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梦舒有预感,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张海琼满意,这个女人绝对会像撕纸一样,一点点将她撕成碎片!
她打起精神,微翻白眼,撇嘴道:“妈……你是不是记错了?”
张海琼拿起头发,分成三股,编一下加一小股头发,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喔……是吗?”
“对啊!你就是记错了。”安梦舒飞快瞟她一眼,缓缓道:“我没在楼梯上摔倒,我是咱们家大门通后花园的台阶上摔的。当时……”
感觉到她手微顿,安梦舒微挑眉,故意顿了几秒,“我当时不是和安玉然打闹吗?后来我不小心踩空了,倒下去,伤了脑袋,安玉然也伤了手。”
安梦舒侧身看着张海琼,哀怨道:“本来可以动手术去掉头上的疤,你不给我消,还说什么,反正头发盖着疤,谁也看不见,不如留着给我涨涨记性。”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原主和安玉然的关系渐渐恶化。
张海琼暗松一口气,眉梢含笑,轻叹道:“我家梦儿,长大了,知道埋怨我这个妈啦!”
“哪有,哪有……我哪里敢埋怨您。”安梦舒连忙反驳,可语调十分轻快。
张海琼把所有头发编进辫子后,固定好发尾由外往内卷,慢慢包进辫子里,用U型夹固定好,“给我一条白蕾丝带。”
安梦舒打开檀木香盒子,食指从左到右轻滑,从中抽出一条白蕾丝带,递给张海琼。
张海琼在安梦舒的发尾处系上一个蝴蝶结,双手放她的肩膀上,望着镜子的人儿,欣慰道:“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我指点,你也能做得很好。”
心一紧,安梦舒抿嘴,琢磨着怎么接话,却听张海琼道:“我以为你会跟君昊分手,没想到,你竟然没分。”
她似乎想到什么,顿几秒,抿唇浅笑,“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欧阳家没有败落,反而更上一层楼,你这个,在他们危难中不离不弃的人,一定会得到看重和厚待。”
安梦舒靠着椅子,心一松,还以为张海琼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
只要不提那些敏感话题,她都可以应付!
于是她顺势问道:“要是败落呢?”
“败落?那欧阳家更不能说你什么。”张海琼眸光一闪,加重语气道:“那时一切都尘埃落定,德拉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应该下来了。你和欧阳君昊分手,不过是一个理由的事。”
“德拉多?”安梦舒突然想起原身和安玉然报考了德拉多大学的分院安利德娜,那个堪称“世界艺术摇篮”的地方。
“对,德拉多大学是世界前十的一流大学,里面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张海琼笑了,眸中泛光,“到那时,你又何愁。找不到一个如意佳婿。”
安梦舒听着有些哭笑不得,没有和欧阳君昊分手,不过是她心软了,她也不想像原身一样捅他两刀。
怎么到了张海琼这,反而变成了处事圆滑、游刃有余?
不过也对,张海琼能勾搭上原身的父亲安泽国,怀着原身,干掉安玉然的母亲上官黎,成功上位,最后还让安泽国这个花花公子收敛身心,几十年如一日,宠爱她。
其心计和手段不可小觑!
张海琼见安梦舒不吭声,又道:“梦儿,我听玉儿说了昨天的事,看到你们和睦相处,我很高兴。”
安梦舒有些诧异,但想到原身与安玉然水火不容的关系,撇撇嘴,“不过是带她看一下伤口,没什么。”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做。”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张海琼才会对她有所怀疑?
安梦舒轻抿嘴,想了想,只能回道:“我已经长大。”
“是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张海琼有些感慨,伸手摸摸安梦舒的头,抿嘴笑了,“以前你一直针对玉儿,我思来想去,你那么讨厌她,或许是因为她跟你同父异母的关系。”
张海琼顿了顿,缓缓道:“有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明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玉儿永远不会成为你和炫儿的敌人,她会像姐姐一样,永远保护你们。”
安梦舒微张嘴,不敢置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上官黎难产大出血,后抢救无效死亡,或多或少有张海琼的原因。
就算张海琼对安玉然疼爱有加,可在原身两姐弟面前,也会有偏心的时候,加上原身父亲对安玉然十分冷漠,敢说没有她的影响?
安玉然在这样压抑而畸形的家庭里,能不记恨张海琼?毫不芥蒂?
这世界上有哪个继母敢说这样的话?
除非……
安梦舒眯起眼睛,这里面,有原身不清楚的隐情。
果然豪门世家是非多!
