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顺心两眼一闭——我装晕行吧!
原本看准了要倒在床上的,谁知飒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次接住了她。
当她贴近结实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瓜子脸和鹅蛋脸共同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们两个还在这儿干什么!”飒王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眨眼间屋里只剩飒王和薛顺心。
薛顺心立马“苏醒”,冲飒王笑了笑,飒王没说什么,装晕的事就算过去了。
“你真是艳福不——艳福很深啊!”薛顺心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的碎瓷片,坐到镜子前梳理蓬乱的头发。
“我一向来者不拒。”飒王悠然的语气里还透着那么一点儿得意。
“唉……”薛顺心不由地叹了声气,“我可能是全天上地上最倒霉的仙女了。才两天,你的四大侍妾和两大侧妃已经来看过我两回了,喏,这满地的成果,真难为她们为了对付我装得那么和谐团结。”
“看样子仙女姐姐在我府上过得不太舒心呢。”飒王想喝口茶,却发现桌子上只剩半截茶壶盖——还是摔碎之后蹦上桌子的。
“舒心?不可能的。只有惊险,只有刺激。我这条老命,不会早晚搭在你这里吧?”薛顺心使劲儿扽着梳子,好不容易才把被揪成团的头发梳散开。
“那倒不至于。她们闹归闹,还是有分寸的。”
薛顺心回头扫一眼瓜子脸大战鹅蛋脸的战后现场——这还叫有分寸?
“我听说你家的姑娘遍布整个王府,是真的吗?以你的两位侧妃为首,还分为两个团伙,你知道吗?”
飒王只淡淡一笑,道:“由她们去吧。”
从他的眼神里,薛顺心读到了隐藏的一句“她们开心就好”。她不禁疑惑: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那么多女人?!
飒王背对着薛顺心,低头看着满地碎渣渣,突然问:“鸿深对你好吗?”
这是薛顺心认识他以来,听到他说的第一句不那么嬉皮笑脸的话。
“好?好的话我会到你府上?”
飒王面露诧异。
薛顺心意识到哪里不对——霖王会对仙女不好?完了,露馅!
“我的意思是说,我来你这儿那么久了,他都没有差人过来问候我两句……”
“不是才两天吗?”
“啊——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尬聊的最高境界是一片沉默。
直到二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灵,灵姑——娘请来了!呀,姑——娘你醒——了啊?”
薛顺心才知道在她装晕的那一刻二凤麻溜地去请大夫了。
苋灵跟在后面欢快地跑进屋,一看到满地碎瓷,就惊慌地躲进飒王怀里。“王爷息怒,王爷不生气!”
飒王抚着苋灵的头发,温和而平静地说:“以我的性子,你觉得这会是我摔的吗?”
“啊,难道是王妃来过了?”
飒王停住手上的动作,推开苋灵,道:“以她的身手,你觉得会摔得那么难看吗?”
“不不不,不是的……”苋灵低下头,大气不敢喘,瞄了眼薛顺心,她连忙道:“既然心姑娘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王爷,苋灵告退。”
随后,飒王对着二凤撂下一句“收拾干净”,就头也不抬地背着手走了。
二凤愁眉苦脸地看着凌乱的地面,也不抱怨,只不紧不慢地收拾着。
薛顺心梳好头发,小心翼翼地捡起砸落在妆台的瓷片,好奇地问:“王妃,很凶吗?”也是听了苋灵无意间的一句话,她才知道坐拥无数美人的飒王竟然还有个正妃。
二凤面露惊讶,皱眉看着薛顺心,忽闪着一双不解的大眼睛。
从她的表情里,薛顺心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问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额呵呵呵,我在外面听到的难免真真假假添油加醋,你们王府自己人说的才可靠嘛。所以,王妃她?”薛顺心捏着两块碎瓷,默默骂着瓜子脸和鹅蛋脸。
二凤递过收拾瓷片的托盘,小声叹了口气,说:“王妃不凶,但很厉害。你想啊,将门虎女,不怒而威。”
了解到王妃出生将门,薛顺心挠了挠头,心想:哪个将门呢?可要是再问下去,恐怕会暴露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事实,于是她装作赞同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也是,也是。”
但对于二凤说的“王妃不凶”她深表怀疑,此时此刻她已经基本猜到瓜子脸和鹅蛋脸掐起来的原因。
起先,听到瓜子脸说“早点见阎王去”,薛顺心以为是要她去死,后来,鹅蛋脸指责瓜子脸“敢说她是阎王”,再后来苋灵以为那惨不忍睹的一幕的制造者是王妃,加上之前瓜子脸和鹅蛋脸提到的死在飒王府的梅王的小相好,薛顺心基本断定瓜子脸说的阎王就是飒王妃。
不凶能是阎王?
