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看得查莉毛骨悚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犹豫再三，她还是慢慢挪到了丹尼尔的身边。
毕竟无论她怎么作,她爸还是她爸嘛……嘻嘻。
赞达亚见形势不妙，正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小心翼翼地从自己朋友混乱复杂的家庭形势中抽身离开。
没想到被查莉的母亲詹妮弗抓了个正着,热情地上前拥抱问好,勉强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皮特告诉我和本杰明你俩在这条路上，于是我们就来看看，也没想到能撞见……”
詹妮弗的眼神在本杰明和丹尼尔之间转了转，语气颇为无奈。
皮特是詹妮弗找来的摄影师，特地交代他要在自己宝贝女儿的毕业日上留下值得让人回味的照片。
说实话,让皮特一个新闻摄影师来拍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本杰明和丹尼尔的对峙还在继续，查莉靠在丹尼尔身边紧张地观察着一步步走来的本杰明。
反观丹尼尔则神态自若,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并提前做好了所有心理建设。
此时的本杰明西装革履,每迈开一步都在最后将腿打直,尽可能走出气势汹汹的步伐,看上去比在场的某位大明星还要有偶像包袱。
查莉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紧张导致的缺氧让自己的手有些发麻。
丹尼尔并不说话，只是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并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撩到脑后。
可以看出走到丹尼尔面前的本杰明已经极尽他毕生的涵养，用一种查莉并不多见的公务语气，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
“维拉，或许你可以和这位先生分开半个小时？”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查莉搂在丹尼尔腰部的手，仿佛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保证，你的毕业典礼我一定不会迟到。”
下一秒他便温柔地盯着查莉的眼睛保证。
呵，至于这位英国演员能不能参加就两说了。
本杰明看向丹尼尔的眼神有些不屑。
查莉还在犹豫，她怎么看都觉得将本杰明和丹尼尔单独留在一起并不是个好主意，但上来勾住她手臂的母亲詹妮弗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走了维拉，让他们去讨论一些男人之间的事儿吧。你快来陪我逛一逛你们的学校。”
詹妮弗撒娇的威力并没有因为她年龄的增长而渐弱，最后她还朝自己的丈夫本杰明抛了个媚眼，“记得好好说话。”
这才终于让查莉放心。
毕竟只要有了詹妮弗的交代，本杰明总是不会太过分。
目送眼神中硝烟四起的两位男性离开，赞达亚和查莉一左一右牵着詹妮弗，向她介绍南加大的各个角落。
“我们经常在这个剧院上课，查莉和我都很喜欢这门课的老师。”
赞达亚兴奋地指着眼前现代化的建筑，这是一位身处电影业却仍然热爱舞台艺术校友在最近几年捐款建造的，剧院起名时还将他的名字也放了进去。
“哦，那真不错。”詹妮弗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对了，你们有打算过将来要做些什么吗？”
自从查莉开始了忙碌的拍片生活，詹妮弗也着实好久没听她说过自己未来的打算了。
“那当然是拿下奥斯卡小金人啦！”查莉打了个响指，朝四周转了一圈，很快便如同身上装了指南针一般，成功指向柯达剧院所在的位置——这是每年奥斯卡举办的场所。
赞达亚羡慕地看了查莉一眼，并不觉得她的朝气蓬勃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查莉和詹妮弗都看着她，赞达亚不得不开口，“我大概回去新泽西吧？去那里的剧院找一份工作，应该会比在百老汇发展的好一些。”
“新泽西？”查莉愣了愣，她还以为每个音乐剧人的最终梦想都是百老汇呢。
詹妮弗也不懂这些，于是学着查莉一脸好奇地看向赞达亚。
“我想做主角。”赞达亚咧开嘴，眼睛里的野心并不比查莉少，“百老汇爱白人，新泽西才是能让我闪耀在舞台中央的地方。”
*
另一头的丹尼尔和本杰明顶着烈日一路走到了休息室。
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压下了本杰明心头不少火气，但还是看到丹尼尔这张脸就恨不得给他来一拳。
“戴-刘易斯先生？请坐。”他扯出一个训练有素的假笑，和纽约时报试图收购波士顿环球的谈判时一模一样。
丹尼尔落落大方，不知道是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自信能自如应对这位大老板的审问。
“我反对你们这段感情。”
本杰明看门见山，弄得丹尼尔无懈可击的表情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委婉的资本家，难道和新闻人的出身有关系？
