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宝儿差点当场吓得膀胱失去控制之前,杜长秋总算是赶到门口,对着外面喊:“繁星,别吓他。宝儿,这是我养的宠物。”
前面一句是喊繁星,后面却是对赵宝儿说的了。
赵宝儿愣了一下,开始完全不敢相信,但是看这头牛果然是被一喊就停住了,很快甩着蹄子颠颠到面前,抬头蹭了蹭自家少爷,顿时内心的恐惧被赶走,变成了啧啧称奇。
可是他不记得少爷什么时候养了小牛当?宠物啊?
赵宝儿百思不得其解,杜长秋也不多说,只让赵宝儿拿了钱多买些肉来做点好吃的,打算给繁星补一补。
结果繁星刚对杜长秋表演了他外带的披萨三明治,两人一起吃了个维尔特习以为常的早餐,太阳都升到半空了,赵宝儿才回来了。
“大家都没什么东西,听说我是新来的县太爷,才卖了我两只母鸡。”赵宝儿手里提着两只母鸡,看着瘦瘦小小,最多两斤出头的样子,收拾完也不够繁星吃两口的。
好在两人已经吃了早饭,此时杜长秋也不急着吃东西,干脆让赵宝儿自己吃点早饭,一会儿和他出去走走,看看华容县。
赵宝儿喝了粥,匆匆混个水饱,便也就跟着出来了,这一出门,只稍微走了一圈,杜长秋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有些糟糕,这个华容县太穷了。
不是维尔特那种大家都穷的吃糊糊的穷,而是看样子冬天有点过不去了的穷。
“县令大人。”杜长秋这一路走过?去,刚在城里逛了半圈,很快典吏黄鹤匆匆地赶来了,见面就低声行礼。
“这城里怎么是这样?”大业的典吏算是县令的副手,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相当于副县令,衙门在半年的空窗期还在运转,就是托这位黄典吏的管理。因?此杜长秋看他赶来,连忙对着黄典吏问。
杜长秋大概已经弄清楚了华容县的大致气候和地貌,华容县在大业的西南边上,因?为相邻高原的关系,隔壁的人打不过?来,山下的小部族也不成气?候,不会成为大威胁。且气?候处于亚热带气?候,按道理来说,这个地方种植东西条件应当?是十分得天独厚。
可为什么杜长秋这一圈环视下来,这城里的居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家家门户简陋,这城里居然连个商贾也难得看到?
要知道这边虽然相邻高原,地貌也比较复杂,也比不得隔壁宜善县占地都是大平原,可广源郡好歹也是个大郡,下面十二?个县,个个都是几万人口的大县,这种县里,人口多需求也多,广源郡里,顺着华容县一路出去还可以直接去西面高原草场,与草原上的部落做交易。
这个地段进可攻退可守,简直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怎么弄的这么凄凉,这一路走过?去,不繁华也就算了,百姓一个个弄的还衣不蔽体,看着实在是太过?凄凉,到了杜长秋都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步。
“谢大人,这、这……”黄鹤典吏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杜长秋的脸,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到上官如此年轻,还长得如此样貌,但到底是个四十多岁的直男,同?性再怎么好看,虽然依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到底也能正常对答。
他犹豫一下,低声说:“谢大人,此时尚早,不如随我去城外村边走一圈,您就知道了。”
“好!”杜长秋也不拒绝,他翻身爬到繁星背上,繁星是不肯让赵宝儿骑的,杜长秋就让赵宝儿跟着黄鹤上马,一马一牛就这么直接出了城。
开始黄鹤还不敢全速打马出发,直到发现大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牛居然速度极快,他纵马驰骋,发现这牛都闲庭信步地跟上,不由暗暗称奇。
很快,两人就到了城外的村庄,远远地,杜长秋就看到了仿佛中年脱发一般的稀稀拉拉的丘陵。
开始说了,华容县这边地貌比较复杂,县衙外面这里出去,很大一片村子是丘陵,山中林木繁多,倒是富庶,但是道路就十分堪忧,名义上那一片是大业的属地,但是管理起来特别乱,村民经常还被附近的部落欺负。
每次跋山涉水地派兵丁过?去,部落的人就直接退入深山,等兵丁走了,继续出来欺压一下村民,甚至抢走村中的女人,遇到狠的还会杀人,弄得民不聊生。
