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锅店出来的那一刻,抱着儿?子的祁正,就给了?江山一个眼神。
江山立刻心领神会,把完全不受影响的儿?子塞到他妈妈怀里,“小婷你先抱着江恒,我去处理点事情。”
祁正一边注意儿?子的情绪,一边往身后的火锅店看了?一眼。
“祁屿,别?害怕,爸爸在?这儿?呢!告诉爸爸,你看到了?什么?”祁正从抱起儿?子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儿?子除了?往被烫了?一身的服务员的方向看,好像还在?找什么人似的。又害怕又想看。
祁屿终于鼓起勇气,告诉爸爸,刚才有个很可怕的阿姨在?火锅店里,阿姨看到端着火锅的服务员,很兴奋。祁屿是这样形容那种兴奋的,他说——“就像小江恒踩水坑一样。”
祁正循序渐进地?引导:“那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可怕的阿姨呀?”
祁屿点头:“见过!就是那天,甘叔叔带我去大院里,和那些哥哥们一起玩足球的时候,看到的。”
听儿?子这么说,祁正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
祁正正准备把儿?子给他妈妈,他回去看一下,就听到前面有个人兴奋地?对他家桐桐说:“许老师!你是许老师吧?真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你。”
眼前这个牵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的母亲,满脸兴奋地?看着许疏桐。
许疏桐用了?几秒钟回忆,终于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几年前,许疏桐让杨晨光手下的人,给跑到柳城恶心人的陶子刚挖坑,当时眼前的女性就在?那件事情中,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当年,女孩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翡翠酒店的老板,当天,女孩就被送到陶子刚的房间。
几天后,杨晨光下面的人找到女孩,让她出面指控陶子刚非法拘禁和强、奸。
后来,陶子刚被关了?十几天的看守所,花了?一大笔钱,让女孩改口供。
女孩拿到钱之后,还给了?杨晨光的助理一万块,作为?感谢的费用。
剩下的钱,女孩说要?去港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听说她的打算之后,许疏桐和她见了?一面,聊了?半个多小时。并且,许疏桐还让江山给港城那边的合作伙伴打个招呼,让女孩去港城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去找那边的人。
女孩到了?港城之后,给许疏桐打过一个电话,表示自己已经安顿下来,并且有了?工作。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如今再见面,她已经从几年前弱小无助但是又很坚韧的女性,成长为?落落大方的女性。
而?且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她这几年应该一直过得很不错。手上?戴的表,是现在?很多家庭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我是许疏桐,好久不见了?!”许疏桐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孩子和她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的儿?子吧。
许疏桐脑子里不由得怀疑——她去港城后,难道没有工作?而?是嫁人了??
要?知道,很多港商,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二?三四五六奶,相?互不干涉,各取所需。
如果是这样,许疏桐还挺失望的。
“许老师,我姓李,你应该忘记了?。不对,应该说,几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没有自我介绍过。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安娜!去港城后,我就改名字了?,现在?也拥有了?港城的身份。”李安娜说道。
许疏桐说:“你这几年还好吧?这是你儿?子?”
李安娜点头说:“对,是我生的。”
正说着,一辆车突然停在?旁边,车里的人说:“安娜,快点,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李安娜抱歉地?对许疏桐说:“许老师,能不能留个电话号码?我这边忙完之后,能不能来找你聊聊?”
许疏桐爽快地?把小洋楼的电话号码告诉李安娜。
目光从那辆疾驰而?去的汽车收回,许疏桐转过身来,就对上?儿?子好奇的眼睛,“妈妈,刚才那个哥哥是谁啊?他还给我做鬼脸呢。”
许疏桐说:“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可能过两?天,你们还会有机会见面吧。”
说完,许疏桐就注意到,祁正若有所思的表情。
许疏桐问:“你想什么呢?”
祁正收回思绪,说:“没什么,你先抱着祁屿,我回饭店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祁正返回饭店,一进去,凌厉的目光往里扫。果然,祁正看到了?周晓舟。
周晓舟也看到祁正,目光对视的瞬间,周晓舟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周晓舟端起跟前的水杯,想喝水,缓解紧张情绪,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都没办法端起杯子。
江山走过来,对祁正说:“我刚才了?解了?一下,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刚才本不该是这个服务员端锅。而?且他的同?事都说,今天早上?,他的反应很不正常。”
祁正问:“哪个同?事说的?”