“我并不认为你的反对有……”
丹尼尔试图解释自己的观点，却被本杰明无情打断，“我会为维拉找到全美最优秀的年轻人，家室相貌样样都能和她匹配。”
“唔，听上去是一场不错的商业联姻。”丹尼尔摸了摸下巴。
他客观陈述了一个事实，却让气头上的本杰明十分难以接受，“谁说商业联姻一定不幸福了？”
丹尼尔抽了下嘴角。不知道，反正他没说过，他只是内涵一下。
“总之我不会同意你们俩的。”
“为什么？”
事实上丹尼尔真的不太理解本杰明的想法。
论名声，他在业界并没有什么糟糕的传闻。
论能力，他是好莱坞年轻一代演员里成就最高的。
论家室，他怎么也是名门之后，父母在英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单拎出那一条看都十分符合本杰明所说的“青年才俊”。
“因为你只比我小十岁！”嘴上没占到什么便宜的本杰明见距离毕业典礼开始的时间所剩无几，只好跺着脚气愤地离开。
丹尼尔一愣。
在他和查莉的关系中，丹尼尔纠结过很多问题，年龄只是其中之一。
最容易克服的一个。
但当这件事被她的父亲直白地摊到面前时，一切都变得没那么简单。
丹尼尔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吉尔——在她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大她21岁的父亲西塞尔私定终身之后，她的父亲迈克尔愤然与吉尔断交。
即便年龄并不是迈克尔·巴尔康与女儿划清界限的全部原因，但思及至此已足够让丹尼尔的心理防线全面瓦解。
丹尼尔将脸埋在双手之中，无可奈何地瘫倒在沙发上，无声地崩溃。
他早就知道的，不能这么做……
*
“他们的怎么还没来。”和赞达亚坐在一起的查莉焦急的张望着，试图寻找两位男士的踪影。
母亲詹妮弗身边空落落的，连本杰明都不知去向，更别说丹尼尔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查莉看表的频率越来越高。
终于，汗涔涔的本杰明在校长踏上发言台的那一刻出现在查莉的视线中。
他朝查莉比了个OK的手势，便安心在詹妮弗身边坐下了。
查莉少许放心了些，但随即便叹了口气……丹尼尔被本杰明这么一下，多半又跑了。
没想到她通关路上的大Boss居然会是她最最可爱的父亲本杰明。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完校长的演讲。
“在自己的领域上为美国做贡献”这种话，一看就不是对他们三个艺术学院的人说的。
谁都知道，功利的美国人从来不把娱乐文化业当做立国之本，艺术界从业人员的高收入少不得明里暗里被诋毁一番“娱乐至死”。
直到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之后气氛才热络了起来，电影学院的编导同学妙语连珠，终于为三个艺术学院扳回一城。
“在校期间内，我们同届的学生已经出现了一些先行者！”
赞达亚突然小幅度狂拍查莉的大腿，压着嗓门跟查莉说：“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肯定有你！”
查莉吓得咬紧后槽牙。
“商学院的乔治·哈金斯！全美最年轻的亿万富翁，拥有整个加州最亮眼的独角兽企业。”
商学院的队伍中爆发出一阵起哄，循声而去很快就能确定乔治的位置。
“计算机科学的莉莉·格兰特！史上第一位进入NASA的女性软件工程师。”
这次的怪叫换了个地方，但据说莉莉·格兰特本人其实正在NASA上班，连毕业典礼都没时间参加。
“当然，还有我们的大明星查莉·米勒！”
“哇！”“吼！”
在座的毕业生纷纷起哄，并不集中在三个艺术学院中间，甚至家属席也有些年轻人拼命鼓掌，可见数千人中认识查莉的不在少数。
“真是个娱乐至死的年代。”
一个文学毕业生刚刚说出口，就被身边的女朋友敲了下脑袋。
“前两年电影学院出了个男明星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伙子翻了个白眼，不出声了。
查莉最终也没有看到丹尼尔出现。
不知道是没来，还是可以躲在哪个角落里没让她看到。
但查莉心里更倾向于第一种，因为她真的仔仔细细在每一处都找过了。
拥抱送别即将去新泽西碰碰运气的朋友赞达亚，作为一个成年人查莉决定自己先从家里搬出来住几天。
“记得照顾好自己，”詹妮弗语气里都是舍不得，她女儿才回来了几天啊？这就又被气跑了。
于是清晰可见地，她瞪了在驾驶室的本杰明好几眼，让他自己反省。
*
不过，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查莉竟然意料之外地被不知所踪的丹尼尔给截获了。
“你走，来找我干嘛？”查莉负气跑了两步，“说好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结果被我爸说了两句就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1】第一位进入NASA的软件工程师是MargaretHeafieldHamilton，在布兰戴斯修了AbstractMathematics的硕士学位，后来在MIT工作。上世纪六十年代进入NASA，参与“阿波罗计划”。
扯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莉莉·格兰特是假的！玛格丽特才是真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