不但如此,住在村中的村民辛勤耕种,可山地困难,先前还好,后来连着耕作麦、栗、稻下来,虽然精心侍弄,但是慢慢地地力依然流失,很快良田变贫,地里的产出从两到三石,直接变成了一石不到。
在大业,一石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说,现在良田的亩产是两三百斤。
和中世纪的五六十斤比起来,这几乎已经是神一般的产量了,但是和后世的资料比起来,这产量分分钟是要饿死人。
尤其是大业苛捐杂税也不少,这些村民每个人种个几亩地,交税和租,加起来最少的时候六成,遇到县令不当?个人的,巧立名目之下,八到九成也是正常,遇到荒年,如果赋税不减少,只怕还得卖儿卖女地缴赋税,十分可怜。
所以说,只要是封建时代,平民就遇不到什么好事,基本都是做牛做马苦哈哈地过日子。
杜长秋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摇头,这一圈走下来,看到这些丘陵地带的田地,更是有些头疼。
他记得在资料之中,看到他的祖先们耕田种地还是非常厉害的,此时这么一看,确实也是如此,华容县的百姓确实比中世纪这边的耕种要精心一些,甚至很多地方已经有了梯田。
而且普通百姓真真是辛苦,昨天还在飘着雪花,今天杜长秋和黄鹤这一路纵马到了这田地边,还能看到有老农担着农具,从山上田地里晃晃悠悠地走下来,田地间还有农人在忙着给地里盖稻草。
“他们这是在种什么?”杜长秋一看这些行为,就知道是在种冬季的作物,华容县这边冬季的寒冷时间较少,最多一两场大雪,温度也不会像杜长秋之前遇到的那么可怕,是能重活冬季作物的,此时地里还有不少大白菜萝卜之类的菜蔬。
“跃冬的小麦。”黄鹤看着远处田地里的农人,轻声说,“谢大人,这地方往年辛苦耕种,来年尚有二?三石麦子可收,可从前年开始,不知为何,所收食物越来越少,这两年甚至有绝收之相。”
杜长秋听黄鹤继续说,两人边走边看,黄鹤一边解释,杜长秋慢慢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还算自给自足,就是穷了点的华容县,如今给弄成这样了。
几乎是两人到了田地边,稍微一看,杜长秋就大概明白这减产的原因?了。
经历两个世界种田,杜长秋别的经验没有,但是一看这田地里的土的样子,杜长秋就瞬间感觉这土有些不对劲。
他几步走过?去,在黄鹤惊愕的眼神之中,一把抓起田里的土,默默打开检测器,分析土壤的成分。
果然一扫描之下,杜长秋立刻发现,这土里非常有问题,已经出现了非常轻度的盐碱化。
华容县水土养人,本是个好地方,按照自然风貌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盐碱化土地的,这个绝对是后期对土地的护理不利,杜长秋一看,就发现田地边的沟渠都非常浅,有些旁边甚至没有排水的沟渠。
水田旁边没有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上来大水了直接放水一层层排走就好,但是听黄鹤说,这里的村民习惯了稻麦轮种,旱田和水田这么轮番作业,是需要严格监测整个水土的情况的。
并不是说你夏天种稻谷,冬天放了水之后种小麦就可以,从排水、施肥、保证水土等各个方面都需要有严格精确的把控,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大面积地整座山全部进行耕种,这样没有任何遮挡,水土长期流失,雨季漫灌,地下水位长期上升,土地开始盐碱化,简直是必然结果。
现在减收只是正常,如果彻底完成转化,基本上就会寸草不生,而且最可怕的是,它的面积还会扩散,就像是大地之上的传染病一样。
而等到盐碱化真的完成,形成一定的规模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这块地就完蛋了。以现有的生产力,绝对完成不了对大型盐碱化土地的转化,毕竟盐碱地的控制在杜长秋他们所在的时代才得到彻底的解决,还是伴随着一些植物自身的性能变异造成的。
由此可知,这盐碱地的杀伤力到底多么可怕。
因?此杜长秋一看到这个土壤分析,心中立刻有数了。但是他没出声,大致用检测器查看了一下这几座光秃秃的山的布局和大致的水土情况,确定目前不是特别罕见的连续大暴雨,这里暂时还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紧急的危机。
杜长秋就暂时按下了自己对这块地的想法,只是站起身,拍拍双手的泥土,一路又跟着黄鹤继续往下走。到了河边,杜长秋一边洗手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里连着几个村子啊?”