飒王有一个阎王老婆?
薛顺心摇了摇头,她一度认为飒王已经很可怕了,难不成那个传说中在飒王府说了算还能掌握旁人生死的不是飒王而是飒王妃?飒王秒变小猫咪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怎么想怎么觉得画面不和谐。
想到这里,薛顺心后背一凉,那——这些天来作祟的都是些小鬼?真正蓝领一统王府的大佬还在幕后?
一声清脆的响声,薛顺心捡起的一片白瓷又跌落地上,摔成了更不规则的三瓣儿。
*
一切恢复原来的整洁,唯一较前不同的,是屋里少了瓷瓶和陶罐。
二凤去别处寻茶具了,薛顺心躺在摇椅上,晃悠着看向窗外小小的天空,并不灵光的小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到底怎么穿越的呢?为什么穿越了呢?怎么才能回去呢?为什么每死一次就又重新开始了呢?这个世界的顺心是个怎样的姑娘呢?霖王大婚时的刺客是什么人呢?飒王真的相信她是仙女吗?飒王妃长什么样呢?接下来要做点什么呢?
旁人穿越,要么金手指比大腿还粗,要么顺风顺水开挂逆袭,再不济也还有原身体的记忆为新来的灵魂助攻一波,最最差的也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因何穿越,唯独她——撞了邪了!
一次接一次地穿,一次又一次地死,躲得过豺狼躲不过虎豹,横竖都是艰难险阻……
好不容易捱到这一回,却——先是第一梯队侍妾天团,再是第二梯队两大侧妃,个个训练有素,气势汹汹,连续进攻。
那,接下来第三梯队飒王正妃应该正式出场了吧?
然而事实并非像薛顺心想的那样。这位传说一般的王妃,既没有像瓜子脸和鹅蛋脸一样“纡尊降贵”,也没有跟四大侍妾似的有备而来。将门虎女也好,阎王也罢,始终只是传说。
薛顺心忐忑了两日,觉得“雷声大,雨点小”,随之便给想象中的飒王妃贴上了“纸老虎”的标签,搁置不理。
不再费心琢磨飒王府的女人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薛顺心的脑细胞开始耗在——此时此刻已与她无关的——霖王府上面。
红参与妙妁的婚期即将到来,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回忆里一个个并不熟悉的面孔惊慌地奔跑,嚎叫着,倒下,夜色里,灯火中,血色渐渐晕染。
空气是咸腥的,比张郎中的臭豆腐难闻一万倍;四周是恐怖的,银白的剑光寒彻闷夏的黑夜挥向无辜的生命;脚下是泥泞的,粘稠的血液伴着破碎的杯碗以及沉默的冰冷的身体。
霖王慌乱惊讶而又愤怒的目光,是薛顺心在那一夜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后来呢?霖王怎么样了?妙妁怎么样了?这个未知的王朝又怎么样了?
也许霖王死了。
他死了不是该高兴嘛,薛顺心曾经那么热烈地盼望着享受报仇的快感,可当她闭上双眼,想象着霖王像那些倒下的府兵一样,以悲壮的姿势永远的贴近大地,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愉悦。
这一次的霖王没有打死薛顺心,打死薛顺心的霖王已永不再见。
如此,仇何以报?
即使可报又如何?
她从来都不是能在仇恨中寻得快乐的人。
而今,她闲适地躲在无争的飒王府——她承认用“无争”一词有些欠妥——到底是偷得一片安宁。作为灾难的经历者,当灾难即将重演,她又如何能够平静地享受当下的安宁?
幻梦中,她披上钻石战甲,手持金光宝剑,脚踏凯旋祥云,劈风斩雨,势不可挡,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制服一众刺客,挽救霖王府上下以及无辜的婚宴宾客……
算了,再想下去是会被骂圣母白莲的,脑海里霎时跳出许娉花冲她翻白眼的影像,薛顺心默默祈求上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她一定不负众望,竭尽全力壮大葱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