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明听到时涧这话,表情惊恐地像是看鬼故事。
——这还是时涧吗?
以前的时涧,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宁可死,也不要穷的吗?
看时涧那发自肺腑的喜悦,王黎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王黎明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真的愿意整天只吃泡面?”
时涧点点头,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王黎明一眼:“这等美味,为何不愿?”
王黎明:……
“人世美味,泡面足矣。”时涧那隐隐含着不赞同的眼神,甚至让王黎明深刻反省自己,平时的生活是不是太过于奢侈。
时涧又拿了块蛋糕,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桃花眼惬意地眯了眯,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还能吃麻辣烫和这什么所谓的慕斯,自然是……更好不过。”
王黎明感觉时涧的表现像是晴天一道霹雳,硬生生地让他的三观裂开了。
他不知道为何时涧会发生如此改变,只是呆呆地看着时涧,说不出话来。
王黎明有些崩溃地看着时涧,一脸裂开的样子,气若游丝:“我先出去冷静一下……”
时涧耸耸肩,不明白王黎明为何这等反应。
他只是觉得这里民风确实淳朴。
——以往恶霸纠缠良家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后,还会放点威胁的狠话,这里竟是还要送美食。
或许这就是这里治安如此好的原由吧。
时涧心中默想。
他手里还拿着空酒杯,百无聊赖地打量这地方,心中默默回忆着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拍了这么久的戏,他自认为对这个世界已经初步熟悉了,却没想到刚刚王黎明带他进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铁皮屋,然后像是使了法一样,再次开门,居然眼前就是不同的景象了。
这里到底还有多少神奇之处是他所不知的。
时涧的神情严肃地琢磨着。
而且这里也着实奇怪,杀人还要光明正打算的搞个“杀青宴”,时涧之前只觉得这或许跟鸿门宴相似,只是这都要结束了,也没见所谓的“青”出现。
时涧默默在心中列出了一些自己想不通的点,准备日后继续探查。
他吃光了拿上来的全部蛋糕,有些口干舌燥地四处找着水。
楼上的宴会厅比较小,没什么食物,都是一些看不太懂的液体和水果,时涧视线看了半天,并没找到水。
这里全是酒,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叫不上名字的液体。
时涧有些嫌弃那看起来黑乎乎,拧开瓶子还冒着白气,像是毒药般的不知名液体,选择了半天,终于挑出了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液体。
这液体入口是淡淡的甘甜味,还带了一些桃子的香甜在,又有一些酒气在里头,舌尖还有些麻麻的气息在,时涧只喝一口,眼睛立刻亮了一下。
一口入喉,时涧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是误入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
——这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美酒都好喝。
他没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一瓶下肚后,竟是又打开了一瓶。
时涧微微惊讶,这里面大有巧思,不同颜色的味道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不同颜色带着是不同水果的甘甜气息,时涧甚至无法想象,这里居然有如此好喝的琼浆玉液。
他坐在窗户边上喝着这甜甜的琼浆玉液,吹着晚风,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还在江湖时,那蹲在屋顶上喝酒的日子。
他看了看红橙黄绿蓝靛紫摆的宛若彩虹似的琼浆玉液,默默舔了舔嘴唇,并不贪杯的时涧,发自肺腑地产生了一种渴望——
好想把它们都喝完。
这酒后劲有些大,喝到第七瓶的时候,时涧感觉自己的脑子竟有些昏沉。
好想透透风。
时涧蹲在窗口,眼睛向下看去。
二层楼的高度并不算高,楼旁边还有颗看起来很结实的树,时涧在心中丈量了一下尺寸,确认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后,纵深一跃——
“楚楚楚哥……时涧这这这是……跳楼了?!”过来拿酒水的邓苑杰看到这一幕后,结结巴巴地看向楚星辰。
周围的鸡尾酒瓶横七竖八地摆了一窗台,窗户大剌剌地开着,对面只有树影动了动。
“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楚星辰还没说什么,后面就响起了一阵尖叫,紧接着,众多人呼啦啦地向这边涌来。
楚星辰比邓苑杰冷静很多,因为没听到落地的“咚”声,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快步走到窗口看了下去。
从窗口向下望去,王总和助理,正在和王黎明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时涧的身影。
楚星辰神色微缓,默默把手机上刚刚敲上的“120”这几个数字缓缓删掉。
他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神情若有所思,声音依旧淡定:“下去看看。”
“这是撞邪了吧……”邓苑杰的脸微微发白,脑中已经划过了无数都市志怪传说,牙齿微微打折颤。
性情大变,还会莫名消失,邓苑杰有些害怕地想——
这时涧,该不会……其实是个鬼吧?
