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吴文清愕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片刻矫正之后,轻柔了几分,沉声道:“我和爹娘能有何事!你不是一早给我们写信预警了,你师父的通天本领我们还能不信。你写信之后,爹娘又悄悄地房子加固了几分,他们生怕我在桂城没有吃食,早就送了几坛子的泡菜,还有几条大腊肉过来桂南。”

吴静香当初写信让他们家人注意大雪的理由,是许久未见的仙人师父,突然如梦告知她桂南可能有百年一遇的大雪,让她多加小心。匆匆入梦,告诫一句之后匆匆而去。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扯淡的理由,爹娘、大哥还真深信不疑。事先还储存有食物。

她更没有想到爹娘居然悄悄地在桂南城买了一处宅子,一间商铺,如此大的手笔,也没有知会她一声。购买商铺是为了买泡菜,宅子便是爹爹平日买卖在桂南的歇脚处,偶尔大哥休假时,也在桂南的宅子小住几日。

“小妹还没有恭喜大哥,如今成了举人老爷。”吴静香调笑一声,转移话题。

“什么举人不举人,就会嘲笑你大哥,我不过还是一介书生,有了点功名。不像小妹你,现在都已经是太学的先生了。”

“大哥,你还学会吹捧了。”吴静香哈哈大笑。

咧嘴开怀大笑的吴静香,不知她身后的之人陪着他胡笑几声之后,收敛嘴角的笑意,一脸沉静,微微皱起眉头,思的眼眸闪烁,盯着某人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头脑放空,不知在思量着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知府里。”对这个问题,吴静香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小人物的行程,应该没有人关注,不会泄露。

“你还有脸说,回桂南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跟我们商量一番。若不是刚才我在大街上瞧见了大牛,我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当了先生还不稳重些。”

方才吴文清跟着书院的一些同窗在集市上免费派发粥粮给灾民,眼尖认出了一回来就不老实呆着,上街乱晃的大牛。

现在府城里的不少大户人家也在派发赈灾粥粮,只是不少县城的灾民,听到消息后都往府城里拥挤而来。府城的灾民成倍的增加,这几天施粥的人家都把白粥稀释了不少,可惜还不能能满足灾民的需求。

原本府城只有千人左右的灾民,现在从四周汇聚而来,已达数万人。官府原本提供给灾民的住所,也拥挤不堪,根本容纳不了如此多之人,妇孺儿童、身体孱懦之人大都被赶了出来,睡在大街之上。

官府也甚为头疼,差役也不能整天盯梢这灾民不能争强斗勇,牢房早就被灾民挤满了。只是希望朝廷的赈灾条令下来之后,附近县城的灾民早日返回县城。

现在有免费粥粮不吃,还回去吃自己借来的粥粮,天底下这样的傻子少有?

自家在桂南城有了房子,吴静香也不好一直打扰别人,收拾行李,便要和大哥回他们家的房子。

作别之时,又有人登门拜访她。

少年依旧风华正茂,芝兰玉树,陌上公子,只要往那轻轻一站,便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他的眼睛多了一丝通红,神态疲倦。

许凌霄从三七口中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看完手上的病人之后,便匆匆寻上知府衙门。

少女鹅黄的冬裙上罩着一件极为怪异膨胀的衣裳,靛青色,略显成熟,原本稚嫩的俏脸,现在似乎长开了一些,白皙清澈的眼睛,多了一丝韵味。

越过这张俏丽的脸庞,他隐约听见了半年前,在码头的那句“我等你一年”,似乎还在耳畔便回响。

许凌霄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思念的话语,内心一阵苦涩,最后化成空,“你可还好?”

对面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水,一潭死水,在她漆黑如夜的眼眸中,除了他的倒影,他竟看不出一丝情感。

“一切安好。”

少女轻轻一句,不带任何情感,没有一丝丝的留念,甚至连普通友人的热忱都无,如同陌生人见面。

念此,少年内心的苦涩如洪水般翻涌,脸色瞬间青白,他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

许凌霄脸上泛着一丝丝的苦涩,深深地凝视着吴静香,他不甘心,似乎要在她的脸上找寻着,那些曾经的笑颜如花,只对着他的笑魇如花。

“静香,我们许久未见。你今日刚回桂南,有些劳累,改日我们再约。”许凌霄在两人擦身而过之时,还是不甘心的开口。

吴文清立即呵斥,“许少爷慎言。如今你已成家,而我妹妹还在待字闺中,请不要污了我妹妹的闺名。私相授受这等话语,请不要再说,免得遭人误会。”

