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来信

第103章

谢梓安去北边后一月,京城接连传来地动的消息。风言风语再也压不住,关于圣上窃国的传闻甚嚣尘上。

秦蓁坐在窗边,倚着雕花红木栏杆,手?中的绣针动个不停。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秦蓁最近心跳的颇快。望见外头无风飘下的落叶,她放下针,抱起年哥儿在院子里走动。

“年哥儿,不哭。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秦蓁拍拍年哥儿的背,他瘪起的小嘴微微放松。用手?戳戳秦蓁的脸蛋:“哒哒”

“年哥儿,你喊什么?”秦蓁欣喜不已,“是—爹—爹!跟着娘亲喊,爹—爹。”

“哒哒!”年哥儿吐着泡泡,说完这句就再也不说话,任秦蓁怎么撩拨都无动于衷。

就算儿子不配合,秦蓁依旧开心,抱着年哥儿转了几个圈:“真乖,等爹爹回来听?见你会喊人了,他定会高兴的捧着后脑勺偷笑?!”

这般想?,秦蓁的担忧消去一些?。她相信谢梓安可以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带着荣耀与胜利归来。

但事与愿违,距离地动发生?的一个半月后,谢梓安回到了京城,不过这次他是躺着回来的。

他发现?地动有异样,许多证据都证明,地动并未自然?引起,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在他继续深入探查的关头,被人下了黑手?,中了毒。

秦蓁不敢相信躺在榻上,面色发黑之人会是谢梓安。

她拉住他的小拇指:“说好的,要平安回来的。你骗人!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她将他的手?放在脸边“就算你想?当乌龟王八蛋,我也不想?当乌龟婆子。醒来吧,年哥儿会喊爹爹了。”

眼前人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落着一片阴影。“夫人,老爷的毒颇烈,奴婢查看?过,若没有解药十分难解。强行解毒可能、可能会适得其反。”白术站在帘幔后头,她一家钻研医术却?从?未见过此种毒,想?来还是学术不精。心觉愧疚,把身子遮挡住,不想?让人看?见落寞的眼神。

采儿握住秦蓁的手?:“小姐,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不过是想?要姑爷不再查下去,不会要了他的命。”

“你怎知此毒不会伤人性命?”秦蓁眼神尖锐,看?的采儿浑身发颤,连忙解释。“我是想?他们若下的狠手?,姑爷哪能回来呢,无非就是一个警告罢了。”她神情闪躲,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这毒要是拖着,人不醒,恐怕……”

秦蓁知道她想?说什么,毒不解,人不醒,拖的久了就是不致命的也会变得致命。“那能怎么办?我上哪去弄解药?”

她变得有些?疯癫,低声呢喃,手?抚在谢梓安的脸上:“梓安,你不要闹了。你醒来我事事都依你,你想?留在京城咱们就到京城安家。想?去西南就去西南。不想?做官了,我们就去租一亩地,做地主婆地主公好不好?”

“小姐,”秋诗心疼,忘记了在人前不能喊小姐,“听?闻圣上喊来了太医,不过多久老爷便会醒来的。”

秦蓁置若罔闻,一心挂在谢梓安的身上,眼泪干了又流,把他胸前的衣襟哭成皱巴巴的咸菜,直到脱了力昏倒过去才?算了事。

*

“小姐,好点么?”果儿替秋诗烧了一壶开水,烫了烫盆里的毛巾。谢梓安昨天起开始盗汗,昏迷不醒不说,嘴里还念叨着疼啊疼的,一家人一夜未睡。

秋诗摇头,老爷一日不醒,小姐就一日像失了魂般一言不发的坐在榻前。“萧生?怎么样了?”

他也受了点伤,不过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休息几日后好的七七八八。昨天就已下床到院子里看?望谢梓安。

“他没事,”果儿看?了眼周围,没有别人,轻声问:“太医都没有法子么?老爷会不会真的……那咱家小姐可咋办啊!”

“胡说!”秋诗捂住她的嘴,“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我听?说太医院已经在翻阅典籍,配置解药了。”说是这么说,秋诗心中也很没底。药能不能配出来是一码事,配的急不急时又是另一码事。要是晚了,药配出来又有何用?

果儿嘟嘟嘴:“我就是听?不惯外头说三道四的。秋诗姐姐你知道么,还有人说小姐是天煞孤星,谁同她好了都要被她克死。”她吞了口口水,“他们还说小姐克父克母还不够,要把老爷克死才?成,还有我们这些?丫鬟都会被克死!”

