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女生们的尖叫声,边寂朝这边走来。他分明不是明星,可在现场的待遇却像某个大明星降临。周围女生的尖叫声阵阵赛高,甚至连许南音的粉丝都要避让三分。
许南音的粉丝里女生占据大多数,不得不说边寂虽然不是艺人,可他长了一张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脸,身形条件优越,肩宽腿长,今天又穿着紧身的射击服,更突显肌肉线条。
挺拔,修长,有力。
许南音甚至怀疑自己的粉丝里都有一群人要倒戈。
帅哥和美女的相遇,场面格外养眼。边寂不紧不缓地来到她面前,挑眉:“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
迫不及待个鬼。
她明明是来拍广告的。
许南音不相信边寂不知道她今天要拍广告,昨天听他跟场馆负责人交谈的语气,分明是多年的好友。
她说:“你在这等了多久?”
边寂一愣。
倒没想过她会反客为主。
他也不掩饰,漂亮的桃花眼里噙了点薄笑,稍俯低身,靠近她耳侧,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也就三个小时吧。”
许南音面无表情地转头,“我要去换衣服。”
边寂眼里的笑意更深。
场馆给许南音配置了私人更衣间,这边只有手持VIP卡的客人能够进入。这家射击俱乐部在南城很有名,昨天她见到的那位教练,也是这里的负责人,是城内一个出名的富二代。
许南音把背包放下,拉开拉链,因为私下她不喜旁人近身,就没让助理跟过来。周挽又在和导演沟通等下拍摄事宜。
许南音把裙子脱下,后背拉链却卡住长发,一下子动弹不得。
她尝试强行拉下来,一簇长发被链牙死死绞住,扯得头皮生疼。
许南音皱眉,喊周挽的名字,“周挽,你在外面吗?”
这边和拍摄场地有一段距离,周挽怕是听不见。
许南音准备拿手机打电话,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明朗的男声:“怎么,需要帮忙吗?”
是边寂。
她早该想到,他是这里的贵宾。
许南音问:“你能帮我去叫我的经纪人过来吗?”
边寂:“我不知道你经纪人是谁。”
“长头发的,穿黑色裙子,格子衬衫。”
“你这个描述,俱乐部里一抓全是。”
“……”
许南音闭了闭眼,内心有点绝望,“要不你去场馆里喊一声,她叫周挽。”
“我看起来很像傻逼?”边寂的回复里带了点嘲讽。
许南音还没反应过来时,门口已多了一道身影,这里是女更衣间,对方却像毫不避忌,大咧咧地走进来。
他新换了一身休闲服,浅灰色的长裤,白色T恤,单手随意落在兜里,小臂上的线条流塑而具有力量感。
颈脖上挂一条黑色的锁链形长链,仿佛是为了取代十字架项链落于她手中的空荡。
边寂目光望着她,“傻逼做不了,变态还能做一下。”
许南音没想到他会直接闯进来。
她虽然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可此刻身上衣服半脱半穿,大片雪白肩膀露在外面,一手扶着身前,掩住若隐若现的风光。
她皮肤白,唇红,头发乌黑。衬着凸浮有致的窈窕身段,视觉冲击感很强。
许南音微怔。
“你想干吗?”
