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年至被救走之后,贾宝顺着山崖就下来了,他装模作样地问了几个关于车祸的问题,又说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救人,这些留守原地的人正面面相觑的,主事的全跑了,迟疑地说应该需要。
贾宝简直紧张地呼吸都要没有了,得到这个答案差点瘫软在车上,连忙叫人把车下的年宁扶出来,贾宝和年宁对视了一眼,年宁轻声喊了一声“宝二爷”,脸上带着释然又解脱的笑意。
“麻烦你了。”
贾宝眼泪哗一下全出来了,他扶着年宁背着人群往上走,哽咽道:“你真要走啊?”
年宁拍拍他的手:“我要不走,这些功夫都白费了。”
贾宝着急得不行,他很舍不得年宁,眼巴巴的:“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急。”
年宁摇摇头:“不急不行,年至一醒,绝对会露馅,他装不了我的。”
“他太蠢了,又蠢又毒,我和他交换人生这种话也信。”年宁想到年至那种可以偷到自己想要人生的狂热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其他人又不是傻子,DNA一验证就知道了,更何况…”
年宁捂住自己的小腹,他神色微微变了。
他和年至还有一个无法伪造的替代点——他还怀孕,只要送去医院年宁抢救出来,医生告知结果,林鹤尘立马就会知道这不是他。
年宁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而已,他不玩狸猫换太子这种把戏,年宁自认不聪明,他玩不了这个,现有的所有手段都是和他劣质斑斑的前夫们学的。
年宁只是在打时间差而已——他要在年至暴露之前,逃离这个地方,这也是他之前想做的事情。
年宁看着贾宝:“如果年至露馅了,我还没来得及逃跑,你和我就都会被关起来,我被他们关起来,你哥哥为了保护你,也会把你禁足的。”
这倒是真话,要是贾宝他哥知道贾宝这小子狗胆包天地在几个大佬手底下偷天换日,得气得活活把他脑袋拧下来,而其他几个人,也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如果年宁逃离成功了,贾宝就算是被发现了参与了年宁的计划,贾宝手里也会握有筹码——就是年宁的下落,只要他知道年宁的下落在什么地方,林鹤尘这些人就不会轻易动他。
贾宝担忧地握住年宁的手:“那好,我拿好..我的体检卡,你一路小心。”
年宁伸手抱了抱贾宝,他闭着眼睛:“嗯,我会回来的。”
年宁一边往机场走一边给年父打电话,他之前还假装感冒伪装嗓子嘶哑,现在不用伪装了,年宁在汽车爆炸的时候吸了不少烟尘气进去,是正儿八经的嗓子哑了,年父都听不出他是谁。
年宁抬手看了一眼表,表情平静,语气却哀婉开口说道:“爸爸!爸爸!我绑架了年宁!我没有办法了,我希望他放过我,不要告我,但是车被一个疯子顶翻了,爸爸你要帮帮我!年宁现在正在医院里!”
年宁话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反倒显得格外真实:“爸爸,我被萨斯开除了,我不想坐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送我出国吧,你让我重新来过吧!”
年父听完年宁说的话之后彻底懵了:“你说什么?!你绑架了年宁?!但他不是正在和林鹤尘结婚吗?!”
年宁检查了一下年至给他的身份证,勾唇笑了一下,对机场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他用肩膀夹着手机说年父道:“是的,我把他从婚礼上绑走了。”
机场人员忍不住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这位看起来漂亮得过头的乘客似乎有很多故事。
年父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对面就是兵荒马乱地一顿吵闹,年宁背靠在柜台上,可有可无地听着电话那头年父的嘶吼,女人崩溃的哭闹和求饶,以及巴掌打在脸上无比清脆的回响声。
年宁垂眸勾起了嘴角。
「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他不要命我还要命啊!】
【求我?!你求我我又能求谁!滚远点!毒妇!】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我爸爸娶你进门!你那点比年宁的妈好!?一无是处给我舔了多少麻烦!你儿子和你一个德行!】
【好大的胆子,敢动你弟弟的婚礼,你难道你知道你那个弟弟是什么德行吗?!啊!你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林鹤尘了,居然把他给得罪了,滚!给我滚!】
噼里啪啦瓷器和玻璃器具的碰撞声,林太太苦苦地哀求,以及佣人的尖叫着说夫人您头上全是血。
多么荒诞离奇的画卷——年宁从未想到有生之年会听到林太太下跪替自己求年父,这感觉太奇怪了。
但年宁有种奇异的爽快感,以至于他愿意短暂地放慢了两秒自己催促的声音,来享受林太太歇斯底里毫无风度的哀嚎。
隔了几分钟,年宁才听到年父呼吸声粗重的回复:“年至,你给我滚出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我找了俄罗斯那边一个学院的老师,你可以直接过去以交换的名义报道,但你不会有任何相关的登记信息,给我别回来了!”