“赶紧报警!”身后的人群呼啦啦地涌上来。
“谁跳楼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有人打120没?杀青宴上可不能出人命!”
“我到楼下看看,你到楼上看看,这可是大事,你多拍几张照片!”
“你留在这里疏散人群,我下去看看情况。”楚星辰当机立断。
“我我我……”看着从下面宴会厅涌上来人,邓苑杰想跟着楚星辰却有心无力,只能提醒楚星辰——
“楚哥,你小心点!”
“这事,有点邪门!”
*******
楼下。
王总态度依旧强硬:“不行,我的形象跟公司形象挂钩,现在我的形象和尊严因时涧严重受损,合理地提出赔偿。”
“王总实在对不起,时涧他不懂规矩,您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王黎明能屈能伸,对王总赔着笑,“您就高抬贵手。”
把我们像个屁一样放了吧。
王黎明的心比苦瓜还要苦。
如果他犯了错,请让公司来惩罚他,而不是在经历了时涧三观洗礼出来透气的时候,又被王总撞上。
“大人不计小人过?”王总虽然已经换洗了,身上却好像依旧透着莫名的蛋糕味,语气却是蛮横无理,“行啊,你先让时涧亲自过来道歉。”
“这……”王黎明面露难色。
时涧就像脑子抽风了一样,根本不在乎名利了,完全变成了一条晒干了的咸鱼。
且不说王总有没有那个权利,但是现在的时涧连封杀雪藏都不害怕了,居然听说每月领公司低保天天吃泡面都能双眼放着像饿狼似的光。
一旦开始破罐子破摔了,王黎明根本拿时涧没办法。
但为了公司KPI,他这个打工人还不能放弃挣扎。
他好难。
“我跟时涧再商量商量,您这边有什么要求我一并传达……”王黎明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是有苦说不跌。
“我要让他亲自给我下跪道歉。”王总的脸色咽不下这口气
“这……”王黎明又开始头痛了。
王总视线突然瞥到了什么,突然就变了神情,小声对助理说了几句,脸上就带了黏腻腻地笑。
“多大事,时涧这孩子不错,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为难他。”
王黎明:???
什么情况?
“这事就这样了,我和李总都不想追究了,你回去吧。”看着王总突然变了的态度,王黎明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王总不愧是王总。
这脑子里想的,不是他们正常人能理解到的。
而王黎明走后,王总才露出一个笑。
“跟上时涧了么?”他心情颇好地嘱咐着电话那头的助理,“记得打听一下时涧的房间号。”
——刚才跟王黎明谈条件的时候,他看到了喝地醉醺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时涧。
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看着时涧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他当场就起了歹心。
“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得到时涧的房间号,王总心情颇好的上了楼。
楚星辰站在夜色中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而王总助理胡邱邱看着时涧,已经傻眼了。
他一时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算不算特殊情况,要不要汇报王总。
夜色下,时涧宛若喝了假酒一般,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开始了……闭目养神?
就连胡邱邱都不得不承认,时涧的样子长得确实是一顶一顶好。
不知道是不是这夜色的原因,胡邱邱感觉时涧身上好像天然带着一种清冷感,却又带着一丝柔弱感,像是一只高冷又傲慢的猫,特别容易引人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胡邱邱就这样感慨着,然后看到时涧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地把角落里的建筑废料抬了起来。
那柔弱的背影,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甚至让他产生了上去帮忙的冲动。
很快他清醒了过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都说喝醉了会耍酒疯,时涧怎么喝醉了怎么还当起了雷锋?
