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四人齐齐坐在厅堂里,慢腾腾地喝完一杯茶,又让人再重新沏了新的壶,英国公仍然没有回想起来……
除了自个儿过生辰那日以外,太子爷还有何时踏足过他这寒舍?
思索良久,他不但没有得出结论,脑海中反倒冒出了另个疑问——
太子爷今儿个过来,又是为着什么?
思及此,英国公默不作声地飘了几眼,自己这个难以捉摸的贵婿。
便见他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拿盖碗轻轻刮着,动作,乃至于神态都透露着份气度。
他目光仅凝滞片刻,转瞬,又匆匆地移走。
魏旻言方才的确敬了他一声岳丈。
这事儿假不了,可他却不能真揣起老丈人的架子,否则就成缺心眼的货了。
最后,英国公还是把脸转向亲闺女,迟疑着问道:“宫里头的事情,放着不要紧吗?”
话音刚落不久,他便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但,开口的却不是姚思浅,而是魏旻言。
只因此时,姚思浅恰好捏了块糖糕,搁在嘴边。正着急入口,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说话。
魏旻言只得代她回答道:“前段时间,思浅便时常念叨着想回家里瞅瞅,而我又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人。所以,这几日恐怕要叨扰岳丈和岳母了。”
因着这个时节桂花都已凋落,柳氏巧妙地用了梅花替代。红梅一瓣一瓣的,藏在晶莹剔透的糕体中,不仅应景,还讨喜的很。
姚思浅吧唧吧唧地嚼着。
这水晶梅花糕的口感不似普通的糖糕,含进嘴里全是粉味儿,反倒呈现胶着的冻状,连带着手指头亦有些黏稠。
魏旻言见状,竟是泰然自若地将手探入她的上衫。
这般脸红心跳的动作,偏偏被魏旻言做得一本正经,压根儿无法质疑他的居心。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那双隐隐可见青色血管的大手,却在姚思浅衣衫的开襟处摸索好半晌,似调情,又似引诱。
饶是英国公这等见识过风月的中年男人,仍不免赧着脸,轻咳了声。
而下一秒,却见魏旻言从中掏出一方手帕来,替她把指头擦拭得干干净净。
末了,还不忘低声笑语道:“你瞧,连指甲缝里都沾上了糕饼屑。”
这下,英国公却是真的呛着口水,止都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敢情人家堂堂正正的,倒是自个儿的思想龌龊了。
姚思浅仅是任由著他去摆弄,表面上万般的乖巧。谁能想到,她早已在心底暗搓搓地把魏旻言,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他方才分明是伺机已久,不露声色地就在她侧胸处的软肉轻掐了把。只不过,分秒间便离了手,让人反应不及。
见鬼的正人君子!
姚思浅索性生起闷气来,再不搭理人。
至于柳氏,她本就是个清净寡言的性子,半天也憋不出几句话。
顿时间,便只剩下英国公这当岳丈的,和女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天儿。
听到后来,姚思浅实在忍不住打了下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只差没有当场歪在椅子上,打起瞌睡。
英国公从窗户向外瞧了眼,见天色确实不早,便让人带他们到后院先安顿下来。
……
国公府中的回廊,兴建得九曲十八拐。
两人慢悠悠散着步,把随行的仆从都甩在一道弯儿之外。
这段距离,正合适说悄悄话。
姚思浅怀着满腹的疑问,整整憋了一下午。这会子好不容易能松口,就一股脑儿全给抛出来,
“华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遭了禁足?”
“听半夏说,此事还与我兄长有关?”
“皇上可有对你透露过什么风声?”
魏旻言沉吟良久。
一时半会的,倒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事情的原委。
他脑海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把话摊开了说。“父皇的意思是,等到年后,北方的雪都融了,便授以哥哥右军师的职衔,随兵出征北芩。”
语气微顿,魏旻言复又接续着说道:“这本不关华城的事,但父皇担心她知道了会闹起来。迫不得已,只好暂且把她锁在九华殿中。”
闻言,姚思浅也不清楚该做何反应。
姚时安的人格,她是最明白不过的。
清寡、淡泊,将世俗看得极轻,在他们兄妹三人中,是唯一随了柳氏的。
可也是这个不争不抢的哥哥,在短短的半年中,入卧底、擒敌人,紧接着还要上战场……
“值得吗?”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但或许是离得太近了,竟是一字不漏地落入魏旻言耳里。
“这种事情,旁人说不准。”
“但今日若换成是我,也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话落,魏旻言便将大掌顺势抚上姚思浅的背脊,安抚似地轻揉着。“我晓得要你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军师和士兵不同,总归是不用亲自上阵杀敌。”
姚思浅微微颔首,眉目皆弯成柔和的月牙形,“幸得我今儿个临时起意,回了这家里看看,也好给爹爹和娘亲做个伴儿。”
谈话刚告一段落,脚下的道路也在不自不觉中走到了尽头。
蓦然重回到,曾经生活了十数年的闺房,任凭姚思浅再不易伤感,也难免徒生出几分念旧的情结。
更何况,这里的一切,仍旧保持得和她出嫁时别无二致。
姚思浅所居的闺阁,已经算的上宽敞了。
但与东宫的主殿相比,那落差可是以成倍成倍的计算,她只兜了两三个圈儿,便逛得彻彻底底。
姚思浅转身向后,臀部刚刚碰触到柔软的床铺,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不由仰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眨巴着望向魏旻言,像只温驯的幼鹿,眼神尤其无辜。“我睡这儿,那你睡哪啊?”
魏旻言听了这话,几乎是瞬间气得笑出了声。“难不成,还让我去和岳丈讨书房睡么?”
姚思浅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岂是这种人?”
她顿上一顿,犹疑的视线落在身下的床榻。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张口说道:“可是……我这床小,只够一个人睡的。”
话音落地,姚思浅便见自家夫君当着她的面前,毫不避讳地动手解开衣带,一件一件褪去厚重的外衣。
“魏旻言,你听见了我说的话吗?”
“嗯,”他语气淡然,仿佛根本不把她的疑虑放在心上,“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过去,又不疾不徐地道着。
“床小,自然有床小的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我是短小君,明天的我就会变身大-粗-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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