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乱世华容

“老孙,这可是县太爷谢大人!”老孙头?这一句,把钱工书吓了一跳,生怕老孙头?搞不清楚状况,把县太爷得罪了,连忙上前?大骂一声,“你跟谁你妈你妈呢!”

“这、这……见过县太爷……”老孙头?一听,吓得连忙就?要跪下?请罪。老孙头?孙子都能爬树,早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头?发都花白了,人老的都有些佝偻,虽然灵活,但是早已是上了年岁。

杜长?秋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对?自己跪下?,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老孙头?,笑着说:“孙老,是我突然来了,也没通知大家,没事。”

不等老孙头?惶恐,杜长?秋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孙老,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呢,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烧砖的事情。”

这些干活的一线技术工种,杜长?秋可是十分尊重的,因?为这些人手?上是真本事,也是全?都积累了大量一线生产经验的熟练工种,杜长?秋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才是最有效的。

而且常年干技术的人,心眼没那么多,说到活计就?不会那么拘谨。

果然杜长?秋这么一开口,老孙头?也忘了下?跪的事情了,一听到杜长?秋说起接下?来的用砖缺口,这老人顿时脸就?挤在一起,露出了十分苦恼之色,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不瞒老爷,砖窑一共就?二十几个人,加起来日夜赶工,每个月最多能产出五千匹砖石,再多实在是不睡也干不完了……”

“所以我来,还真是与您的孙子一个想法?。”杜长?秋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下?了树,过来请安的浓眉大眼的少年人,说,“我倒是觉得您孙子说的很?对?,砖石这东西,漂亮坚固固然是好,但是如今我却想要你能带着人烧红砖就?可以。”

“红砖?”老孙头?是知道?红砖的,但是对?他?们这种老师傅来说,这红砖完全?就?是学徒时期手?艺不熟烧制出来的废品一般。

毕竟烧青砖的前?期准备和红砖差不多,但是青砖就?除了注意砖窑的火候之外?,更多是要注意在出窑的时候看准时间反复淋水降温,利用水遇到刚出窑的高温变成水蒸气的过程,阻止空气流通,从而使砖窑内造成缺氧环境,砖石之中的三氧化二铁被还原成了氧化亚铁。

红砖和青砖的颜色区别,其实就?是这三氧化二铁和氧化亚铁的外?在表现区别。三氧化二铁会呈现出红色,而氧化亚铁留存则会呈现出青色。

当然,除了颜色的区别,青砖更为坚固耐用之类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在老孙头?这辈子活到五十多岁,还真没遇到过一个大人提出这么神奇的要求,他?惊愕地脱口而出,连声问:“这是要咱们烧废砖?!”

“爷,这怎么能叫烧废砖呢?!”杜长?秋还没说话,身边老孙头?的孙子就?忍不住开口了,他?听到眼前?这个神仙一般的谢大人都说要红砖,顿时觉得自己寻摸到了人生知己,这会儿说话腰杆子都挺直了,连声说,“我早不就?说了,那红砖烧的方便,还可以轮窑,你们都不听我的,非得守着几口老砖窑,一轮烧完一旬都过去了,要是红砖,咱们多修点窑口,一轮轮地轮着烧,这边烧完那边砖胚就?能放了,多招些摔砖胚的人,咱们砖窑一旬都只怕能出五千匹砖石呢!”

杜长?秋听这小伙子说的头?头?是道?,十分激昂,简直就?像是瞌睡来了枕头?,也不费事说服老孙头?了,十分激赏地拍了拍这小孙,连声说:“这小伙子说的很?对?啊,那这样,接下?来我让你负责去管理这个烧红砖的事情,招人的事情,明天一早我就?让李攒点协助你去做,尽管放手?去弄!”

杜长?秋这话一说,小孙倒是没来得及喜悦,他?看了一眼他?爷,就?看到老孙头?脸色焦急起来,连忙就?要跪下?来请罪,口里?连声说:“大老爷,这孩子才不到十六,年纪轻说话口没遮拦,这一旬五千匹砖,哪里?能容易做到,还请大老爷不要跟这个孩子计较……”

杜长?秋一看就?知道?老孙头?到底害怕什么,毕竟他?们做匠人的,最怕的是产量被预估太高,到时候若是出什么事情,交不上去,上面的管理很?多并不会理解各方面的困难,反而一味就?觉得是下?面的人偷懒。

这些匠人的户籍都挂在县城之中的户薄之上,生死来去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地位十分低微,在这个时代,属于下?九流的贱籍。做这些活计,唯一的好处是县衙里?每个月能给几个工钱,但也不多,就?杜长?秋看到的记录所知,每个月不到一钱银子。