吴文清现在长期在桂南,对于许凌霄的绯闻,略知一二,他绝对不允许自家的妹妹被二手男人惦记。

在吴文清看来未曾娶妻,便先纳妾,还在府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无论再怎么洗白,渣男人设,花花公子,在他心底已经板上钉钉子。

原先他还微微支持自家妹妹与这位公子相处,现在的吴文清只求妹妹不被这只花蝴蝶缭绕,花了自己的眼。

“吴兄,你会误会了。我表哥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和静香朋友一场,如今静香归来,我们几个好友为她好好接风洗尘。”

双方剑拔弩张,斐云飞只好做着和事佬,打了哈哈。

主人家的面子,还需礼让三分,吴文清难听的话语没有再次出口,只是带着吴静香的行李跟着他告辞。

少女的倩影远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许凌霄单薄的身子,在冰雪的白皑皑中愈发的孤寂。

“表哥,我想你连夜救治病人,身子累坏了。”斐云飞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说道,“你这人,别光顾着病人,也要关心自己的身子,瞧你一脸憔悴的样,弱不禁风的。”

“云飞,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没有了往日桂南第一公子的风采。”许凌霄忽然扶着自家的脸庞,煞有其事地问道。

斐云飞看着这张绝世的容颜,他竟挑不起任何暇丝,怪不得每次出游等能引起全城少女的轰动,心里头像生吞了一只死苍蝇,喉咙噎住。

他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愤怒地斐云飞一把松开了许凌霄,气急转身离开,他并没有听到许凌霄的喃喃话语。

“定是我近些日子太忙了,没有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帅气降低了不少,她方才没有认出我来。也许是对我现在的尊荣太过惊讶,没有来得及其他的反应。”

许凌霄自我安慰一番。

走远的斐云飞若是听到他的话语,也许还会转身给他一个过肩摔。

走远的吴静香,在转进自己院落之时,方才压制在胸口的沉闷之气,似乎在爆炸开来,张了张嘴,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趴在兄长的胸膛之中,抽泣着,似乎在这阵子一人的委屈无所顾忌地宣泄,“大——大哥,有你在——真好!”

在家人的怀抱里,她似乎又可以做回那个无拘无束地傻妞,一切都可以无所顾忌,不用颤颤自危,不用平衡关系,不用考虑后果。

知道夜幕降临,郑文仲才来了消息,告知吴静香,他这几天的一切吃住都在府衙里,不用管他。

她一介女子,也不好上衙门,指指点点,边待在自家的院子,生生豆芽,等雪小些,便回吴家村一趟。

不知她回来的消息,怎么传到了吴文清书院算学先生的耳中,登门拜访,邀她上门教授几节算学课程。

他们登门一口一个先生,吴静香看着他们年纪堪比自己的父亲,听着甚是尴尬。

他们还用自己当初在太学所有的《师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的那到说辞,堵上吴静香的嘴。

对吴静香十分礼遇十分恭敬,宛如一位大家,一位长者。

闲谈之中,在几人的吹嘘拍马之中,吴静香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她在太学的那最后一课,将曲圆率确定在小数点的后面八位,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并且刊登在太学的学刊之上。

如果说她之前的推广的大齐数字,新算法,没有取得所有算学界的信任,他们还对这些新式算学存有疑虑,有待考究。但是这曲圆率精确的计算,却让原本有反对之声的人,彻底闭了嘴。

在精确的算学之前,谁也不能反对,谁也反对不了。吴静香的这一伟大成就确确实实的是算学界的一个里程碑,记入史册,她也一举越为算学大家。

吴静香更是苦笑不得,她今天还趴在大哥的怀里哭,明日就要去书院,成为她的教书先生。

吴静香没有拒绝众位先生的邀请,因为这对推广新算学有力,新算学虽然有了齐皇大张旗鼓的推举,民间的质疑之声依旧不绝。

他们已经习惯就算学,特别是一些老古董,他们已经习惯就算学,为何还要重头在学一遍新算学。

京城的反对声少些,地方的质疑声,她触及不到,也难以触及。她这几日便要消灭众人对新算学内心的抵御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