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执低垂着眼睑,轻笑一声说道:“目泛精浮,面如灰土,血不华色,六亲无情,竟是与鬼同召,阳寿不保。”
“什么?——”这一字一句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李安额上青筋一跳,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江一执的眼睛,到嘴的咒骂却被江一执眼底的嘲讽和轻视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恍然?间他有一种对方站在高山雪顶贵不可言,而自己就是山脚下的一只蝼蚁一般的错觉。
江一执的视线转移到李安打着石膏的左腿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被野猪追着跑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李安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抖了抖左腿,结果一不小心扭了伤口,面色一白?,深吸一口凉气。
事情还要从?他陪着李父在兰亭山庄打猎开始说起。
他妈最近也不知?道去哪个整形医院转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刚出?大学的女学生一样,清纯又不失风情。把老头子?迷的团团转不说,靠着这股枕头风,他那高居官位的老头子?爹一连带着他拜访了好几位世交叔伯,也很给面子?的答应去兰亭山庄转一圈。游玩倒是其次,最主要是给他捧场,撑面子?。
结果没想到,在猎场玩的兴起的时候,一只成年?野猪横冲直撞跑了出?来,在场那么?多人,对方偏偏认准了他撵。那么?多保镖看着,当然?不会闹出?人命,只是他这条左腿却被野猪的獠牙扎了个对穿不说,保镖把野猪击毙的时候,尸体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伤口上,直接把左腿给压断了。
在场人不少,这么?狼狈的事情早就被他那几个狼子?野心的弟弟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圈子?,说不定此刻就有多少人在背后?嘲讽。只是背后?是背后?,现在被江一执这么?提到台面上来,李安一口气卡在胸口,黑了脸。
江一执却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倒是小事,毕竟那时候你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只是现在?呵。”
他双手插进口袋,“你最近的运道恐怕也差到了极点,被人借命又借运,啧,我敢断言,你最多活不过三天。”
李安心里一抖,他最近的确是倒霉的很,被野猪压断腿是一件。前几天他接到线报,带着手底下的人扫黄扫到自己顶头上司身上,现在对方的家族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是一件,还有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讨好老爷子?的天价翡翠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掉了包又是一件,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李安可不会傻到觉得?这些都是巧合,正?想着找一位大师看看,顾方许的电话就来了。
结果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江一执。
看着江一执一脸你爱信不信,干我何?事的神情。李安迟疑了,加上上次在兰亭山庄,对方一力?揭穿了特制酱料里尸油的存在,再联想到最近流传在上层圈子?里关于江一执各种各样的消息,他瞬间被江一执笃定的口吻蛊惑了。
他可不觉得?江一执说了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恐怕也是为了趁此机会巴结李家。
这么?一想,他顿时自以为是的笑了,“跟我进来吧!”
李安直接忽视了在兰亭山庄的时候对方是怎么?下了他的面子?的。
一旁的顾方许眉头紧皱,李安对江一执轻视的态度让他心里极不舒坦,就好像是自己地盘被人侵犯了一样。
江一执给顾方许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方许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不满。
两人跟在李安身后?进了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给江一执俩人上了咖啡。
李安目光灼灼的看着江一执,“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我?”
对于江一执的说法,他显然?是信了六分。
江一执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挑了挑眉,他竟然?觉得?这种又苦又甜的味道还不错。
他放下杯子?,好声好气的说道:“李大少不介意我参观参观这栋别墅吧?”
难道是有人在别墅的风水上动了手脚?这么?一想,李安当即说道:“可以。”
江一执随即站起身来,跟在李安身后?穿梭在别墅的各个房间里。
从?别墅里的书?房里出?来,江一执问了一句:“李大少是一个人住?”
“嗯。”李安语气有点冲,他拄着拐杖,拖着断腿,行动异常艰难,可是旁边的江一执偏偏像是没看见一样,丝毫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
江一执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李家有子?弟一成年?就要搬离祖宅的规矩?”
