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担忧这个。他掏出了手机,找到了之?前?想要转包安华山的那个老?板留下?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江父拼命的压下?语气中的狂喜,说道:“黄先生,真是抱歉,我?们一家?子仔细的考虑过了,安华山毕竟是我?家?的祖山。而且我?在安华山上?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山上?面的那些桃树是我?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安华山转包出去。黄先生,麻烦您特意往江家?村跑这么一趟……”
他可不蠢,光是从这位黄先生往安华山上?面跑了一趟,就?立刻把转包价往上?面翻了两倍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位黄先生肯定是看出了安华山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顾及着双方的脸面,他委婉的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能搪塞过去最好。
他心里门儿清,与其把安华山就?这么倒卖出去,倒不如交到大儿子手里,让他来处理再好不过,毕竟他对?这些肯定比较了解。
那边的黄友浩听见江父这么一说,眉头?一皱,只以为江父是想顺杆子往上?爬,敲一笔大的。
他竭力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商量。”
江父连忙说道:“黄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友浩当即打断了江父的话:“六百万不够是吧,一千万,只要你把安华山转包给我?,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江父沉了沉气:“黄先生,我?想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安华山,我?不打算转包。当然,黄先生如果还需要桃胶的话,我?以后可以把安华山上?每年所有获得的桃胶全部卖给你。”
江父只觉得这位黄先生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现在他就?这么拒绝了黄友浩,差不多也算是把人给得罪了。他想着不如给出点实惠,也免得他到时候怀恨于心,对?江家?不利。
听了江父这话,黄友浩一脸的不耐烦。要是只是为了那些桃胶,他又何必亲自从南洋跑到华国来。安华山上?的五龙捧圣宝穴,他势在必得。
只听见他语气凌厉的说道:“一千万你还不满足?那好,两千万,你可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江一执直接拿过了江父手中的电话,漫不经心的说道:“黄先生是吧,我?爸已?经说过了,安华山,江家?绝不会转包,你也不必要再纠缠了。”
那句“你是谁”还没说出口,听见江一执的话,黄友浩顿时怒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江家?的确是铁了心不会把安华山转包给他了。
黄友浩脸都裂了:“好,你们不愿意转包是吧,那就?别怪我?……”
江一执下?意识的把手机从耳朵边上?移开,然后大拇指在屏幕上?一点,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
意识到被人直接挂断了电话,头?一次被人敢这么对?待的黄友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房门正巧被推开,进来的保镖看了一眼弹到他脚边的手机,面色不变,抬头?对?黄友浩说道:“黄大师,大少明天上?午的飞机到常市!”
黄友浩竭力平复下?焦躁的心情,皱着眉头?,问道:“周先生怎么突然决定要过来?”
保镖尽心尽责的回道:“听大少的意思,似乎是想和顾先生合作,在常市建一个工业园,所以特意过来考察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黄友浩点了点头?。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黄友浩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保镖:“有件事情,你去给我?查一查。”
江家?这边,江父看着江一执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眉头?微皱,忍不住的问道:“一执,咱们这样把他给得罪死,行吗?”
江一执把手机还给江父,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好吧!”看江一执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江父心里的担忧顿时去了一半。
正好说到这里,江母回来了。
她刚从陈老?四家?里回来,看见江一执父子两人,当下?忍不住的说道:“要我?看啊,这杨翠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江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了。
“我?刚才可去陈老?四家?看了,李家?婶子给她擦身体的时候,陈翠那双眼睛突然就?睁开了,那眼睛里的血丝,一团一团的。吓了李家?婶子一跳,李家?婶子倒是想给她合上?眼睛,偏偏怎么合都合不上?。要不是陈老?四好说歹说,又另外封了个大红包,李家?婶子非得直接从他家?逃出去不可。”
“而且,我?可看见了,那杨翠身上?青的紫的,都是伤口,一看就?是扭打的痕迹。而且这陈老?四的脸上?也有不少的抓痕,你说,这杨翠是不是陈老?四给……那啥的。”江母皱着眉头?,一脸的怀疑。
江父搓了搓手指,“没准的话别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万一这要是假的,多伤人。”
江母白了他一眼,“行行行,就?你明白事理,不说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早饭呢!”
