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条弹幕

宿舍是栋平房楼,不高,破破旧旧,只有三层楼高度。除开楚却商四人及潘叔认识以外,其余七人都来自不同系,和其他人算是擦肩而过几次的陌生人。

十二位玩家中,女生刚好有四位。三层宿舍楼便按照“404号”、“四位女生”、“四位男生”来安排。

“早上七点半,在宿舍一楼集合”侯玉安排好时间后,众人应声,便纷纷散开准备进屋。只留一盏要灭不灭的灯泡,在每层走廊上滋溜作响。

按之前宿舍位置,强子就睡在侯玉的对面。他盯着对面斑驳墙体某一点,蹙眉问:“侯玉,之前你请了几周的假回老家,其实是因为……待在‘这里’吗?”

“嗯……”侯玉坐在床上,面对宿友的目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挠挠脸颊,苦笑安慰:“放心吧,这个副本新手玩家多,肯定也不会难道哪去。既然大家都进来了,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小潮插嘴:“那你请假进游戏的时候,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把你当成傻子送精神病院?!”

“……”

这倒不能怪侯玉,因为玩家只要进入游戏世界,在通关所有副本之前都不能离开,至于那些能在现实世界中消失的理由,也都是“游戏”来办的。

听了这个理由,小潮勉强不细究:“对了,既然你在游戏里,我们也进游戏的话,那你怎么从不在群里说话呀?”

“群聊?”

侯玉迟疑的打开手机后,才叮叮当当的收到延迟的999+群聊消息。

他明白了,因为前两次副本里的玩家队伍都是陌生人,侯玉本身就没有他们的任何联系方式,所以自然没在意。

看来玩家互相联系的主条件不仅仅是在同个副本,而是得各自碰过头后,才可以解锁聊天功能。

见外头愈渐浓黑的天色,侯玉将窗帘拉上后,略有点身心疲惫:“这次副本还算好,有四天时间,那大家先睡吧,等天亮了就出去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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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的几平方宿舍内,静悄悄的。

尽管说了早睡,但经历一下午匪夷所思的事件,哪会有人真那么心宽体胖的入睡。所以小潮隔了空儿,就“喂”一句、“有人在吗”一句、“大家还没睡吧”再来一句……十几分钟后,宿舍才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深夜与凌晨在交替。

风从窗的缝隙中潜入,将木质窗户神不知鬼不觉的“吱呀”推开……风便慢慢悄悄地攀附在所暴露的肌肤上,触感丝丝冰冷。

“……却商。”

隐约有人在低声说话,楚却商睡眠一向很浅,他耳廓一痒,像被羽毛轻拂过后,就悠然转醒。

一睁眼,视线注意到有一束从窗外折射进来的橙黄色光,正照在天花板上。

静悄悄的一片。

他睁着一双还泛着没睡醒的朦胧眼睛,呆滞了半晌,直到夜露深重的风触及一截脖颈后,他才恍惚回神。

楚却商裹着被子没带挣扎,他只转了个头,就看见墙边的深蓝色的窗帘被风刮得一荡一荡。

窗户什么时候开的?

见其余三人仍旧处于熟睡状态,没什么事,楚却商思考半刻后,才挣脱被子束缚,想爬楼梯下床关窗。

感觉温度又低了不少。

楚却商顺窗外光源望去,意外发现那道光芒赫然是从教学楼中的一间教室发出,普普通通,没什么怪异荒诞的感觉,好像只是因为值日生忘记关灯。

只不过在看到的第一眼,楚却商注意到有个一晃而过的黑影。

黑影稍纵即逝,即便速度再快,他还是注意到了。

“你在看什么?”

楚却商转头就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他身边。

可能是因为困意,小潮面无表情,目光昏昏沉沉,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中,萦绕着一股子死气。

“没什么,风把窗户打开了。”

回过神,楚却商将推窗关上,呼啸的寒风停止涌入,一时间宿舍内再次陷入安静。

光线一被隔绝于长虹玻璃外,笼罩在小潮脸上的光就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声音凉凉的、沉沉的,“我想上厕所,害怕,你能陪我出去吗?”

“……”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知道,单独行动容易白给。楚却商点点头,伸手从床上扯下自己的风衣后,便陪着步履有些急促的小潮出门。