江山立刻招手把那个服务员叫过来。
祁正只?说一句话:“如果你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我们不会亏待你。”
服务员在?火锅店里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看多了?南来北往的客人,他也练出了?一双识人的慧眼。他非常笃定?,之前在?包厢里的客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能保证!”
祁正立刻指着坐在?那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周晓舟,问:“刚才那个女人有没有和被烫伤的人说话?”
服务员立刻点头说:“有!有!我看到了?两?次!”
祁正立刻对旁边的经理说:“打电话报警,刚才的事情绝对不是意外!你家服务员,想用火锅烫伤我儿?子!”
接着,祁正指着地?上?躺着等救护车的服务员说:“他是被那个女人指使的!”
手指的方向,转而?对着周晓舟。
周晓舟一下子站起来:“祁正!你血口喷人!”
祁正直接走到饭店的收银台那里,拿起电话,给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
江山立刻让饭店的经理控制住周晓舟。
被周晓舟带来的那些人,当然也认出祁正。并且她们当中,也确实有人看到周晓舟和服务员有接触。
塑料姐妹情,瞬间断裂。有人看戏,有人讽刺,也有人指证周晓舟确实和服务员有接触。
警察和救护车同?时赶到,救护车把服务员带走,警察把周晓舟和协助调查的证人带走。
江山对祁正说:“我跟着去警察局,你和嫂子他们先回去。”
祁正找过来的时候,许疏桐他们正陪着三个孩子,在?附近的小公园里玩。祁屿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受到刚才的事情的影响,带着两?个弟弟玩得挺开心。
一行人回去后,田嫂和桂姐把三个孩子带上?楼洗澡,祁正他们则在?楼下,等江山回来。
耿小磊听祁正说完推测出来的真相?,气得跳脚,“妈的!周晓舟这个贱人!什么玩意儿?啊!她要?是完好无损地?出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教训她!”
袁刚连忙安慰媳妇:“别?生气,为?那种贱人,不值得!她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这都是有证据的,也是有证人的。”
许疏桐非常理智地?说:“那可不一定?!毕竟有陶家人做后盾。”
这几年,陶家人确实不是省油的灯,陶家老爷子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坚定?地?维护着周晓舟母女俩。要?不然,都已经把周晓舟所生的女儿?,并非陶子刚亲生的事实告诉他,他根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听到许疏桐这番话,耿小磊他们几个都气得不行,难道他们就不能拿周晓舟怎么办了??
许疏桐信心满满地?告诉他们:“我从来不会让欺负我的人,逍遥法外!”
第?二?天传来的消息,果然和许疏桐说的那样,周晓舟被陶家保住了?,只?在?警察局里呆了?一个晚上?就出来。
此?时,陶家。
陶母哭着对公公说:“爸,您看到了?吧?祁正简直是欺人太甚!害死我们子刚,现在?连我们贝贝的母亲也容不下!祁正根本就是想坏了?周晓舟的名声,结果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贝贝的妈妈不是个好人吗?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陶老爷子有些疲惫地?说:“我已经跟祁景之说过了?,一会10:00,祁正他们会过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十点?
陶母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九点半!
