱他家小姑娘双手叉腰,动不动就冲着他使性子的小样儿。

思及此,他不由弯了弯腰,倾身凑近她,鼻息轻吐,“感觉好一点儿了吗?”

不曾想,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竟让姚思浅又一次干哕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

闻言,姚思浅强撑起歪歪扭扭的身子,张嘴回应他道:“我,我……口水呛着了。”

魏旻言沉默片刻,叹了声悠长悠长的气,仿佛对她这个人只剩下无奈。

随后,他跨步向前,结实而有力的大掌轻贴着姚思浅窈窕的背部,替她顺了顺气息。

“行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因着姚思浅害喜得严重,府里上上下下折腾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魏旻言做了个主,让人搬来几盆花香味儿清淡的绿梅。闻着闻着,才算是稍微得到缓解。

姚思浅方安静地歇了片刻,手头的话本连页角都来不及翻动,便听闻外头闹哄哄的,传来好一阵响动。

禁不住探出个脑袋瓜,偷偷瞧上几眼,才知是姚时安从宫里头回来了。

她这趟回娘家,本就是奔着自家哥哥的事情而来。

这会儿,便步履轻快地往外走。不想兄妹俩竟是心有灵犀,才拐了个弯儿,就在转角处碰上了。

姚时安秉持着长兄如父的包袱,一瞅见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么妹,便开始唠唠叨叨地碎念个不停。

“宫中距离家里,也算不上远。”

“你偶尔出宫几趟,回来瞧瞧也便罢了,可央着殿下陪你回来住就有些过分了。”

姚思浅顿了顿,眼中尽是茫然。“我说哥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央着他了?分明是魏旻言……”

察觉到面前那道不太友善的视线,她连忙改了口,甜丝丝地说道:“是殿下怜惜妹妹久没回家,才特地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的。”

眼见姚时安仍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姚思浅索性端起笑容,对他忽悠道:“当然了,我也劝过殿下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可殿下就是偏要宠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姚时安原来只是面无表情,但一字不漏地听全这段话后,几乎是气得笑出了声。

双唇开开合合好半晌,却憋不出话来,只得拿眼瞪着她的嬉皮笑脸。

“好了,不闹了,哥哥。”

“我是有件正经事儿,必须听见你的亲口回答。”

姚时安目光定定地,锁在她出落得愈渐俏丽的面庞,却是晃了晃心神,才反应过来。

她的情绪收敛极快,明明上一秒还昂扬着眉,嘴角微翘。下一秒,已经见不着半点玩笑的踪影。

“你问。”

……

起初,魏旻言是盘算着在这地儿住个三、四日再走。

但,姚思浅如今的身子处处不便,她实在不愿给家里人平添这许多的麻烦。

更何况,文武百官从后天开始,便要恢复每日例行的朝会。到那时,倘若魏旻言还住在妻子的娘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小夫妻商量了一阵,决定赶在明儿个宫门下钥前打道回宫。

因此,今日便是最后一晚待在宫外了。

姚思浅坐在梳妆台前,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面前修剪成枝的绿梅。

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唤她,一抬头,便见魏旻言身披鹤氅,笔挺地站在不远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姚思浅不知何时,眼底已经蓄满了笑意,“做什么?都这么晚的天儿了。”

魏旻言双目微眯,吊儿郎当,而又轻漫地道了句,“叫声好听的,爷带你出去玩儿。”

闻言,姚思浅也挑了挑眉,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上一圈,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灵气。“好听的?行啊。”

“信不信,我能叫得让你浑身使不上力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午夜场啊(望天)

昨天更新完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梦见个漂亮小姐姐,顺着网线爬过来,逼问我什么时候二更……

真实的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