边寂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单手撑在她身侧,低头靠近她,“把项链还我,我就放过你。”
许南音头皮都麻了。
她攥着衣角的指尖紧了紧,低声道:“项链我没带在身上。”
“真的?”边寂目光流淌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判断真假。
“真的。”许南音闭了闭眼,喉咙莫名有些发干。她舔了舔嘴唇,“我头发被拉链卡住了。”
边寂目光往下,看见她身后的拉链,深缠了一缕长发。
更衣间里冷气开得足,她光裸肩膀露在外面,细细地打着颤。那张脸纯真无辜,望着他的眼里倒映着光影,很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于情于理,边寂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要挟她。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几分威胁地说:“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语气虽凶,但不是真的威胁。更像是对待某种心怀不轨的小动物,一次惩戒和教育。
他两指捏住她的长发,另一手去解拉链,力度控制得小心翼翼,没有丝毫弄疼她。
拉链解开。
边寂转过身,不应该看到的,他半点没看,“我出去等你。”
……
边寂却没等到许南音出来。
VIP更衣室有两个出入口,许南音从另外那头出去,绕了一段路,重新回到场馆。
边寂足足在外头站了十来分钟,怎么问里面的人也不回应,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托工作人员进去看一眼。
许南音人已经没了。
回到射击场,拍摄现场已经让工作人员用围栏隔离,许南音被一群导演、助理、摄影师、灯光师围绕在中央,像众星高捧的月。
化妆师在一旁替她上妆,还有造型师半蹲在地上为她穿鞋。
她原是很清纯的长相,化上精致妆容,清秀眉眼经过粉黛细细描绘,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回眸望过来,眼波流转,神情中含着笑意,更多的却是讽刺。
边寂微怔。
紧接着,皱眉。
他竟然又一次被她耍了。
不得不说,许南音的美,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都具有十足的魅惑性。
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濯清涟却不妖;她可以很清纯、很妩媚、很生动,同样,她也可以楚楚惹人怜惜。
又或是像现在这样,狡黠犹如含着满腹坏水。
导演在那头喊全世界准备,许南音上完妆,从座椅里站起来。今天拍的是运动饮料广告,所有人轻装上阵。
许南音很清楚,男人喜欢什么样的。
边寂也不会例外。
-
拍摄结束已近傍晚,天际被夕阳染透,呈现出一种血红的,诡谲而又瑰丽的色彩。
许南音早上被人前呼后拥地进去,下午又被人前呼后拥地出来。工作人员不停地对她说许老师辛苦了,许南音脸上戴着墨镜,唇边淡笑,实际却没什么情绪。
她微微颔首,礼貌回应:“大家也辛苦了。”
许南音今天心情还算是不错,广告拍摄顺利,难得没有人惹她不痛快。
又或者说是有,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影响心情。
坐进车里,周挽见她把墨镜摘下来,询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许南音下意识往窗外望一眼,没如预期地看见某人的身影。
下午拍摄,边寂似乎在场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被一通电话叫走。后续有没有再回来她不清楚,毕竟当时人多,她无暇顾及。
许南音重新把墨镜戴上,“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
边寂原本是没打算走的,然而医院那边来消息,说是边澜江快不行了,让他去见最后一面。
边澜江,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打从出生从未见过。今天见的最后一面,也是边寂和他的头一次见面。
去到医院,加护病房前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有急救的医护人员,遗嘱律师,还有比他早到不久的边子牧和边亦辰。
边子牧一头白发,人到暮年送走儿子,面上却没显得有多悲怆。
边亦辰死爹,神情同样也是一派麻木。
边寂就更不用说了,他今天才第一次和那个所谓的父亲见面。
边寂走进去,第一句就问:“死了没有?”
所有人应声回头。
原本还在进行人道抢救的医护人员都被惊得停了手。
大抵是这场戏还没落幕,又或者是不愿被他这半个边家人察觉出端倪,边子牧调整了下面部情绪,努力挤出一丝悲怆说:“寂儿,快过来见见你爸爸。”
“嗤。”边寂勾唇讽刺。指望他这个被流放在外二十年的私生子做什么?过去看看人死透没死透,要不要再补上两拳?
边寂走过去,看见边澜江凉寂寂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被,脸上毫无血色。
估计是凉透了,下一秒白被就得盖脸上去。
边寂单手落裤兜里,看一眼旁侧显示一条平线的心电图,目光缓缓移回来,不带情绪地问:“死了,所以呢?”
律师轻咳一声,试图改善病房里诡异的气氛。
边澜江神志不清多年,早几年住进加护病房,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在他尚还清醒、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时候,曾立下一份遗嘱。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边寂,都是有备而来。
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按照常规的遗嘱执行流程,有条不紊地诵读道:“我,本人边澜江,为避免后人因遗产继承问题发生争议,趁现在精神清醒,特立以下遗嘱:”
“一、本人于东江路48号的一幢豪宅,归于长子边亦辰。”
豪门分家产,一直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边亦辰和边子牧此刻神情上的那分凝肃紧张,不是为刚刚去世的边澜江,而是为接下来即将诵读的遗嘱内容。
边澜江在去世前,手中仍握有边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二、本人于加拿大名下的房产,全部归于次子边寂。”
律师嗓音清朗,字句清晰,犹如宣告审判。
边寂面上无动于衷。
遗嘱只有寥寥几页,交代简单,边澜江在立完遗嘱不久后,病情便迅速恶化,直至昏迷去世。
律师读出最后一条:“三、本人手中持有边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中百分之二十归次子边寂所有,百分之十归长子边亦辰所有。”
边亦辰身侧紧握的手松开,神情绝望。
同样绝望的还有边子牧。当年他过早地把股份交给边澜江,是边子牧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边寂抱手倚在墙边,仿佛置身事外,神色嘲讽,“所以从今往后,我得跟你们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