也就?是一百文钱。

这一百文看似很?多,但是这可是一升盐五六百文的时代,而且大多都是劳力活计,吃饭都不是个小数字,还得养一家人,过的也是紧巴。

更闹心的是若是遇上了不好的时候,县衙钱都不会发,这些官匠那真是饿死没处说理去。

因?此也分外?谨小慎微,也能理解。

“不怕,我不会定每个月硬性要交多少。”杜长?秋开口就?给这位老丈人吃定心丸,他?安抚老人,“这样,小孙你主?管这个事情,孙老您就?在旁协助,作为技术顾问。这一月若是能交五千匹砖石,管理岗每人赏银一钱,若是一万匹,每人赏银两钱,顾问翻倍……你们其他?的烧砖师傅和徒弟,都可以带自己的小组,除月饷之外?,奖金也如此计算。”

“真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砖窑里?也有师傅出来查看,这烧砖的二十多人,里?面手?上有功夫的就?十来个,大多都是带着自家子侄做学徒,一听到这消息,众人纷纷眼睛发亮,有胆子大的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当然是真的。”杜长?秋一笑,说,“山中今日可才拖上去了一只猪,你们难道?不知道??”

若是其他?大人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信的。但是李攒点就?是从他?们砖窑不远处的路上过去,他?们哪里?能不知道?,早上听到动静还羡慕了许久。

再说如今城里?男女老少日日都过来他?们这里?担砖石,几年积压下?来的砖石都快担空了,每日听着他?们眉飞色舞互相打探对?方赚了多少,砖窑里?的人哪里?能不羡慕?

如今听到这里?,顿时个个都摩拳擦掌,开心地连连点头?,应承下?了这个事。

连老孙头?的眉头?都舒展了下?来,杜长?秋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带着钱工书一路往城里?去。

钱工书十分好奇,这烧水泥的事情要怎么做,怎么大人不在砖窑那儿一起交代了呢?

可是短暂的相处之中,钱工书这会儿已经大概熟悉了这谢大人的脾气,看着十分温和,但是其实做什么都心中十分有成算,通常大家只看到面上一步,这位大人身后的十步都已经走完了。

遇到这种多智近妖的年轻大人,钱工书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大家族的子弟到底不同凡响,做事与一般人确实不同。

钱工书也不说话,两人这就?一路往城里?并骑而去。说来也奇怪,钱工书屁股底下?那匹马像是认准了谢大人身下?那匹牛作为头?马一样,一路上一点也没不听话,这比马还小一圈的牛犊走,钱工书的马就?乖乖跟在屁股后面走,这牛犊停住,这匹马也立刻止步。

看的钱工书是暗暗纳罕,心中想着,这长?毛牛犊看着憨态可掬,但是谢大人这种大家子弟能视如珍宠,一定也是有来历的。

“见过县令大人!”杜长?秋压根不知道?,钱工书在他?身后在发散思维呢,他?骑着繁星,带着钱工书一路进城,路上是一点都没停留,一路就?直接往县衙所在的地方走。

到了县衙门口,杜长?秋却不进门,反而是拍了拍繁星,繁星懂他?的意思,不需要说话,就?甩开蹄子一路往兵房走。

兵房大门口,守着的兵丁看到一个神仙般的公子坐在一头?圆滚滚的长?毛牛背上,看着画面突兀又和谐,那长?毛牛犊脑袋上两个小小的黑色尖角,跑起来身上的毛毛随风飘荡,特征十分明显。

纵然是没见过县太爷,关?兵书也耳提面命了好多次,这是县太爷老人家的爱宠,路上遇到在县城里?散步不可以惊扰到。因?此这些兵丁瞬间就?知道?了杜长?秋的身份,连忙请安:“卑职见过县令大人!”

“关?兵书在哪里??”杜长?秋从繁星背上下?地,一路被兵丁领着,很?快到了内院的演武场,就?看到关?兵书正拿着一把□□,舞的是赫赫生风。

武器有个说法?,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说的是用短匕短刀的人,大多都是搏命的狠角色,而用长?武器的人,则是天然就?占很?多优势。

有许多人会理解成只有用短刃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其实不是这么理解的,就?比如杜长?秋看到关?兵书舞这个□□,长?达七丈的□□,按照大业的换算,是两米多,比人还高,光是刀身就?一米多,挥舞起来劲风呼啸,一听就?知道?,这把刀不轻。

也足以知道?,这□□的杀伤力绝对?惊人。

想到关?兵书的饭量,杜长?秋觉得,他?有理由?怀疑关?兵书可能一直都没吃饱过。

“大人!”关?兵书也看到杜长?秋来了,他?单手?瞬间收了□□,大步走过来见礼。

“以后不用每次见到都如此行礼。”杜长?秋一把托住他?,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直接被关?兵书带的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

他?晃了几步才站稳,咳嗽一下?,假装没注意到这狼狈的一点细节,并飞速转移关?兵书的注意力:“关?兵书,你手?下?的人最近可有空闲?”