想了?想,陶母趁着家里其他人不注意,把很少带出门的孙女从玩具房里抱出来,同?时还带着一个颜色鲜艳的球,从家里出门。
在?大院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祁正一家三口从不远处走过来。
和陶母期盼中的一样,祁正的儿?子没有被抱在?手里,而?是站在?他父母的中间。
接下来的一分多钟,陶母的精神高度紧张,终于等到她觉得是绝佳的机会,拐弯一辆大卡车朝大院门口的方向开过来,祁正一家三口也越来越近。
瞅准机会,陶母把手里的球,扔到大马路上?。
十几秒钟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还有一阵子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哪!是个孩子!小男孩!被大卡车轧了?!”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
许疏桐飞快地?把儿?子抱起来,不让他看马路的方向。
昨天晚上?,火锅店的事情,给祁屿留下了?心里阴影。晚上?,小家伙还强撑着跟两?个弟弟一起睡,不过被许疏桐这个细心的妈妈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刻让耿小磊和赵小婷分别?把另外两?个小家伙分别?抱回房间。
被爸爸妈妈关爱了?一个晚上?的祁屿,早上?醒来,又恢复成往日无忧无虑的模样。
结果刚出门,又亲眼目睹重大事故。许疏桐很担心儿?子看到,又会留下心理阴影。
幸好,小家伙早上?吵着要?听音乐,许疏桐想到昨天晚上?儿?子夜里惊醒了?好几次,也不想对儿?子太严苛,就同?意让他戴着便携式磁带随身听出门。刚才,小家伙一直带着耳机,并没有听到旁边大街上?惨烈的声音。
许疏桐抱起儿?子,把他的脸转到马路的另外一边,不让他看。
戴着耳机的祁屿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突然被妈妈抱起来,他还挺开心的,对妈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疏桐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祁屿说:“我先带祁屿进去,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看到,前面那个女人,是陶子刚的妈妈!是她把球踢到马路上?的!”
祁屿的目光从妻子和儿?子的脸上?挪开后,瞬间变得冷酷起来,“我也看到了?!你先把孩子带进去。”
祁屿小朋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妈妈把自己放在?爷爷家之后,一直到晚饭后都没回来。
祁景之乐呵呵地?陪了?孙子一天,明?明?很开心,却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
秘书过来,恭喜祁景之有了?一天时间和孙子相?处,顺便还带来一些消息。
祁景之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陶叔叔真是……都是命啊!”
原来,被大卡车轧到的孩子,正是昨天祁正和许疏桐见过的小男孩,李安娜的孩子,只?取了?英文名,叫威廉。
威廉在?京城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抢救了?10个小时,现在?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接下来的24小时是危险期,如果能够顺利度过,活下来的几率才能大一点。
陶老爷子躺在?重症监护室不远的病房里,老泪纵横,苍老的容颜,更显得沟沟壑壑。
李安娜平静地?说:“过去的几年里,我给你们家里打过几个电话,你们一直都说我是骗子。后来听说,你们把陶子刚的遗腹子当成宝贝,我本来想把孩子直接送回来,但是又担心,你们的宝贝孙女的妈妈容不下威廉。”
其实昨天,祁正看到威廉的时候,脸上?之所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因为?他感觉这个小男孩和小时候还没有长残的陶子刚,很像。
再加上?李安娜和陶子刚曾经的关系,祁正心里非常笃定?这个孩子就是陶子刚的。
陶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往马路上?扔球,吸引到的不是祁屿,而?是自己的亲生孙子。
昨天,李安娜的朋友打听到陶母一行人就在?附近,立刻带着他们母子俩去堵人。奈何陶母排场十足,根本没有给他们母子俩靠近的机会。
今天,李安娜索性带着儿?子直接找到大院来。
发现初识的是这个孩子,祁正立刻让大院赶过来的哨兵直接去通知陶老爷子父子,告诉他们,如果不来,他们会后悔。
一开始,陶父压根就没打算搭理。最后还是陶老爷子说,祁正不是那种会故弄玄虚的人,这才带着儿?子出来。
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小男孩,他们父子俩瞬间崩溃,陶老爷子直接晕倒。救护车把一老一少,送到京城最好的医院。
为?什么李安娜选择这个时候把孩子给陶家?
因为?她准备要?结婚了?,虽然她的爱人并不觉得孩子是个累赘,但是李安娜并不想继续带着孩子。
李安娜和许疏桐说:“我和你不一样,虽然昨天我们见面的时间很短,通过你和你儿?子相?处的细节,我能看得出来,你就是别?人所说的那种,将孩子视如珍宝的母亲。我却不是……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三个月。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之后,我也可以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物质条件,但是却不能给他很多的母爱。”
这一点,许疏桐倒是能理解。
绝大部分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却有一部分孩子没那么幸运。
李安娜是个头脑很清楚的女性,孩子和自己在?一起,她除了?给他好的物质条件,并不能给他太多的母爱。
孩子生下来之后,李安娜就通过一些渠道,获得陶家的座机。她每年都会在?威廉生日的那天打电话给陶家,告诉他们,她生了?陶子刚的孩子,但是陶家人却总是坚定?地?认为?,这个从港城打来的电话是骗子。
陶父听到这里,指责李安娜说:“这能怪我们吗?如果你早点把孩子直接带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你之前,不少于10个女人给我们打过电话,都说她们生了?子刚的儿?子!而?且你还是港城的,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让我们怎么不怀疑你是为?了?骗钱?”
