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休语前面的前任医生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身问休语:“你知道西山疗养院,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败落模样么?”
休语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她能看见前任医生的眸子里面满是认真,休语马上跟着回答:“院长跟我说过,是因为云城的落败,西山疗养院也跟着落败了。”
前任医生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他不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原来院长是这么跟你说的。”
休语眨了眨眼询问:“那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前任医生耸耸肩,面上很是无所谓,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慢慢地道来:“你可以把云城想象成一个世界,因为世界规则的破碎,而我们这些人才会聚集到西山疗养院苟延残喘。”
说完,前任医生身体前倾,怀疑地看了休语一眼:“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世界规则破碎的事情,不然我这番话可就是对牛弹琴了。”
休语顿时觉得有点好笑,这么基础的东西,她要是不知道,就妄为快穿员了。
休语点点头说:“我知道的,顾拾影有跟我说,而且我也观察到了一些,就像是顾拾影所在的那栋楼,其余楼层都已经被侵蚀了吧。”
听到顾拾影的名字,前任医生的神色开始有点怪异。是了,是他多此一举了,休语不会不知道世界规则的事情,毕竟对方可是被顾拾影看上的人啊。
“你知道就好。”前任医生这个时候,明显的不愿意多说了。
事实上,这点信息,可根本没有让休语满意,在知道了院长当初所说的字眼,都包含着一些特殊的含义之后,休语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那所谓的资助人了。
院长可是明确的说过,这个西山疗养院,是因为资助人才得以维持到现在。而顾拾影那么厉害的人物,都只是资助人的儿子,那么资助人又到底是谁呢?
休语在心里给资助人画上了一个问号。
此时,前任医生又恢复了步伐,大步地向前走着,休语连忙小跑着追上了他。
因为是前任医生选择先跟她说的,所以这次可不等同于知道得多就会危险,毕竟敌对之间的对垒和普通的聊天不一样。
休语追了上去喊道:“等等我,我还有问题想问。”
前任医生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子看向休语,他询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了解的么?”
休语问出了她的疑问:“我的疑惑是在院长说的资助人那里,资助人真的是顾拾影的父亲么?”
闻言前任医生沉默了,他严肃了一张脸,显然这对他而言都是很大的问题了,最终他只能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顾拾影。”
说完,前任医生趁着休语沉思的这段时间,就连忙快步离开了。
休语回过神时,前任医生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的距离了,休语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休语不会忘记,院长总是很忙,而他的忙是因为他接听到的电话,那么结合到那位资助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简单的世界了。
她在这个世界知道的信息多一点,也有助于她之后的陪伴任务。
休语边想边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顾拾影的病房前,她想要离开,却透过玻璃墙发现顾拾影已经醒了过来在活动。
休语进去了,前任医生不是都说,如果有疑问,直接问顾拾影就好了么。
病房内还是那股子怪味,休语坐在了顾拾影的身边。
“你来了?”
“嗯。”
休语沉默。
许久,久到气氛凝重到都让人受不住了,休语才开口:“有办法了么?”
顾拾影轻轻撇了他一眼,唇畔略过了一丝笑意:“没有哦~”
这回答不禁让休语更加沉默了,之前顾拾影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她总觉得他很有把握,其实事实上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是么?
休语担忧得眉头都紧蹙了,如果顾拾影意外死亡,那么她的任务怕不是……
看休语自自己的回答之后,就忧心忡忡的样子,顾拾影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又让我怎么不担心,要是处理不好你可是……”说到这里,休语又是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代表着死亡的词语。
顾拾影靠近了休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还颇有闲心的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遇上了麻烦而不是我呢,都说了别担心了,我都不怕呢,你就着急成这个样子,真的就有那么在意我?”
休语被他这么一闹,顿时没有了悲伤的情绪,她瞪了他一眼:“你脑补什么呢?”
顾拾影调笑:“难道不是么?”
休语非常快速地否定道:“当然不是!”
顾拾影这才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响在耳畔,休语才反应过来顾拾影对她的良苦用心。
休语顿时开心不起来了,情绪再次回落:“那……你要怎么办?”
顾拾影眼里的笑意也顷刻间消失,他看向休语,眼里什么都没有:“可以再给我抱抱么?”
休语点点头,再次回到了那个带着熟悉又十分陌生的怀抱。
“你真好闻。”顾拾影感叹着说道。
休语也试着嗅了一下自己,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或许是真的只有他能够闻到吧。
气氛很是静谧,休语想要得到答案。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
休语抬头看了一眼顾拾影,发现他眯着眼,显得很是享受的样子,休语就问了:“我都知道了,那资助人是谁?”
休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几乎立马就僵硬了。他生涩地说道:“谁告诉你的?”
休语不懂:“我只是听院长说,西山疗养院是因为院长才能够维持下去,那么资助人是谁?”
顾拾影神色肃穆,此刻像是一尊雕像:“资助人就是我的父亲,没别的。”
他说完,不等休语追问些什么,就对着休语嘘声:“好女孩可不要问太多哦。”
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休语不好再问,选择了闭嘴。
休语在心里默念:父亲么?真的单纯只是父亲么,这个父亲是否有着另外的意味呢,就如同云城代表着的其实是世界一样。
……
之后休语一天天的发现,病房内的怪味,一天比一天重了,不知道是因为那些味道残留了下来,还是因为院长那边加重了剂量。
起先,顾拾影会更多的抱着她,只要嗅闻着她的味道,他那紧皱的眉都能舒展。
到了后面,顾拾影已经无所谓了,他不再沉睡,也不再要求休语的怀抱,他把花瓶从阳台搬近了室内,每天就坐在花瓶前,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花瓶。
休语抽过半个小时观察他,发现他竟然半个小时内都没有眨眼过,他像是一个机械人一样似乎不知道疲倦。
如果说顾拾影已经可以称呼为怪了,那么花瓶里的玫瑰,更怪了。
之前楼下还盛开着玫瑰的时候,休语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只剩下花瓶里的玫瑰的时候,休语才觉得这些玫瑰在这个世界,妖异得有点不对。
因为这个世界出现的颜色,仿佛都灰扑扑的,只有这些玫瑰,是鲜艳的,浓烈的,不合时宜的。
而且时间都这么久了,玫瑰竟然还保持在最美的时候,而且每一朵都特别妍丽,明明供给他们养分的只是水,但是休语却觉得它们似乎在燃烧着生命一样。
休语担心顾拾影,就单膝跪在了顾拾影的面前,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她。因为休语已经试过了,单纯的呼唤或者拍打他,已经没用了。
休语认真地说:“你看着我的眸子。”
顾拾影这个时候,死寂的眸子里面才有了些许的神彩,他的行动像是被人按下了慢动作。
他意识到了休语的存在之后,就连脸上的笑,都是慢慢的勾勒出来的,就像是……就像是一朵玫瑰在舒展着一片片的花瓣,最后才绽放开了一个微笑。
休语的浅褐色眸子,依然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单单只是看着,就叫顾拾影觉得温柔,真好啊,医生她还在。
他语气带着一种几天几夜没有睡过的疲倦,慢慢说:“是你啊,医生……”
休语有些不忍,有些害怕:“你要死了么?”
顾拾影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停下去过,他语调缓缓:“或许吧,医生。”
休语问:“你害怕么?”
顾拾影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索害怕是什么滋味。他回:“我不知道。”
休语把他拥入了自己的怀里说:“别怕,我陪着你。”
是啊,我陪着你,陪伴者的义务。
顾拾影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天真,期待地问道:“那医生你能陪着我一起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