年父恶狠狠地挂了电话之后,年宁才来得及愉悦地回答:“好的,爸爸,我很熟悉这个流程。”
年宁看向自己手上武陟给的俄罗斯那所学院推荐书,嘴角的弧度终于越来越大——但是这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这所学校了。
以年宁的名义,但又不是以年宁的名义。
年父这条途径会让两个“年宁”产生在同一个学院,那么其中一个就是假的,需要消掉一个身份,而年宁会消掉他明面上的入学身份,以旁听的身份入学,但最后以推荐书的名义来考核。
这样不会有人找得到年宁,他是绝对安全的。
机场柜台的人员看见年宁目光停留在某个地方不动,以为他在在走神,伸手挥了挥,问道:“现在,请问您去俄罗斯的机票,还办理吗?”
年宁微笑,前所未有地真诚,看得柜台人员都晃了一下眼睛:“请立即帮我办理,谢谢。”
年宁在飞机起飞之前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给年妈妈。
年妈妈在上次年宁被林鹫绑架的事情里并没有被波及,她按照年宁的要求,没有问任何事情,已经坐上飞机到俄罗斯了,现在年妈妈在俄罗斯一所可以提供最好产科服务的医院附近租房子住。
年宁打电话给她是为了确保可以安全打掉孩子。
但一系列事情折腾下来,年宁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不小了,打胎会很危险,这也让年妈妈格外地忧心忡忡,她强烈要求年宁把孩子生下来。
年妈妈觉得第一,年宁似乎并不打算和任何人在一起了,现在不要孩子,那以后有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第二,年宁如果是嫌麻烦不想要孩子,那她正好可以帮忙带。
年妈妈用尽浑身解数试图说服年宁,但年宁给她的答复依旧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在上飞机上,年宁和年妈妈约定好了见面地点,年妈妈旧事重提,年宁言语温和,但是就是不松口,年妈妈急了,问是不是和孩子的父亲有关系,不然年宁为什么怎么排斥这个孩子,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打。
年宁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孩子父亲是谁,他连这人的脸都不记得,也没有想过要去通知对方,只是想干脆利落地快刀斩乱麻。
年妈妈不依不饶,一定要年宁老实交代孩子父亲是谁。
年宁对自己喝醉之后找了个最贵的gay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更不用说对方还把他搞怀孕了,年妈妈这么磨他,要年宁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年宁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年妈妈下了最后通牒,打胎可以,孩子是两个人的,年宁必须征求宝宝另一个父亲的同意,才能做这件事。
年宁挂了电话之后,对自己母亲对男人的攻击力有了新的认知。
年妈妈是个格外执着的女人,年宁知道自己在无法说服年妈妈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的了。
年妈妈可能会直接怒到用咯吱窝夹碎他脑袋。
他拧眉看着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忍不住抚摸了两下,对着肚子喃喃道:“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年宁说着说着又觉得好笑:“你爹可能是个大帅哥,据说可是全酒店最贵的服务,我都没吃着味,都觉得受不了。”
“诶,你和你爹可能都是生来救克我的。”年宁自言自语。
飞机缓缓起飞了。
年宁太疲惫了,他基本一上飞机就睡着了,他完全不知道在自己上飞机的前一秒,年至就已经苏醒了。
但没有和年宁预料那样,所有人都紧迫围在年至的病房前关心他,他的病床前只有一个翘着二郎腿咬着苹果的林鹫,似笑非笑地看着插着呼吸机,神色都掩不住愕然的年至。
林鹫低头看着不断小幅度挣动的年至:“你很好奇,为什么你病床前一个人都没有是吧?幕书白去哪里了?顾穆晟去哪里了?怎么他们都不守在你床前,关心一下我们可怜的断掉手,割了腕,还出了车祸的年至先生呢?”
年至瞳孔一缩,他打着留置针的手竭力地想抬起来去够林鹫,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也一声一声地发出警报,看得林鹫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年至,你真是个旷世蠢材,我答应年宁计划是因为我的确可以报复到林鹤尘,但你为什么要答应?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和他交换身份吧?”
林鹫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苹果,居高临下带着怜悯地眼神落在正呼哧呼哧费力喘气的年至的右手上:“但你刚被推进来,幕书白就立马说你不是了。”
“因为你一直抓住他的衣袖不放,还一直喊他【幕学长~】【幕学长~】”林鹫怪声怪气地学着,年至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双手想往上抓又不能,林鹫嗤笑出声:“但是年至,年宁是不会抓住幕书白衣袖不放的。”
“你这种摇尾乞怜的姿态,是不会出现在年宁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