“回大人,一共十三个村子,村中人口七八十到五六百都有。”黄鹤看他谪仙一样的样子,抓着泥巴蹙眉出现在农田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但是上官问起,黄鹤可不敢隐瞒,乖乖地回答。
都是小型村落,华容县的图杜长秋早上也看到过,也听黄鹤说了一下,这边加起来五六千人的小型聚集丘陵地带,只是华容县的一部分,华容县城往东北方向,有一块占地面积很大的平原,气?候温暖之下,每季丰收可达万石,产粮丰富,虽不至于能喂饱每个人,但也不至于让华容县城中居民瘦如饿殍。
“那边收起来的赋税呢?收了几成,可都还在县衙的仓库之中?”杜长秋稍微算了下,大致心里就有了数,立刻发问。
“大人。”黄鹤开始因?为这个谢大人的样貌隐隐有些轻视这个公子哥,因?为谢永安这样子,一看就是米脂膏粱堆里养出的锦绣人物,放在建安也是世所罕见,来到这里,黄鹤一开始以为是谢大人放下来历练两年,想混个实绩再回去升官。
结果没想到只是稍微相处一会儿,这大人一早拖着羸弱身躯跟他一起出城,问话很少,但是桩桩都问到了点子上,居然显见是个十分懂行的,明显不能欺瞒,黄鹤不由心惊,心中感慨。他也是个识时务的,立刻收了那点小心思,再?也不敢轻慢,认认真真地回答:“回禀大人,这些村落确实占不了大头,田地的赋税也确实收了,只是……”
杜长秋一看黄鹤那表情,心里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他就笑嘻嘻地说:“黄大人,有什么事情便如实告知就好,省的我还得修书一封,问问我父亲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在建安的谢大人是把谢永安扫地出门一样赶出来的,问题是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啊,杜长秋此刻扯虎皮给自己做大旗,那是眼皮都不眨。
谢永安清风朗月一般的气?质,他人也想不到内里居然是完全不同?性子的灵魂,此刻他这么一说,黄鹤就心中一凛,又想到如果现在自己不说,事发之后,只怕也得出大事。
他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糊弄之心,不敢隐瞒,连声说:“大人,赋税也收了,除了上交朝堂的税银,县中库房也满了大半,只是王大人死之前,发卖了一批,如今里面、里面……”
“里面是没有了,还是剩了泥沙,还是泥沙加些陈粮,还是干脆就全是发霉的米粮啊?”杜长秋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教?授给教?的《古代地方粮草考》里一大堆的地方屯粮是如何糊弄朝廷的思路。
听到这年纪轻轻的谢大人居然一股脑说出如此多的门道,黄鹤“噗通”一声,这是真跪了。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是彻底没了,骨头缝都在发冷,哆嗦着说:“求谢大人救命,我、我并不是自愿的!王大人发卖粮草,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我不敢不收……”
“你先告诉我,如今这库房里,还有多少粮食?”杜长秋深呼吸,对于这种事情,谢永安知之甚少,他却是被认真培养过的。
若说前两个世界可能杜长秋还不是特别的明白,这个时代可是他原本的目的地,从上到下,三教?九流,杜长秋可算是都模拟过?。这些猫腻他心中明白得很,如今大业这乱七八糟的,治下不力,到处都是贪官污吏,搞成这样非常正常。
如黄鹤之流,他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要不要加入进来。
毕竟,要么加入,要么暴毙,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十分正常。
那王大人敢这么做,有可能都不是自己的意思,很可能是得了长官的吩咐。
不过?最好不要是这样,杜长秋还想好好和广源郡的郡守打打关系,虽然乱世将?起,但是能苟一阵让郡守顶上就多苟一阵,才是最正确的。