“这倒不是,只是凭个人意愿而已,就像我二弟,现在还待在祖宅里。”李安不耐烦的说道。对李家而言,搬出?来住意味着子?弟已经有了独立办事的能力?,家族也会开始分配一些合理的资源给他们练手,这意味他们可以正?式接触家族事务。对于他这个二弟,他还是很满意的,不争不抢,老老实实的待在祖宅里,不像他其他几个兄弟,大学还没毕业就急急忙忙的搬出?祖宅,现在更是联合在一起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生怕他过的舒坦。
“哦。”江一执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停在李安的卧室门口。
若有若无的煞气从?门缝里飘散出?来,顺着已有的气息,江一执微拧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
原来还真是“熟人”在作祟。
江一执抬起左手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对面书?架上头部的两侧留有两团发髻、下身穿着带着异域风情的裙子?的、上身只斜挂着链子?、提着财宝袋的瓷偶。
他一只手掐在瓷偶的脖子?上,把他提了起来,转身对李安说道:“李大少这个瓷偶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李安瞳仁微缩,语气有些冷:“江先生的意思是,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瓷偶?”
江一执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走出?卧室:“跟我来。”
俩人回到客厅里,顾方许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正?在和谁通电话。
江一执请佣人给他送上来一杯盐水。
他把瓷偶放在茶几上,端起盐水慢慢的浇了上去。
“刺啦——”剧烈灼烧的声音响起,只看见瓷偶慢慢的褪去了之前的装扮。五颜六色的颜料最后?全化作漆黑的液体和盐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在茶几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等李安缓过气来,他再看向茶几上的时候,心脏瞬间飞到了嗓子?眼。
瓷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露出?掩藏在颜料下面狰狞的面孔,他眼角挂着血痕,咧着嘴诡异的笑着,他手里提着的财宝袋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骷髅,骷髅的眼眶里转过来两只没有瞳仁通体灰白?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安。
他一巴掌把瓷偶拍了出?去,瓷偶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竟然?丝毫无损。
李安哆嗦着嘴,眼底的恐惧根本压制不住,“江先生……江大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一执端起咖啡杯,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瓷偶,“听说过降头师吗?”
李安瞳孔一紧,左手瞬间紧握成拳,青筋分明。
“这便是降头术的一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降头术中的鬼降。所谓的鬼降就是将同年?同月同日死?亡的双胞胎男童制成古曼童,其中一只放进受降者的家中,配合对方的生辰每日念咒三次,古曼童就会渐渐的吸食受降者的生气。这人一旦没了足够的生气维持,损耗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运道,更是阳寿。生气耗尽,就是该去见阎王的时候了。”
“所以,李大少,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这东西直接送进你的卧室?”江一执最后?说道。
李安阴沉着脸,还能是谁,这半个月里踏足过他这栋别墅里的除了他妈还能有谁。
不过就他妈那副蠢样子?,还不至于害他,最多是被人利用了。所以罪魁祸首只会是一个,就是最近邀请了一位泰国法师住进祖宅的他的好二弟。
“李为。”几乎是咬牙切齿,李安一拳打在茶几上。
他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古曼童,侧过头,冲着江一执喊道:“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办法将这东西解决掉?”语气里带着一分颐指气使,一分理所应当。
江一执抬起手,将杯子?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他看着李安,眼里透着一股怜悯,语气平淡的说道:“办法当然?是有。”
“好——”
江一执打断了李安的话,轻声说道:“只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出?手了。”
李成安脖子?憋成了紫红色,他拍案而起,偏偏左腿瘸着,歪歪扭扭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身体:“你玩我——”
说着,正?对上江一执面无表情的脸,和冷的可怕的眼神,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胆颤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顾方许,结果对方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低头专心看着咖啡杯上的花纹。
他的脸瞬间塌了下来,良久,他抖着唇角,心里恨不得?把江一执拖出?去喂狗,偏偏现在他有求于人,他喉中一片干涸,说道:“江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必然?竭尽全力?替江大师办到。”
江一执笑的神秘莫测,“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李大少一个面子?。五千万,我就帮李大少解决这件事情。”他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五千万,怎么?不直接去抢?
李安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江一执掏出?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安,幽幽说道:“先给钱再办事,转账还是现金。”
“转账。”李安脸上僵成一片。
顾方许抬眼看了看对面笑的肆意的大男孩,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