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罗马,伊丽莎白和西泽登上了环游地中海船支。
此时罗马城正因为独.裁官被刺杀陷入胡乱。
西泽站在甲板上,摇摇望着罗马的方向出神。
伊丽莎白从船舱之中走出,时近正午,她站定在阴影之中,看向前方略显得落寞的身影。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道身影。
西泽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注视,他转过身,看到阴影之中站立的伊丽莎白。
“怎么出来了?”西泽大步靠了过来,带着炽热的气息。
伊丽莎白忍受着铺面而来的热浪,微昂起头,伸手替西泽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我们可以时常回来。”伊丽莎白望着西泽,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保持着盛年时期的模样,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微微垂下,流露着柔情。
“不必了。”西泽说,“越是留念,越是难以割舍,罗马的凯撒已经死了。现在的西泽,只是伊丽莎白的丈夫。”
“少贫嘴。”伊丽莎白笑骂,“外面很热。”
“进去吧。”西泽垂头,亲吻伊丽莎白的耳垂。
伊丽莎白看着西泽的脸庞,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她好奇许久的问题——在小亚细亚两人在太阳神庙分离之后的事情。
当年,伊丽莎白虽然早西泽进入神庙,却因为自身黑暗生物的特性,被困在神庙的外围找不到深入的道路。
等她好不容易破解神庙的秘密深入,一切已经太晚了,奥尔维兹和莉莉丝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奥尔维兹不是莉莉丝的对手,早在她决定背水一战时,她就已经做出的同归于尽的打算,可她不曾料想到的是,莉莉丝远比她预料之中强大,从她的只言片语之中,奥尔维兹得知,莉莉丝设计吞噬了该隐,继承了属于恶人之祖的力量,所以她才胆敢进入太阳神庙,企图窃取太阳神阿波罗的神格。
无可奈何之下,奥尔维兹祭出了从亡者国度获得的冥王的三件套,以自己收到诅咒的灵魂为媒介将莉莉丝封印。
契约的力量连接了亡者国度,数不清的手破土而出,撕扯着莉莉丝的身体,将她拉入属于亡灵的狂欢夜。
莉莉丝为了避免被拖入亡者国度,奋起反抗,全力击碎了阿波罗的神格,企图借此来反抗冥王的力量。
但她失败了,奥尔维兹赌上了全部的灵魂,催化了契约的完成。
即便如此,莉莉丝还是留下了自己的一抹意识碎片,她的意识碎片潜入了留有她血液的蛇人族大祭司体内,一直暗中影响着她协助自己逃离。
西泽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的神庙,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阿波罗注意到了这个潜入神庙的人类。
祂用仅存的神力,将这个闯入者带到了自己的面前,用长不老药的下落,换得人类西泽为他保护神格的约定。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神为自己留下了最后的退路。
可惜的是,末法时代的到来,使得祂最后复活的希望,消散在了漫长的时光长河之中。
至于沾染了奥尔维兹鲜血的冥王物品,也就是后来血族中流程的奥尔维兹三件套,随着莉莉丝坠入亡者国度,参与封印莉莉丝。
直到公元530年左右,奥尔维兹权杖受到召唤离开了亡者国度,莉莉丝的封印发生了松动,开始利用她留在人间的意识企图从亡者国度逃离。
后来,蛇人女巫受到先祖的影响,多次出海寻找亡者国度的位置,终于跟随一位颇有名气的冒险家进入了亡者的国度。
只是最后也葬送在那个吃人的岛屿。
只遗留下两本航海笔记,一本流落在海涅手中,一本由莱斯沃斯保管。
这些都是后话。
西泽与伊丽莎白的旅行维持了大约五十年,他们行走在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埃及、波斯,都曾留下两人的足迹。
他们走走停停,如同普通的人类夫妻。
旅途结束,返回不列颠时,两人变成了三个。
这个孩子的到来,伊丽莎白也很意外。
她的受孕几率极低,但这个孩子还是这样到来了。
所以,两人终止了旅行,乘船回到不列颠。
西泽很高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两人在公馆内第一次见面时伊丽莎白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他会有两个孩子。
“是双胞胎。”西泽亲吻伊丽莎白的尚且平坦的小腹。
伊丽莎白低着头,伸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她闭上眼睛,尝试着能否用预言来窥见这个孩子的动向,可她的尝试失败了。
“也许吧。”她收回手。
西泽很开心,身为人类的他,曾有过一个女儿,即使那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他依旧很高兴。
时间过去多年,他的女儿也许早已经离开人世,他换了另一个身份生活,竟然还能拥有孩子。
西泽情绪翻涌,他搂紧伊丽莎白,“我会守护你们的,一直。”
怀孕的生活与想象之中大不相同。
伊丽莎白的孕期远远长于人类妇女,而怀孕期间,她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起伏极大。