哗的一声,秋诗把洗过帕子的热水一股脑倒在地上。“有时间嚼别人的耳根子,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果儿,往后这些?话你莫听?,听?了也别和我说,省的心烦。”

“哟,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啊。”采儿差点被她泼了一身水,口气自然?不太好,“做丫鬟这么多年了,泼个水还往人身上泼?”

秋诗翻了个白眼,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将朝食给秦蓁端去。

“呸!小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往后有你求我的时候。”采儿见她们出去,不急不慢的从?灶上捻起个白面馒头,撕成一块块丢进嘴里。

吃饱了她摸索着去了后门?,现?在府里都围着谢梓安打转,她没了以往的谨慎。开门?放了一人进来。

“怎么不对暗号?”那人显得紧张极了,张望四周确认无人,小声抱怨采儿。“你找我何事?”

“事成了,秦蓁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采儿拍拍胸脯:“回去同你主子说时机到了。”

“当真?”

“你若不信,大可在府外溜达几日看?我说的对不对。”采儿不想?理?他,话送到了她的使命完成,半推半赶的将他推出门?外。

厨房里还有点热粥和馒头,她摆在盘子里打算带回去给丫头小子吃。现?在府里乱着呢,没人会在意她做了什么。想?到这她嘴角又勾起,今个儿的天气真不错。

*

太医来了好几批,都是摇着头走的。秦蓁急火攻心,吐了口血昏倒在榻上。

再醒来日子又过了一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秋诗抹去眼泪,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小姐,傍晚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能解了老爷的毒。”

“真的?”秦蓁赶忙爬起来,顾不上衣衫不整,赤着脚就要往外跑。起的太急,晕晕乎乎的往后仰。

“小姐!”秋诗扶住她,将信递给她。

“想?要解药,明日城南城隍庙一聚。”落款是一个小小的印记,一只老鹰盘旋在上空。

秦蓁心中警铃大作,写信的人居然?是前朝余孽。

“送信的是何人?”秦蓁质问。

秋诗努力回想?“穿的普普通通,没什么特殊的。敲了许久的门?,奴婢去开门?时他将信丢在地上,奴婢也只是看?了个背影。”

“可是别人的玩笑??”秋诗见她神色凝重,还以为是哪家的恶作剧。

若是没有这个印记,秦蓁或许也以为是场恶作剧。可那个标记的突然?出现?,联想?起频繁的地动,她倒觉着这封信是真的。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城隍庙,就当给老爷祈福了。”秦蓁把信撕成一缕缕,揉作一团丢在烛火上烧灼,不一会儿就变作一缕青烟飘走。

*

城南城隍庙

最近地动弄的人心惶惶,前来祈福的百姓不少。

秦蓁送了香油钱,领了两?柱香,恭恭敬敬的跪在垫子上。心中默念起谢梓安的名字,虔诚的上了一炷香。

她摇了摇手?中的签,一支褐红色的木签掉落下来。她拿着签左右眺望,心里有些?焦急。就快一上午了,写信的人却?没人踪影。

难不成真是有人故意戏耍她?但那印记不似作假。秦蓁手?上的签浸了些?汗水,手?握的地方比别处要深一点。

“夫人,十两?解一签,解否?”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身旁,飘出这么句话。

“十两?一签,你怎么不去抢?”秋诗抢白道“别人都是十文,你要十两?,有何不同?”

白胡子老头捋起胡子:“夫人家有人重病,若是再不治,不久就要驾鹤西去了。老夫说的可对?”

秦蓁瞳孔缩紧,她从?荷包里掏出十两?个放在他的手?上“继续。”

“这里人多嘴杂,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同我一起换个安静地方?”白胡子老头做个请的动作。

秋诗总觉得不对劲,秦蓁不以为然?跟在老头身后去了后山。

刚到,秋诗就被后头的闷棍打晕。“既然?是你约的我,为何中伤我丫鬟?”

“我只约了夫人一人,有些?事她知道了反倒是个催命符。白胡子老头声音变了,不再是沙哑低沉,身姿也变得挺拔,那背影十分熟悉。

秦蓁把秋诗放在一颗树下,看?着白胡子老头的背影说到:“镇国公,阿不。苏及远,你胆子可真大,城里可处处都是通缉你的告示,你还敢回来?”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不是么?”他缓缓转过身来,胡子被卸去,正是前镇国公苏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