李安娜冷漠地?看着陶父:“你觉得,我直接把孩子带来,你们就会见我吗?我能靠近你们吗?别?逗了?,我可没有那样的能耐!”
陶父瞬间说不上?话。
祁正看了?一眼已经哭得晕过去几次的陶母,冷冷地?说:“你是想让我儿?子被你扔到马路上?的球吸引,结果你坑的却是自己的亲孙子!”
过去几个小时,祁正一直都没有拆穿陶母。现在?,陶家的亲戚悉数到场,都在?陶老爷子的病房里,祁正说出真相?。
病房里所有人都看着陶母,只?见她神情恍惚地?摇头说:“我怎么知道我孙子当时就在?马路对面!都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不牵好我孙子的手!为?什么让他跑到马路上?!!?”
此?话一出,病房里所有的人,包括陶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祁正说的是事实。
陶父上?去,狠狠地?给了?结发妻子一个耳光,“你这个蠢货!”
陶老爷子流下了?浑浊的泪水,喃喃地?说:“作孽呀!真是作孽呀……报应,肯定?是报应……”
祁正继续说:“就算李安娜的运气不错,之前如果能够带着孩子顺利见到你们,你们会做什么?肯定?是把孩子给周晓舟一起抚养吧?这几年,你们对周晓舟可谓是百依百顺。昨天不就是个例子,明?明?证据确凿的事情,你们竟然豁出脸面,非要?把一个祸害从警察局里带出来。她能对我儿?子用这种狠毒的方式,难道就不会对你们的亲孙子用点手段?”
李安娜冷笑道:“如果我早送过来,或许威廉都活不到现在?。我之所以没有给他取中文名字,就是想,以后孩子还给你们,要?你们亲自给他取名字。无论对他还是对你们,都有好处。”
祁正继续说:“最后一次提醒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听,是你们的事情。周晓舟的女儿?,绝对不是陶子刚的,而?是失踪了?几年的郑汉生的。郑汉生,现在?叫汉森。对于汉森,相?信你们全家人,都不陌生。”
所有陶家的亲朋好友们,都不由地?睁大眼睛,一个个都露出不可思议,又很痛苦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最先表态的竟然是陶家老爷子。
老爷子压抑地?说:“信!我信!”
其他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很快就发现端倪。
特别?是最近,汉森表现出来对贝贝很大的兴趣,还时不时地?送礼物过来。并且还帮忙咨询相?关的整形医生,希望能够尽快做第?二?次唇腭裂的修复手术。
他们和汉森打交道一年,可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对孩子很有耐心的热心肠。
从医院出来,许疏桐安慰李安娜说:“别?难受了?,相?信威廉一定?能够闯过这个难关。”
从孩子出事故到现在?,其实李安娜一直表现得特别?冷静,连眼泪都没流过一滴。她和许疏桐的对话中,也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冷血的母亲。
但是许疏桐并不这样认为?。
李安娜或许和传统意义?上?那种,恨不得把一生都奉献给儿?女的母亲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底线,她把自己和孩子的界限划得很清透。但是这也不妨碍她爱孩子。
看着小小的人,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在?手术室里呆了?10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浑身插满管子。生养他将近五年的母亲,又怎么能受得了??
在?许疏桐的安慰下,李安娜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嗷嗷大哭。
哭过之后,许疏桐把她交给她的朋友。
来接李安娜的是一男一女俩个人,两?人对许疏桐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李安娜。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祁正才带着许疏桐回大院接儿?子。
回去的路上?,许疏桐心情也非常低落。她实在?是不想看到小孩子受伤的局面,哪怕那个孩子是陶家的骨肉。
许疏桐有些自责地?说:“如果当时看到那个女人把球踢到马路上?,我能反应快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