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他之前在尾崎红叶家的宅邸毫无征兆地消失一样,现下的太宰治又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像是鬼魅一样。
而太宰治的突然出现总算让织田作之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过去的一个夜晚里,的确发生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也亲眼见到了很多本来并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即使织田作之助的想法并不似太宰治那样活泛,可他也完全能够判断,这个世界的确是在发生着什么的。
虽然他近来才总算下定决心走进新的生活,可眼下发生的事情,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这是他们这群不知为何闯入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所背负的命运,只要他还拥有“异能”,哪怕是已经被弱化了许多的能力,他也不可能与这些人脱了干系。
“说起来,‘异能者’似乎本来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最近一段时间,‘异能’这种存在似乎与这个世界本身的东西纠缠在了一起,而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家伙则是——”
不知是不是站在阴影当中的缘故,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清冷。缓缓的,他吐出了一个字。
“鬼。”
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异能这种东西本身并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因为如他一样的变成“鬼”的异能者,还有像是前一天晚上袭击了织田作之助的狯岳一样可以操控异能的鬼杀队士,这样的存在让异能和这个世界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异能者与‘鬼’之间的纠缠似乎也无法避免了呢。”太宰治这样说着。
这样的说法并不止是为了拉在场的人下水而胡乱拼凑的说辞,太宰治很清楚,既然有“异能者”这种特殊的群体存在的话,那么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情,显然不可能会放弃对体质特殊的“异能者”进行操控和改造。
而鬼杀队同样不可能放弃将鬼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清除的愿望,为了完成这样的目的,想来鬼杀队中会如狯岳一样接纳特殊能力的家伙恐怕也不会在少数。
于是原本甚至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异能”甚至会从根本上动摇这个世界的“平衡”。
那么当平衡被打破的话,原本就处境特别的异能者们该会面临怎样的境地呢?
这样的问题被摊开在了异能者的面前,而他们似乎也并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其实是一件很消磨人心神的事情,毕竟陌生的世界等于跟过往彻底切断了联系,过去所拥有和追求的东西都变得遥不可及,而在这个新的世界当中,他们一时半刻也很难能找到属于自己存在的意义。
对于异能者而言,在异世界活下去其实并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情,但问题是活下去之后的事情。
寻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式,又或者是在这个崭新的生活当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前进方向,但不管怎么样,面对眼下的境况,总之他们此刻需要做的事情大概是一样的。
——在原本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之前让这个世界进入新的平衡。
“我想太宰君的话,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吧。”森鸥外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着角落里的太宰治:“毕竟太宰君可是从来不会……”
“让我失望的啊。”
太宰治抬眼瞥了自家的前任上司一眼。身为前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他太清楚与这家伙的合作意味着什么了,不过以大家此刻的立场来看,合作本来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太宰治不会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而有所避讳,森鸥外也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所以在双方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合作起来也不算太别扭。
至于周防尊和草薙出云那边——虽然之前合作的时候,草薙出云所说的自己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到“王”而已,但既然他会和周防尊一并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们此刻所处的立场了。
事情的进展总归还算顺利,而在来这里之前,太宰治其实已经预先与另外一边的势力打好了招呼。
不得不说,由本丸连通的时空通道实在是相当便利的东西,毕竟它可以轻易地连接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所在,甚至包括无惨藏身的“无限城”,当然也包括为了躲避鬼的踪迹而藏得相当隐秘的产屋敷家的宅邸。
太宰治并非是第一次来到产屋敷家的宅邸,只是前次受到家主产屋敷耀哉的邀请时,为了避免他窥知产屋敷家的所在,鬼杀队的“隐”们也没少给他特别的“照顾”。
毕竟这位鬼杀队的主人本身并没有什么战力,为了避免遇到危险,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将自己藏在足够安全的地方。据说在与鬼抗衡的千余年来,产屋敷家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在全国各地都设下了自己的宅邸,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迁居,是而理论上来说,除了鬼杀队里的极少数人之外,不可能有人知晓他具体的所在。
但当太宰治站在产屋敷耀哉面前的时候,那个因为奇怪疾病而损毁了几乎半张面孔的男人脸上却并没有一丁点的惊诧。
“您好像知道我会来。”看着产屋敷耀哉面前茶案上摆着的犹自升腾着热气的两只茶盏,太宰治扬唇轻声说了句。
“的确是有些让人意外的客人啊。”产屋敷耀哉并没有对太宰的疑惑做出什么回应,只是伸出手请太宰治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准备不周,还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大概也是我来得有些冒昧了吧。”太宰治轻笑了声:“作为一个‘鬼’,直接拜访鬼杀队的主人什么的……”
“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吗?”产屋敷耀哉伸手端起了茶盏,用宽大的袖口掩面啜了一口:“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到来。”
“的确是发生了些事情。”太宰治耸了耸肩:“总之我会来这里,显然不是来找您喝茶的。毕竟距离日出也并没剩太多时间了。”
“只是有些事情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该跟您确认一下——”一面说着,太宰治的眸光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关于鬼杀队当中出现‘异能者’的事情,还有关于某位拥有‘异能’的队士袭击普通人的事情……”
“我想应该不会是受了您的指使吧。”
产屋敷耀哉的动作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睫毛轻颤了一下,旋即,他也是一脸郑重地看向了太宰治:“疏漏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的失职了,接下来我会就这件事情进行查证的,不日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需要答复的并不是我。”太宰治垂下眼,唇角一如既往地向上勾着:“将无辜的人卷进这样的事端总归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境况,但既然已经卷进来了,我想您总归不会不负责任的。”
“还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忖措辞。他凝视着茶杯里还在升腾着雾气的茶色液体,伸出手,将自己冰凉的掌心贴在了温热的瓷杯外面:“这大概对于您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我找到能够确定那个男人踪迹的办法了。”
即使不抬眼去看,太宰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个一向波澜不惊的男人身上因为惊喜而出现的一瞬的震颤。甚至连保持平静的语调都有些费神,又或者产屋敷耀哉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被这样的消息引起的情绪:“是怎样的呢?”
“解释起来实在是有些复杂的事情,不过就像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出现在您的面前一样,现在的我也可以毫不费力地出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我当然也可以让鬼杀队的剑士们做到同样的事情,但恕我直言——”
“以鬼杀队现在的力量,想要与那个男人抗衡的话,说成是天方夜谭大概也不为过吧。”
太宰治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不过产屋敷耀哉倒是并不会为这样的指摘而产生什么恼怒。
因为事实也的确如此。现下的鬼杀队士即使在面对“上弦”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有必胜的把握,更不必说直接面对比任何“上弦”都要强大的“鬼之始祖”了。
哪怕是合众人之力,想要战胜那样的家伙显然也会有不小的消耗。当然,产屋敷耀哉很清楚,进入鬼杀队的孩子们并不会在意为了最终的胜利而牺牲掉什么,毕竟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在进入鬼杀队之前就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了。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牺牲,所以身为鬼杀队主人的他才不得不去顾虑那些孩子的安全。
胜利是必须的,但在通往胜利的过程当中,如果可以,产屋敷耀哉依然渴望牺牲能够再少一点。
“鬼杀队的孩子们当中已经有人通过其他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啊……”产屋敷耀哉喃喃地说着:“这样的方式倒是的确可以提高些许胜算,但——”
“‘异能’这样的东西本身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与这样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对于他们来说恐怕是很危险的事情——”太宰治接过了产屋敷耀哉的话题:“您是在担心这样的事情吧。”
“所以比起让您手下的剑士通过拥有‘异能’这种力量来变强,跟已经拥有异能的人合力的话,也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