这也是杜长秋一早就看出黄鹤在忽悠自己,却一直没表现出来的原因?。他才初来乍到,一问城里情况,黄鹤看着十分恭敬有礼,但是出门直接把他往这偏僻地方带,明显是打算糊弄他。
若是真的谢永安在这里,说不得就被忽悠了,还以为各地都是如此减产,直接一波被带歪,陷入盲区。
等他问起来收了多少税,这黄鹤典吏看是瞒不住了,这才露出狼狈之相,杜长秋脑子里就知道不对了。
可是他不能生气?,一方面是他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黄典吏到底是真的被迫还是贪婪,一方面是他脚跟没站稳,不管是不是看瞒不过?去假意投诚,只要能投,杜长秋就敢用。
他现在动不了黄典吏,没得挑。
因?此杜长秋没有生气?,只温声追问,黄鹤额头都出了汗,也不敢隐瞒,这小祖宗若是没背景也就算了,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
可一来这可是谢家公子,和太子爷一块儿当同?学的人,真要出事只怕他们皮都要被剥下来,二?来黄鹤还真不是什么穷奢贪婪之辈,他看杜长秋神色温和,显然不是想治他们的罪,心中一松,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禀大人,地方粮仓留下的粮草卖了八千石,还剩下三千石真粮草,其余都是沙石加不能吃的陈粮。”黄鹤低低伏下头,连声回答,“所得钱财王大人分了我二?百两,六房胥吏每人十两……”
“如今城中粮草作价几何啊?”杜长秋轻声问。
“四百文一石。”黄鹤额头汗慢慢滴了下来。
“四百文,八千石粮食,整个华容县不到四万人,壮年劳力食杂粮,军伍汉子也只需年24石杂粮就可以吃饱,若是全食米粮稻谷,可少一半;老人孩童,年食不足六石就可每日三餐饱腹。”杜长秋轻声感慨,“万石粮食,若是节省些吃,华容县老少虽不至于三餐饱足,也足够过?的舒坦了。”
杜长秋说的保守,若是加上农人家中存粮,这万石粮食,绝对足够吃了。
黄鹤被他的话臊的无地自容,喃喃低声说:“先生说的是,可我一个小小典吏,万事只能仰仗县令大人,我、我又有何用呢……”
人到中年,在华容县这地方扎根十来年,根本升不上去,上面没人,也没任何关系,若是不小心点,只怕连这份典吏的工作也不一定能做下去。
只是往日与那些糟污相处久了,尚不觉得,如今遇到谢大人这么一说,黄鹤想到年轻时信誓旦旦读书后兼济天下的梦想,一时之间,竟然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典吏不必如此,我这话却不是说你。”杜长秋自己感慨了一下,看到黄鹤竟抬不起头来,显然心中良心未泯,他立刻温声说,“我知道你的不易,这人生在世上,有时不免就要与世浮沉,世人总说君子和而不同?,然而木秀于林,到底难受啊。”
这一番话,说的黄鹤简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眼里泪花都出来了。连声点头感慨,杜长秋接着不动声色地和他聊了一路,回去又检查了一下这些粮草,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这整个华容县死气?沉沉的,有些妇人和孩子更是看着像是要熬不过?冬天。
杜长秋断续在城里、周围的乡村都逛了一圈,考察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点数。
这大冬天的,冻得缩手缩脚的时候,杜长秋白日里召集了衙门六房所有胥吏,说是做个宴席。
宴席是兔肉,来源于繁星的小仓库。
杜长秋为了回家,控制回去的变量,他最后除了基本的物资,其他什么都没带。
反倒是繁星,除了吃的,他那里面乱七八糟堆了一堆东西。全是临走时杜长秋匆匆丢出来,十分不舍念叨的东西。
各种肉类都有很多,一些杜长秋丢出来的土豆,最多的还是两人最后那一晚上在美洲大陆上疯狂找作物的时候,杜长秋带不走的大量红薯、玉米、橡胶树种等等等等,基本上是好是歹全都在了。
杜长秋看到那山一样的一堆东西的时候,只震惊了几秒钟,就跳起来对着繁星一顿狂亲,给繁星毛毛都亲乱了!