巨大的屏幕映着小潮晦暗不清的脸色,围观在直播间的人看了都不禁下意识咽咽口水。

【这月黑风高的,主播真要孤男寡男的陪去上厕所吗?】

门打开,之前开着的灯泡依旧摇摇晃晃的挂在天花板。

“走吧。”楚却商道。

小潮走在前面,楚却商目光半垂,漫不经心看着他那双几乎被磨烂的人字拖发出沓鞋声。

……

它们踏在了走廊的地板上,随即一声“砰!”轰然响起。

“小潮”当即转身,却发现门被关上!他用力敲打着门,发出急促的噪声。逐渐,真正的面貌在疯狂的尖叫嘶吼下扭曲蠕动——那是一张被黑浆包裹的面孔。

【……?】

【牛批!!主播怎么知道那是假的啊!】

【555我承认,主播关门的那一瞬间,我有丢丢心动】

【楼上楼上,我知道主播怎么知道那是假的!不是说游戏每天都会将玩家的身体状态重置吗?主播和他是宿友,肯定知道宿友昨天凌晨他到底有没有想上厕所的!】

【哇,楼上有道理!——不过……明明没人和主播说啊,他怎么知道“重置”的?】

注意到弹幕的画风逐渐变成各种脑补,楚却商想说话,但好像插不进话。而是淡淡看了眼与记忆不同的灯光颜色。

楚却商转身时,亮光再次铺天盖地倾斜而来,他惊觉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推开。

琥珀色的眼瞳被光耀得熠熠生辉,额角前的碎发扫过棱角分明的前额,被吹得飞起。深蓝色的窗帘似乎拉长了许多,随着风飘荡和延伸,甚至能触摸到自己的脸颊。

黑影再次出现。

“他”没像之前那样稍瞬即逝,而是定定的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像是在和冷峻的青年平视。

楚却商注意到后,瞳孔放大,甚至开始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他神经紧绷。

他也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与此同时,一种奇怪、无法言喻的情绪在心底开始悄无声息的肆意蔓延。

……这个画面,他似乎在哪见过。

——却、商。

薄耳垂微凉,似是因幻觉的话语在耳边擦过,楚却商的耳瞬间泛红起来。

一眨眼,那个黑影更近了。

楚却商握了握温度薄凉的手心,正待黑影下一步要做什么时……

“却商?却商?”

楚却商一睁眼,就见到一张离自己鼻端五厘米近的大脸,二人双双当机了一秒钟,楚却商倒是没吓到,反而小潮被他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睛给吓到,差点从床上掀下去。

“艹!”小潮抓着床沿栏杆,瑟瑟发抖:“555……却子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怎么喊你你都不醒。”

楚却商心思一沉,刚刚的……是梦吗?

耳朵的余温似乎还残存着,他呆滞了两秒钟,才磨磨蹭蹭起来,摇了摇头:“没,就睡的有点死……”

“有点死?”小潮不太信呢。

闻言楚却商才注意到原来其余三人都已经起来了,而在梦中,原本被风吹起的窗帘此时却是闷闷垂下。

侯玉戴着厚重的好好学生眼镜,他手上拿着东西,道:“你们先下来吧。”

宿舍不大,但中央有一张四人位的正方桌子和板凳,头顶一盏灯泡,他们便围在那。如今,侯玉脸色有点紧张隐晦,他沉重的将东西放在桌子正中心。

这是个卡牌游戏,上面印了几个童趣艺术字:——【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桌游卡牌是在我被子里找到的……”他声音沉沉,不乏紧张:“我猜想,可能是和游戏线索有关。”

“跟线索有关?”小潮提高了声音,满腹疑惑:“那这东西有没有可能只是其他玩家随手落下的?”

侯玉摇摇头:“不会……每个副本开始或是结束都会重置的,况且在我们来之前,就没有人入住,这卡牌怎么可能会是其他玩家落下的。”

“这卡牌出现的莫名其妙,肯定不简单。”他幽幽补充道。

小潮抱着枕头,咽了咽口水,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斟酌问:“等下,所以你现在是想玩这个真心话大冒险?”

“对……”侯玉说:“不过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规则吧。”

“规则?”小潮不理解地挠了挠头,随后将那盒卡牌打开,“规则不就是那种转瓶子,谁输了谁——!”

不知看见了什么,他的话音猛的一下戛然而止。

“……这,这是什么?”

12张外加1张规则的桌游卡牌一张张被整齐的放在桌上,谁都没出声,目光全神浇筑在上面,直到强子突然打了声不合时宜的哈欠。

小潮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面色难看:“你还打什么哈欠呢!”

“我这不是困吗……”强子勉强从桌上爬起,拍了拍嘴巴,等惺忪的目光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住,睡意骤然消散:“嗯??这、这……那是血吗?”

只见在那些一张张卡牌中,有一张被醒目深色给覆盖住的。看起来是张游戏牌。

文字内容被/干涸成棕色的血糊成了一团,楚却商将其捡起翻看了眼,冷静的目光注视着,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最终他从背面的童趣标记认定出,这是张大冒险牌。

小潮张了张嘴,看楚却商又看了眼侯玉,因复杂万分的心情,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后楚却商默不作声的放下那张大冒险卡牌,修长的手指转手拿起规则卡牌,他扫了眼:

——1:玩家围成一圈,中心摆放可旋转的任意物品。2:物品开始旋转,结束时指向某位玩家,该玩家应从“真心话”或“大冒险”中选择,并任意挑选和实施其任务。

很正常。

小潮害怕:“看来这东西真是游戏的道具了?……但怎么这么血腥呢。”

说着,楚却商又拿起桌游的其他卡牌检查,看了几秒,就又有些兴致阑珊地放下。“除去内容的文字语法有些许诡异,没大问题了。”

【哇主播这手法怎么看起来那么顺手自然,一点也不像新手(托腮】

【毕竟是被签约的啦,胆子不大点,就没命咯】

随后他重新摸索起那张诡异的卡牌,忽然说:“等下……这上面好像有字迹?”

“字迹?!”

侯玉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搜出一支铅笔来。他用铅笔涂满这张血卡牌上,再朝上方那么一比,光线穿透……坐在旁边的小潮惊出了声:“这上面有名字!”

——“乔雨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