甚至有几次,她溜出庄园,在附近的村庄大肆觅食。她的记忆也越来越差,常常忘记很多的事情。
而这都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是个人类与吸血鬼的混血儿。
伊丽莎白体内的疯狂趋向越来越难以压制,西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起居。
关于孩子的预言,是在一个淫雨霏霏的白天出现的。
伊丽莎白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捧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抖着肩膀抽泣:“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
西泽抱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不是双胞胎,不是双胞胎。”伊丽莎白呢喃着,“他只有一个身子,只有一个身子。”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但他有两个脑袋,有两个脑袋。”
西泽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扯出一个笑容,他看着近乎崩溃的妻子,伸手覆盖上她的肚子,世界天旋地转,许久,他哑声开口:“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伊丽莎白抽泣着,鲜血模糊着她的眼睑,她说不出好不好,女人抬起头,覆盖在隆起的小腹上。
像是感到母亲的抚摸,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
他不动还好,这一下,伊丽莎白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她哭了许久,西泽一直陪着她,直到伊丽莎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也许是知道了父母的心意,在这一天,这个孩子降生了。
与伊丽莎白的预言不同,没有可怖的两颗头颅,新生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有一双极像伊丽莎白的红色眼睛。
西泽抱着那孩子,望着因为疲倦而沉眠的妻子,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滴眼泪。
起初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金与平常的小孩子一样,能吃,能睡,喜欢妈妈的手轻轻抚摸。
但渐渐的,他与寻常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展现在伊丽莎白与西泽夫妇面前。
金很好动,近乎一天到晚都动个不停。他不喜欢父亲的触碰,或者说,他并未将父亲当做是父亲,每次西泽与他互动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的金总是故意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张牙舞爪地看着他。
时间推移,金不在满意于吐露獠牙,在一次西泽为他换尿布的时候,几个月大小的金突然抱着父亲的手臂坐了起来,小小的獠牙刺入西泽的手臂,像模像样开始进食。
这吓坏了伊丽莎白。
她实在是太熟悉这样的情况的。金身上展现出的,于她因为疯狂天性而陷入的失控症状如出一辙。
但也有时候,他异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闹,静静地躺在小摇篮里。
孩子两种不同的状态,让伊丽莎白嗅到了不安的苗头,她想起那个诡异的梦——一具身子,两个头颅的噩梦。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两极分化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小孩子一样。
伊丽莎白终于明白,问题并不在于孩子身上,而在于他的父母——她和西泽,一个吸血鬼,一个人类。
本不该有所联系的两人孕育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赋予了他完全不同的两面。
一切最本初的兽性与后天束缚的人性。
多数时候,兽性占据上分,出现的就是那个好动的,把一切当做游戏玩乐的孩子,偶尔有些时候,那个沉默安静的孩子也会出现,但他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就又被好动的孩子压制。
伊丽莎白难以理解,为何自己的孩子会变成这幅模样,这种忧思成疾,诱发她身体里天生存在的疯狂。
孩子的症状尚未有好转,卡塞尔家族的女王又因为无法压抑的疯狂闭关了。
伊丽莎白将自己封在棺材里,在压抑疯狂的同时,仔细的思考关于金的未来。
逐渐的,她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之中,寻找并总结出一条缓兵之计。
从沉睡之中醒来,伊丽莎白没有耽搁。
她为那个沉默冷静的孩子起名为海涅,开始逐渐教导他如何成为人,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我发现,不好写的原因是我不忍心虐海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