“大人,不瞒您说,如今很?多服役的男丁都在家里?呢,这兵房每日供给的粮草确实是有些窘迫……”杜长?秋这么一问,关?兵书立刻开始卖惨。

“那感情好。”杜长?秋一句话,彻底把关?兵书的卖惨打断,关?兵书被噎住了,迷茫地发出一声“啊?”

杜长?秋来自然是找关?兵书有事,事实上关?兵书的手?底下?,按照大业县衙的日常编制,本该有民兵至少三到五千人。

广源郡还有驻兵,只是南方都是小部落不成气候,自然大部队都驻扎到了和西域接壤的县城那边,防备那边打谷草,华容县这边就?照应的少了。

三五千民兵足够应付周围的日常突发情况,但是问题是,上一任的王大人实在太贪,养这一批脱产的民兵至少每年需要几千上万两白银,而王大人怎么舍得这个钱财,再说大业吏治腐败,这批钱从上到下?,根本拨不下?来,自然而然地,这些服役的民兵就?慢慢变成了纸上服役,各寻生路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业的时兴的就?是这个制度,根本不考虑地方上怎么养活,国库也拨不出银子。

不但是地方上如此,便是连驻扎边疆的将军麾下?,还有许多都是虚报数字,各位封王私下?的私兵操练的风生水起,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穷的吃不上饭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对?此杜长?秋的感受就?是,这帮完蛋玩意儿,能撑这么久内乱,早在这里?就?应该能看出苗头?了。

他?暂时管不了别人,但是至少在经营华容县的时候,杜长?秋必须保证好武力,有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能需要全?县的青壮都能成为战力。

因?为谢永安一直被困于后宅,根本不太知道?天下?大事,因?此杜长?秋这会儿也不知道?广源郡太守到底是哪路来历,只在谢永安后来被困于瑜王后宅的时候,曾见过广源郡太守一眼,那隔得很?远的一眼,谢永安看到的是个四十多岁,看着十分谦逊温和的中年男人。

一身蓝色绸缎长?衫,戴着黑色的织帽,气质看着不像是为官的人,倒像是个山中隐士。

只是就?是这位山中隐士,在乱世之中,长?期出入先帝幼子瑜王爷的府邸,甚至颇为得到重用。

杜长?秋所知道?的信息就?这些,瑜王爷也是困住谢永安的重要人物之一。那位先帝幼子性情阴鸷,在抢走谢永安之后,特别喜欢玩些折辱人的花样,谢永安几次寻死,都是在瑜王爷的府邸之内,过的是生不如死。

既然换成自己,杜长?秋绝对?是极力需要避免产生这种结果的,他?明白,很?快随着产盐的消息,华容会变成一块大肥肉,杜长?秋要想过得好,这兵马之事就?必须要立刻开始抓起来。

但是他?如果现在立刻就?让兵马开始恢复训练,在这种乱相未显、各方人马都还在蛰伏的时期,就?会显得动作特别突兀。

杜长?秋必须避免掉不必要的猜忌,但是又需要快速把这些人用起来,所以他?当然不能听关?兵书这个直肠子的诉苦,更不敢给兵房拨款。

但是杜长?秋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他?阻止了关?兵书说下?去,赶紧说:“是这样的,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把兵房的人调个一两千人出来,每人每月饷银先暂定一百文,实在是现在县衙里?没什么钱,只怕还得等我卖了盐才能补上,不知道?你可有把握说服大家?”

“包饭吗?”关?兵书闻言愣了一下?,完全?没露出任何?踌躇之色,反而只问了这一个问题。看到杜长?秋点头?,他?连声说,“包饭就?行,大人,您别怕,我只要说跟山上熬盐一样,每天都能吃干饭,我保准大家打起来也得来!”