说着,进了屋,捣弄早饭去了。
江父看了看江母的背影,又看了看外头?,砸吧砸吧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杨翠这事儿,还真没准就?是陈老?四干的。
陈老?四年轻的时候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孔武有力的,靠着在外头?挖矿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后来矿洞出了事,陈老?四折了一条腿,拿着一笔补偿金回了江家?村。因为这笔补偿金在,陈老?四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总算娶上?了媳妇。
只可惜陈老?四命不好,他媳妇进门十几年才怀上?孩子,没想到临盆的时候难产,生下?了个儿子之?后一命呜呼,去了。
陈老?四在江家?村也算是少有的有情有义的了,媳妇没了,陈老?四也没有再娶的念头?,干脆一心一意抚养儿子。
他儿子陈升长大之?后没能考上?大学,江家?村每年都有一个当兵的名额,那个时候,当兵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出路。因为陈远健是陈老?四亲哥的关系,陈老?四从陈远健手里抢了这个名额,把陈升送进了军队。
他儿媳妇杨翠就?是在五年后进门的。
陈升常年待在队伍里,杨翠却不是个安稳的,经常穿的花枝招展在村子里晃悠,村子里的二流子不少,遇见陈翠总是免不了口花花几句。一来二去的,暗地里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江家?村。
陈升今年夏天请假回来的时候还训了杨翠一顿,杨翠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陈升也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回了队伍上?,他也不管了。
陈老?四腿脚不便,要不是陈远健出马,上?门给杨翠赔罪,好说歹说,才把杨翠给接了回来。
两个月之?后,杨翠怀孕了。
陈升牺牲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江父可不觉得杨翠会因而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选择投井自尽。
这样的事,杨翠没那个胆量做。
要说是陈老?四动的手,反而很?有道理。
毕竟陈老?四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身体康健的很?,要想收拾一个杨翠,并不难。
这是这么一想,难不成杨翠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吃饭了——”江母在屋子里大声喊道。
江父的思绪顿时就?断了,他哎了一声,转身向屋里走去。
想这些不如填饱肚子。
晚饭的时候,陈远健来了。
江家?人正在吃饭,看见陈远健过来,当即给他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因为有江一执在,桌子上?的饭菜格外丰盛,尤其是看见了江父左手边的酒瓶子的时候,陈远健眯着眼,哪怕是他刚刚吃过晚饭,他也是好没有拒绝的意思。
江父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给他满满倒了一杯酒。
一边说道:“村长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远健没说话,筷子一伸,把菜碗里的一只卤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一口酒一口鸡肉的吃了起来。
江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远健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等他吃的满意了。陈远健擦了擦嘴,不紧不慢的说道:“江老?二啊,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村长你说。”江父放下?筷子,看向陈远健。
“是这样的,”他从腰上?的皮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递给江父。
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安华山承包给你家?也有快二十年了吧。你家?为了安华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村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乡里乡亲的,我?们都富裕了,总不可能看着你家?还这么穷下?去。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村委会的一致决定,我?们现在打算收回安华山,违约金就?按照当年说好了,两倍赔偿,从村委会直接拨钱,你看怎么样——”
江家?人顿时就?炸了,江父红着脖子,怒火在胸中翻腾,就?如同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他猛的一拍桌子:“陈远健,你TM的什么意思?”
陈远健面色不变,跟着站起来,说道:“别急别急,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家?好,你看看,有了这三十万违约金,你家?能好过不少,起个新房子肯定不在话下?。人呢,要知足不是,这可是村委会的决定。”
江父怒睁着眼,双手紧紧握住,胸脯剧烈地起伏,咬牙切齿的说道:“陈远健,你不要给我?装傻,事情是怎么回事,我?能不知道。”
陈远健脸上?的笑意一收,冷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江城,谁叫你江家?不识好歹,得罪了黄先生,现在人家?把事情捅到了我?这里,那可是两千万,安华山本?来就?是我?江家?村村民?的共有财产,凭什么落到你江家?手里。”
江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就?凭,安华山我?江家?承包了七十年。”
陈远健笑意更甚,他指了指面前?的文件,说道:“你放心,安华山马上?就?不属于你承包的了。而且,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这件事情。”
他点了点桌面,恐吓道:“你也别想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你别忘了,我?儿子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你这小儿子可还在老?七手底下?干活呢。”
江父脸色一僵。
看着江父的神情,陈远健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晚好好想想,明天咱们就?去镇里和县里把合同的备份拿回来消了。否则,你们连那三十万的违约金都不一定能拿到手。”
说完,陈远健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江家?家?门。
江父浑身无力,砰的一声倒坐在椅子上?,屋子里顿时悄寂无声。
江一执不紧不慢的喝完杯子里的白酒。
到底是国酒,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父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亮,急促的说道:“一执——”
“轰隆——”
电闪雷鸣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孕育了一天,这场秋雨比想象中来的要强烈。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灵堂的哀乐混合在一起,隐隐给人一种鬼哭狼嚎的惊悚感觉。
江一执看向江父,笑着说道:“宽心,他既然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也要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