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莉捏着手机，思考要不要去把《萨勒姆女巫》的角色给推了？
她但凡想到过两个月要和丹尼尔·戴-刘易斯出现在一个片场，就得打个寒颤。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上次奥斯卡上擦肩而过的时候，查莉就在暗自庆幸没当面撞上他。否则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更别说呆在一个片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了。
不过问题是这个角色是本杰明亲自去替她讨来的，现在临阵脱逃有点伤她爸的面子。
算了算了。
毕竟就小拇指尖大点儿的角色，顶了天能在片场呆几天呢？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
大不了见着男主角就躲呗。
“维拉！！”约好了要一起逛街的凯瑟琳，在查莉出租屋的门外就开始大声喊起了她的名字，倒像是生怕整栋楼上上下下的人听不见。
“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可给我消停会儿吧。不然我又要被举报到物业去了。”查莉慌慌忙忙地去给她开门，“你平时不都直接叫我下楼去等你吗？怎么今天愿意爬上来。”
凯瑟琳神神秘秘地把查莉拉到茶几这边，从包里摸出了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
“当然是为了给你看这个。”
查莉看到凯瑟琳朝她扔过来的几张照片，瞳孔地震。
照片上基努·里维斯和桑德拉·布洛克进出成双，看样子是在一家寿司店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相机的右下角印着照片的拍摄时间，一进一出相差了快三个小时。
但她很快缓了过来，并且坚定地表示：“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普通的男女交往罢了，同事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喂！这还是我认识的维拉·泰勒吗？你中学的时候，可是因为男朋友多和生物小组里的女生讲了一句话而分过手的。”
“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嘛。休就是欠教训，他多被甩几次就好了。”查莉把几张照片理齐了，往桌上一放。起身准备和凯瑟琳出门。
谁料凯瑟琳一把拉住查莉的手，不让她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你别急着护你男朋友。”凯瑟琳开始给查莉抽丝剥茧地分析。
“你看一家寿司店，就算吃满汉全席也吃不了多久。三个小时能聊多少东西？你和基努·里维斯促膝长谈过这么久吗？”
“还有我每次见到基努他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你见到过几次他这么神采奕奕的时候？”
凯瑟琳拍板，她觉得查莉应该当面去和基努对质。
站着的查莉拍了拍凯瑟琳的肩，“我当然见过他精神的样子，每次和他一起骑摩托的时候就是啊。”
凯瑟琳实在是多心了，多半是因为之前自己向她吐槽，感觉和基努·里维斯的关系没啥变化。
让自己的朋友替她操心这么久还怪不好意思的。
“对啊，这就是我想说的问题。”凯瑟琳依旧在纠结，“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之前我和讲的事了。”
“你没发现自己在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一点都不生气吗？”凯瑟琳总结了一下，“我觉得你俩可能真的更加适合做朋友。”
“我不生气显然是因为相信基努。他不会在有恋爱关系的情况下，去和别的女演员勾勾搭搭的。”查莉觉得她有必要给基努·里维斯正名。
凯瑟琳对查莉观点不持认可态度，“不，我根本没在说基努。我是在说你！维拉，承认吧。你根本不喜欢他。”
这席话振聋发聩，听得查莉一愣一愣的。
“我现在居然觉得，”趁着查莉还没反应过来，凯瑟琳又偷偷摸摸给她补了一刀，“要是当时你和丹尼尔·戴-刘易斯成了会更好。”
“哦，我的凯瑟琳”查莉委屈巴巴地捏起了嗓子，嗲兮兮地扑到了凯瑟琳的怀里假哭，“你这是在劝我分手吗？你还记得当时我和休分手的时候哭得多难过吗？”
“可是我还是很奇怪，维拉？”凯瑟琳对查莉恶意卖萌的行为毫不在意，顺手有节奏地拍起了查莉的背。
查莉撒娇这事儿她见得多了，“你这次为什么要和一个自己完全不心动的人去谈恋爱啊？至少休你绝对是真爱过的。”
查莉尴尬地抬起了脸，感觉这件事有点难讲。
她和基努嘛。至少查莉本人一直认为是机缘巧合，水到渠成。
查莉一直觉得好像大多数人到了那个场景下，就应该恋爱告白了。
虽然心动的成分是少点，但她好歹也是真心诚意的喜欢这个男孩子的。
就是……有点妈。
“维拉，你在恋爱方面可一点都不美国。”凯瑟琳语重心长，“咱们都是靠某一个瞬间爆发的荷尔蒙恋爱，但你从来只看第一眼合眼缘的。”
“唔……”查莉挑了挑眉，这不是凯瑟琳第一次这么说她了，之前她都不以为意。
这么说来，基努还真是她历任男友里唯一一个不是她主动去追的。
日久生情这个法子，可能真的不适合她。
查莉刚一点头承认凯瑟琳的说法，凯瑟琳便立刻站起来，做好了和查莉一起去逛街的准备，“好，现在你的问题解决完了。让我们赶紧去买点什么庆祝一下。”
情感上的一点插曲很快在对新上市的奢侈品讨论中消散了。
是爱马仕的新品更加时尚，还是华伦天奴的成衣更能在年轻靓妹里拔得头筹显然是当代女生的一等要事。
在一个合格的独立女性生活里，男人只能算是生活里的点缀，处的时候能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自己就完了。