胡邱邱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掏出手机极其有职业素养地给王总打了个电话——
“喂,王总啊,时涧准备上楼了。”
“一切正常,就是……时涧搬了一堆砖。”
然而,胡邱邱话还没说话,就看到时涧看起来弱不禁风地搬着砖,然后一个用力,灵活地上了树,动作柔软而又熟练,像是爬了千百次的猫。
胡邱邱:????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搓了搓眼——
这到底是他喝醉了还是时涧喝醉了?
这怎么就跟眼花了似的,还看到时涧上树了呢?!
另一边。
王总在收到助理胡邱邱的电话后,猥琐地笑了几声,抹了抹那胖地看起来像是一截一截的手。
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向着时涧的房间走去,一边松了松皮带。
刚刚看到时涧那醉醺醺地脸,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一个小明星,喝醉了酒……发生什么,就由不得他了。
王总嘿嘿笑着,回忆着时涧的小身板和那烈性子,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时间那像是猫爪子挠人的反抗,有些不受控制地兴奋了。
时不时从宴会厅路过想去凑热闹听故事的人,看到王总这幅表情,默默地躲远了。
“也不知道今晚上又有谁要倒霉了……”
“那个女生不是没被……吗,一个不成又换了一个?”
“小声点,王总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
“就是,他这种事做的还少吗,快走,千万别被他盯上……”
路过的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被王总看到。
而王总也没有心思去管来来去去都人们,他有些猴急地走近时涧房间,发现对方房门半掩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时涧的嘀咕声。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小美人,我来……”了。
王总嘿嘿笑了几声,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房间里,那看起来柔柔弱弱地时涧,正在面无表情地劈着砖头。
这砖头在时涧手中像是塑料壳子似的,说掰就掰,时涧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甚至看不出一丝用力的表情。
即使王总看到过这在角落里的建筑废料,又是亲口听助理说时涧搬上来的砖块,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怕不是从剧组拿来的泡沫道具砖。
王总提着裤子小心翼翼地捡了一块。
硬的。
他有些惊恐地抬头看着时涧。
对方一边劈砖,口中还在说着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场面一度玄幻。
王总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像是松了气的皮球,瞬间就瘪了下去。
偏偏时涧这是正好看到了他,砖头还对着他客气一笑,语气中带了点疑惑:“王总,大晚上的,您来作甚?”
站在面前的时涧依旧是见到的那副模样,但王总已经顾不上欣赏了。
——他只觉得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随着时涧手中的砖的裂开,也跟着一痛。
甚至连裤腿都有些微微发凉。
这时涧,到底是什么来头?
传闻中……时涧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谁知道这时涧居然是传说中的,性转般的金刚芭比,力气这么大的啊??!
早知道这样,谁还敢潜他啊?
王总有些欲哭无泪地后腿了几步,默默紧了紧皮带。
“王总来听经?”因为喝了酒,时涧的脸虽然有些微微发红,语气中却依旧透着客气,“亦或是一起练武劈砖?”
“来一块?”时涧客气笑笑。
看着拿着砖头逐渐走进的时涧,王总的腿微微夹紧,费力地挤出来一个笑。
而在隔壁听到声音,急匆匆赶过来的王黎明也惊呆了。
时涧这是要……爆锤王总的脑袋?
“时涧!你冷静一点!!”王黎明急急出声,生怕下一秒王总被爆头。
——作为经纪人,他比谁都不想让让时涧出现在法制栏目里。
“不行,你这根骨不行,”被王黎明这一吆喝,时涧清醒了一些,他看着王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淡淡的嫌弃,“年纪也大了,练这个也没用了。”
惨遭嫌弃的王总默默送了口气,提着裤子,再次向后挪了挪。
紧接着,时涧的眼睛亮了亮,就在王总一颗心再次提起来的时候,时涧指着没人发现的,正在角落里看戏的楚星辰,活动了活动手腕,发出了诚挚地邀请——
“楚兄,练功的砖块有些不够用了。”
“一起搬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