这就?是完全?的直肠子武夫,正常的人听到这事儿估计还会讨价还价,杜长?秋甚至都打算预支盐作为薪酬发放,结果没想到什么都没用上,关?兵书就?大包大揽,直接接了这活儿。

难怪手?上掌握着绝对?的武力,居然还打不进县衙的权利中心。

杜长?秋瞬间就?整明白了,不过这直肠子的热心大汉自有他?的好用之处,杜长?秋很?快和他?约好,在县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和繁星、钱工书一起草草吃了个午饭,关?兵书带着一长?队伍的兵汉就?来县衙门口集合了。

“钱工书,你带一千人去山上驻扎,让他?们参加一下?砌墙的事情,不然寒冬若是下?雪,现在的盐都没地方存放。”关?兵书一来,杜长?秋就?安排他?。

“是,大人!”钱工书知道?这个事儿非常重要,也不废话,转身就?跟关?兵书交接,一路就?往山上去了。

这些兵汉上山做活都是有钱的,一个个喜气洋洋,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眉飞色舞,跟着钱工书就?去了。

留下?来的也齐刷刷看着杜长?秋,眼睛都亮的要闪光。

杜长?秋也不耽误,翻身上了繁星背上,低声对?繁星说:“繁星,去带我去上次找到适合烧水泥的那些石灰石的地方。”

繁星瞬间脑子里?就?找到了方位,撒开蹄子就?往城北方向跑。

那里?刚好是华容县外?的丽水河穿行所过的地方,河边有淤泥,山上有石灰石,非常适合做简单版本的土法?烧水泥。

这种水泥和在坎塞买的罗马水泥不太一样,但是做法?都很?简单,石灰石和黏土混在一起,晒干风干之后磨细,然后再烘干,打碎之后,就?可以装起来等待使用了。

关?兵书压根不知道?县令让大家一起热火朝天地挖泥巴,然后又风干又是烤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县城里?的丁壮们也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晚上吃的饭是干的,白天县令还买了两块猪油来做猪油炖菜,不知道?多香。

大家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这地方离城里?走路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城北河对?面的山坡处,杜长?秋经常看到心疼家里?人的男人们把自己的菜打了不吃,光吃干饭。

“怎么,这马婶子做的菜不合大家的口味?”杜长?秋一开始还好奇呢,他?以为是伙食不好,大家吃不下?。

可问题是他?吃着还挺好吃的啊,大锅饭糙了点,但是再怎么也比营养液好吃啊,杜长?秋端着碗和关?兵书蹲在工地边,吃着吃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

“嗐,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关?兵书埋头?苦吃,一嘴巴饭,一时没接上话,旁边兵房的仇攒点就?笑呵呵地说,“有油有盐的,大家都想着带回去,晚上里?面加点菜,全?家人都能沾点荤腥。”

杜长?秋听得愣了一下?,看着这些人笑呵呵地把碗用布巾包起来,小心地放在山坡上风处,不让泥土吹到上面,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在维尔特,庄园里?的仆人们包着黑面包给自己家的孩子和家人带去的场面。

杜长?秋觉得这碗沉甸甸的,他?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以后,大家都会天天有荤腥吃的。”

关?兵书终于把饭咽下?去了,喝了一口水,笑着说:“大人,大家都说比王大人在的时候,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如今大家偶尔能吃到荤腥,已经很?满足了。”

“还不够。”杜长?秋摇摇头?,看着吃饭的兵丁们,轻声说,“这才哪到哪儿。”

这天,谢大人的发言,关?兵书和仇攒点都没放在心上,武人心思粗,只觉得谢大人是悲春伤秋,在说梦话。

毕竟大家伙儿每天都有饭吃,就?已经不知道?是多好的事情,谢大人说让每个人都吃上荤腥,那真真是痴人说梦话了。

他?们是没想到,这谪仙人一般的谢大人,完全?不是在说梦话,他?那双如神明一般悲悯的眼神所注视之下?,华容县将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慢慢地、一点点地,就?像是冰雪初溶,春风造访一般,一点点从凋敝破败,开始恢复生机。

这一丝生机,就?像是第?一丝绿意染上破败萧瑟的大地一样,一点点地会扩大。从一条缝隙、一个小圆点,慢慢地疯狂晕染、交织,到最后,等到在其中忙忙碌碌的人某然回首,才会发现,日月已换,天地新生。

而此时他?们所有人一无所知,抱着粗瓷碗,还在为了这饭菜里?发现小指大小的荤腥而兴奋,还会舍不得吃这带点荤油的菜,小心地在一天的风尘仆仆和疲惫之中,带着这一碗菜,加了大盆的青菜进去再炖煮,就?已经全?家最大的快乐。

他?们听不到,河中结了一层薄冰在悄然解冻,河水无声蔓延,干涸了无数年的华容,早已经迎来了他?真正的开拓者。

而这不知道?是无比美妙的无知,世上再没有比这样的无知更令人快乐的了。

因?为他?们一直往前?行走、奔跑,前?方,全?是无数喜悦和希望。

华容的人后来甚至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只要是看到那个背影,只要跟着那消瘦的、谪仙人一般的背影,他?们就?能战无不胜,哪怕是赤着脚,也能走过刀山火狱,得到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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