*******
星期一的清晨,云层越积越厚,黑乎乎的一片,风雨欲来。
高三一共有二十个班,安梦舒在五栋三楼的高三(四)班,安玉然在六栋的十二班。
所以一到两栋楼的岔路口,她们便分开了。
安梦舒依着记忆,踏进原身所在的班级。
教室十分宽敞明亮,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捧着书,安静复习。
安梦舒找到原身的位置,一坐下来,抬头便看见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只有十天。
窗外的雨点飘了下来,稀稀疏疏,雨势不大不小。
安梦舒弯腰,从抽屉里掏出语文书,摊开,放桌子上。
安玉然突然跑进来,扶着门,弯腰喘粗气,“梦儿,不好了,君昊出事了。”
学校外的西南巷口,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声一片。
三个壮汉拿着棒球棍,缓缓向欧阳君昊逼近。
头隐隐作痛,欧阳君昊后退几步,雨水顺着发梢,混着鲜血,缓缓流到脸上,带有微腥的气味。
突然一个男人挥棍向他袭来,欧阳君昊往右躲,用脚一踹,踢中对方的腘窝。
另外的两人见状,纷纷发动攻击。
得益于以前受过部队的武术训练,欧阳君昊轻松左闪右躲,偶尔踹他们几脚,灵活得像只猴子。
三个壮汉拿他没办法,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不错啊!欧阳君昊,你还挺能打嘛!”段剑晨眯起眼睛,侧头,朝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两个上。”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相互看一眼,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妥协,慢慢走向欧阳君昊,加入战斗。
这两人的身材高大魁梧,一举一动充满煞气,明显受过部队的特殊训练。
欧阳君昊吃力应付,受伤的地方越来越多,渐渐出现颓势。
段剑晨眸中泛着寒光,冷笑道:“你不是很厉害吗?继续……加油啊!”
有一棍倏地打中欧阳君昊的腰部,传出沉闷的响声,在哗啦的雨声中,格外刺耳。
“哎呀……”段剑晨轻晃头,挑眉,得意道:“欧阳君昊,你要是能打过他们,我或许会帮你求求情,让我爸替欧阳市长上下打点,通通气。”
段剑晨的父亲是杭市副市长,确实可以……
不过……
他和段剑晨在一个圈子长大,他不相信这个纨绔野霸王的人品。
更何况……
欧阳君昊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父亲没有贪污受贿。
段剑晨见他不说话,十分扫兴,厉声道:“你们快点。”
对方下手越快越猛,欧阳君昊被敲中右腿腘窝,因力作用,膝盖下意识弯曲,跪在地上,抨击着徐徐流动的积水,飞溅出一大片水花。
“等一下。”段剑晨突然喊道。
五个人纷纷停手,放下棒球棍,自觉围着欧阳君昊,形成一个包围圈,呈防御状态。
段剑晨侧头轻拍肩上的水珠,笑道:“我改变主意了,你只要从我跨下爬过,承认你不如我段剑晨,我也可以帮你爸求求情,怎么样?很划算吧?”
几个壮汉相互看一眼,发出贱贱的哄笑。
不知是谁站了出来,用力敲击另一条腿的腘窝,欧阳君昊双腿并跪。
欧阳君昊板着脸,咽下嘴里的血,笑了,缓缓道:“你过来,我走不动。”
段剑晨看着他的狼狈样,嫌弃地啧了一声,故意呵斥道:“打什么打?害得我们欧阳少爷都走不动了。”
“是……是我多事。”一个壮汉赔笑道。
“算了,看你可怜,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走一走。”说着,段剑晨缓缓靠近欧阳君昊,仆人撑着黑色的雨伞紧紧跟随。
在离欧阳君昊四步远的地方,段剑晨停了下来。
欧阳君昊看着段剑晨,“近点,太远了。”
段剑晨翻了个白眼,有点不耐烦,他走过去,张大腿,低头俯看着欧阳君昊,催促道:“快点。”
欧阳君昊抬起头,盯着他,目光炯炯,扯了唇角,笑得十分讽刺。
意识到不对劲,段剑晨想退,可欧阳君昊没有给他机会,起身,用力一顶。
“啊啊啊……”凄惨尖锐的叫声响起,冲破天际。
“哈哈哈……”欧阳君昊弯腰大笑,得意极了。
众人脸色大变,连忙去扶段剑晨。
段剑晨捂着裤/裆,看着欧阳君昊,划过一抹厉色,咬紧牙,嗓音又大又狠,“给我打……给我打……往死里打。”
与此同时,杭高学校大门口。
安梦舒撑着伞,望着通往校门的大道,目不转睛。
直到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安梦舒赶紧小跑,停在安玉然身前,问:“怎么样?”
说完,安梦舒向她身后瞥一眼,空无一人,“老师呢?”
“老师……”安玉然咽了咽喉,喘气道:“老师没来…”
“没来?”安梦舒皱眉,想了想,便知道前因后果,不由嫌弃道:“这帮怂货。”
个个都害怕段剑晨报复,不敢帮忙。
凄惨的叫声传来,安梦舒心一紧,望着声源处,挪步快跑。
“你要去哪里?”安玉然追上来,拉住她,摇头道:“不可以去,警察很快就到了,你再等等。”
“来不及了。”
“你会受伤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
安梦舒用力抽回手,转身就跑。
欧阳君昊,你一定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