法式餐厅的布置总是该死地奢侈。
查莉和《心之全蚀》的制片人面对面坐着，在浪漫的环境里拐弯抹角地讨论着充满铜臭味的内容。
“哦？米勒小姐大学里的专业是音乐剧？”原本还在度假的斯塔凡·阿伦贝里千里迢迢一路从欧洲来到洛杉矶为得就是见这个据说能给他们剧组带来投资的小姑娘。
斯塔凡缺钱吗？
其实不缺。
拍这部电影的各方完完全全就是图个乐。
秉着对阿蒂尔·兰波和保尔·魏尔伦的一腔热爱，几个原本以逐利为目的的制片人就这么踏上了不归路。
这种类型的文艺片注定了不会在美国有市场，票房更是可以预见的惨淡。
超过五百万欧元的预算如果能收回百分之十的票房，在斯塔凡看来就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
这还只是在说票房，没算上和院线的分账还有剧组宣发的成本。
说到这里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电影公司这么扣扣索索地压瑞凡片酬了。
实在这部电影没什么好赚，能少亏一点是一点。
再说了，这类片子在电影节上还是吃香的。能给演员带来的利益远大于能给他们几个制片人。
演员也不算太吃亏。
斯塔凡在这种情况下之所以还是愿意来见一见查莉·米勒，完全是看在他们家对《好莱坞报道者》掌控权尚可。
查莉对斯塔凡突然抛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表示不解，但还是放下刀叉、拿餐巾擦了擦嘴：“是的，南加大戏剧艺术学院。”
“那你一定听说过Ariettesoubliées了？”斯塔凡本来有些恹恹的神情突然从脸上褪去，双目发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查莉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错，我是知道‘被遗忘的短歌’。”查莉忍不住想要扶额，怎么又是一个搞不清楚音乐剧和歌剧的人，“但是阿伦贝里先生，歌剧并不属于我的专业范围，只是在学校里略有涉猎罢了。”
“哦……”斯塔凡的语气里透露出了难掩的失望，“米勒小姐，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得说服我，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吧？投资绝对不是问题的关键。你知道的，和您一样，我有的是钱。”
来了来了，查莉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旦话题绕到这里来，基本就是想要求报社的资源。
但是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感觉不太对。
查莉明显感觉到之前斯塔凡的态度有所松动，但很快就又变回了方才强硬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呢？
音乐剧？
歌剧？
会是德彪西谱曲的‘被遗忘的短歌’吗？
“米勒小姐，你想好了吗？”斯塔凡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和粗糙的美国人不同，完完全全是欧洲的做派。
对了，是被遗忘的短歌！
“阿伦贝里先生，我刚才还没有说完。”查莉找到了自己的筹码，这是一件他相信斯塔凡·阿伦贝里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我在高中的毕业舞会上演唱过‘被遗忘的短歌’，诗人魏尔伦写的词着实是经典之作。我相当喜欢。”
“原来如此，看起来米勒小姐确实有我拒绝不了的理由。”斯塔凡笑了，他还真就被这小姑娘四两拨千斤地改变了主意，“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魏尔伦的妻子的饰演者是一个不懂魏尔伦的女明星，那这部电影会被拍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米勒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剧组？”
这下好了，连斯塔凡都要为自己没骨气的行为点个蜡。
但这也无所谓了，他在这部电影上面花的冤枉钱还少吗？
从一开始筹备就知道这部电影顶多是个“消费”，算不上“投资”。
都怪阿蒂尔·兰波和保尔·魏尔伦这两个男人该死地有魅力。
好在拉查莉入伙也算是争取到《好莱坞报道者》的支持了吧？更何况她的片酬本身也就比那个法国女演员便宜得多。
查莉了然，她就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花钱全凭自己开心的公子哥，“那就期待与您的合作了，我想和威尼斯影帝一起拍片一定是一种享受。”
“是的，瑞凡·菲尼克斯这样的演员不会让我们失望。”斯塔凡起身，握住查莉伸出的手，宣告这桩生意做成了。
“对了，在正式签订合同之前，”斯塔凡替查莉在前台取了外套，绅士地将它披在查莉身上，“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可以邀请您到我家一展歌喉呢？”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查莉就知道斯塔凡·阿伦贝里没这么好打发。
刚才在餐厅里他能这么快妥协，只能说明之前的那个女配角实在是不和他心意。
斯塔凡仿佛猜到了查莉在想些什么，继续对她说道：“你知道的，法国的年轻女演员一向没什么文化。要她们多读书就像在剥夺她们的青春似的。”
查莉不置可否，只是答应了斯塔凡演唱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