繁星对此十分惬意,虽然觉得这个人怎么如此地不矜持,但是想到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能带很多好吃的,所以才失态,繁星又觉得也能理解。
这些事情黄鹤以及六房的胥吏显然是不知道的。
大业的衙门和小朝廷差不多,除了黄鹤典吏是副县令一般,什么都要管,六房分为吏防、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
然而和朝廷六部不一样的是,人六部是正经官员,都是有钱拿的。
可县里面六房的人不算是国家正式官员,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收入,只依靠刀笔费生活。
当?然,上面这么安排,下面自然也有自己的经营手段。
各房自然也不会干等着自己饿死,而其中,掌管全县官员升迁调补、登记秀才等学子去外地考试消息的吏房,和收税以及掌握把收上的粮草换成银子之后浇铸成元宝的活计的户房,这两房最为有权,油水最丰厚。
所以这两房的赵吏书和陈户书基本就是最有钱的;而礼房掌管整个县的祭祀和庆典,这监考收卷、送秀才的鹿鸣宴基本都是他们操办;刑房管整个县里的案子,这两房虽不敌吏房和户房,但是也过?的十分滋润。
而这前四个人里,赵吏书和陈户书又全是上任的王大人亲信,甚至架空了半个黄典吏,令黄典吏一直在坐冷板凳,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赵吏书和陈户书是坐马车来的;柳礼书和孙刑书是坐牛车来的。
就兵书和工书两个,一个是负责训练兵丁和马匹,一个是负责研究桑蚕丝造,修修补补,没有进项,反而处处花钱。
所以关兵书和钱工书两个人格外穷酸,穿着一身带补丁的麻衣,直接是从家里走来的。
这六房头头进了屋,屋里烧了三个火盆,热气一熏,大家都脱了衣服。
杜长秋一看,心里就有了底,今天来的都是能做主的人,如典吏身边的师爷以及六房的攒点都没有来,这六房主事人物穿着打扮,就能依稀看的出区别。
比如吏房和户房,穿的是丝绸为底衬的毛皮大氅;礼房和刑房,里面穿着的是麻衣,但是外面好歹也是半新不旧的厚实毛皮。
就兵房和工房两个,穿着一身麻衣,补丁挪补丁,关兵房看着粗壮高大,孔武有力,麻衣似乎尚且还能顶得住。
倒是这钱工房,看着瘦弱,冻得唇色都有些发紫。
显然是没捞到什么好处的。
且那关兵书进门只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兔肉,钱工书冻得发抖,看着兔肉十分克制,但依然微微吞了吞口水,显然是生理上的反应,克制不住。
肚子里没油水,连件杂毛的毛皮也没有,混的只比百姓好一点点,只怕那赏了十两银子,这两个憨货一根毛都没看到。
“大家来坐下,我们今日吃锅子吧。”杜长秋一眼看过?去,心中大约就明白了各自底细,面上一点没显,只笑着,仿佛一无所知地招呼。
挺着个大肚子,满肚子油水的赵吏书和身材只有他一半的陈户书,两人看了看杜长秋,又对视一眼,这一眼里,杜长秋简直明晃晃地看得出来他们的弹幕。
正是他之前在维尔特评价保罗牧师的——“这是个青瓜蛋子。”
杜长秋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客50瓶;不期20瓶;深海里的星星、karedes、稚水1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笔芯ヽ(*?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