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思路跳脱,元庆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沉默了瞬间,回答道:“十五?或许十六?”进入沙漠之后,昼夜颠倒的日子让她混淆了时间。
离开洛阳至今,差不多也有大半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十六岁生辰过了没有。
金盯着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都怪东方人的面容,都怪东方人的体型。
十六岁与二十岁看起来差不了多少,胸部都和没发育一样。
金悔不当初,罪恶感油然而生。
这来自于伊丽莎白女王的教导。
“你才十五岁?”金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之中传来。
伊丽莎白女王非常注重对于孩子的教育,可金无比厌恶学习,每一个伊丽莎白请来的老师都遭过他的整蛊。
除了,伊丽莎白本人之外。
母亲讲述的课程,是关于血族与人类的关系,金虽然讨厌学习,但碍于女王的威严,他不得不听那些无聊的讲述。
关于人类,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他们脆弱的身体和短暂的寿命。
后来,关于人类,他记得更多的是少女鲜血的甜美……
那是后话。
母亲做过一个比喻,对于一个天生的血族来说,可以轻易的活过一千岁,而在人类之中,能活到一百岁的存在寥寥无几。
吸血鬼有着远超人类数十倍的寿命。
吸血鬼女王用类比法告诉金,对于血族来说,二百岁成年,拥有自己的能力,而人类,则是二百除十,二十岁成年。她再三告诫金,二十岁以下的人类女性,是他的禁忌。
“伊丽莎白不会饶过我的。”金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视线落在远处的元庆身上,他的表情复杂,幽幽地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我做什么?”元庆防备地盯着他。
“没事。”金叹了口气,“你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种话说出来就很可疑。
元庆不动。
两人僵持了片刻,金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
“主人。”
沙漠的某处,西泽站在绿洲的边缘,一位中年人从绿洲之中走出。
“少主人的气息,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西泽看着一望无际黄沙,“狼人群呢?”
“狼群已经全部解决了,但我们发现的那名巫师,用替身术逃走了。”
西泽颔首,示意下属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负手而立,思索了片刻:“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个女孩。”
“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
夜幕降临。
元庆从巨石的缝隙下钻出,金的状态也好转了不少。
身为黑暗的宠儿,黑夜才是属于他的主场。
利用风,金宰杀了一只出来猎食的沙漠阔耳狐,有了它的血液作为支撑,他勉强的能站起身。
“把这个吃了,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金把剥了皮的狐狸递给元庆。
为了避免麻烦,他催化火焰,直接烤熟了那块肉。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挑剔,元庆忍着干渴,咽下那块烤肉,埋掉兽骨之后,跟着金向着最近的绿洲出发。
金的状态还是不是很好,走路摇摇晃晃的。右侧的手臂还没恢复,元庆用之前绑在腰上的红绳子帮他将手臂吊起挂在脖子上。
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脚深一脚浅向前走。
“按照这个速度,到下一个绿洲需要三天。”
元庆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轻轻应了一声。。
“嗯。”
两人都知道,没有水,她很难坚持到那个时间。
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从那灰扑扑的面颊上勉强辨认着她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他之前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饿肚子久了连脑袋都不过用了。
金轻叹了口气,左手手指一划,以风为刃,割断了一只觅食沙鼠的脖颈。
“捡过来。”他对元庆说。
“老鼠?”元庆惊讶,眼前这个吸血鬼对食物非常挑剔。
“看什么?”金别过头,“现在哪里是挑的时候?要赶快恢复过来。”
他心中默默计算着,沙鼠的血液太少了,需要最少五十只,如果是体型大一些的狐狸獐子数量就会少一些。
狼也可以……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在沙漠之中遇到狼群,可能没法顺利脱身。
还是不要贪心,一点点慢慢来比较稳妥。
元庆捡回了那只沙鼠,金皱着眉头接过,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转过头,露出獠牙。
“别看。”他说。
元庆明白他的意思,转头到另一个方向。
沙鼠没有多少鲜血,金很快就解决了它,尸体他也没留,当即焚毁。
接着,两人又像是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前进。
偶尔,沙漠中有小动物出来觅食,金便用风刃解决它们,吸食它们的鲜血。
黎明将至的时候,两人停下脚步。
元庆寻到一处合适的沙坡,挖出沙坑,小心翼翼地扶着金躺进去。
她用晚上收集的沙棘树和沙柳树枝在沙坑上搭了简易的凉棚。
盖布,依旧用那块红绸缎。
金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当做头巾裹住头脸,只露出眼睛。
他看着元庆忙里忙外,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差不多做完手上的活,钻进沙坑。
沙坑不够大,她一般身子露在外面。
金的视线落在元庆干裂的唇瓣上,他抿了抿自己的唇,依旧水润。他感受不到她的感觉。
吸血鬼从身后拿出一把沙枣和一小捧沙棘。
“吃吧。”他说。
元庆指了指那些果子,看向金。
她每一次说话都会撕裂嘴唇,传来刺疼,所以干脆闭上嘴,不在说话。
金笑一下:“你捡树枝的时候摘的。”
“总比饿着强。”金拿起一颗沙枣,在衣服上擦了擦。
虽然那衣服也不比手干净多少,他还是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抹了抹。
元庆噗嗤笑了一下,牵动到嘴唇上脆弱的皮肤,脸色扭曲了一瞬。
她接过沙枣,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干涩发痛的舌尖舔到一点点的水分,元庆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幸福的泪水。
她很快就将那几颗沙枣和一把沙棘吞下,火辣辣的喉咙似乎好转了一些,更多的却是心理安慰。
元庆轻轻笑了一下,便退出沙坑,抱着膝盖休息。
金退出一些,侧着身子。
“躺这里来。”他伸出手臂。
元庆抬起头,看着他,没有动。
“过来吧。”金说。
他看着那女孩摇了摇头。
金没有那么多耐心,他直接扯了女孩的手臂,将她扯进自己的臂弯。
元庆挣扎,脆弱的沙土斜划下一些,吓得她立刻不敢动了。
“这才对,要不然我们都被活埋。”金板着她的腿,稍微调整一下两个人的位置,让元庆更舒服地躺着。
深处的沙子不像表面被太阳暴晒的沙子干燥,隐约透着湿气,驱散了一点暑气,元庆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多久就缩在金的怀抱里睡着了。
摇摇晃晃的,身体有节奏的前后小幅度晃动着。
元庆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身边还是结实的胸膛,可周围,似乎不再是她亲手挖出来的沙坑。
金睁开眼睛,感受到了她的疑惑,他开口解释道:“西泽找到了我们。”
元庆楞了片刻,她张嘴想要说话,干裂的嘴皮撕裂发出刺痛,少女皱起眉头。
金撑起身子,从一旁拿来水囊,拔掉塞子,递给元庆:“慢慢喝,先润润喉咙。”
元庆伸手去接,金又突然改变主意,拿着水囊凑到她唇边。
“张嘴。”
元庆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沙哑。
金不依,“我来。”说着,微微举起水囊,水涌了出来。
冰凉的液体碰到干涩的嘴唇,元庆下意识地张开嘴,汲取着水分。
然后,金移开了水囊。
元庆看着他,神色不满。
金不在乎,他塞上塞子,“一次不能太多,等等继续。”
元庆牵动嘴角,转身自己去拿水囊,金抢在她之前,夺走了水囊。
“西泽身边的巫医说的。”他将水囊藏在身后,“一点就是一点。”
元庆抢不过,加上她确实乏力,干脆重新躺倒在木板上,不动了。
金也跟着她躺下,躺在她的身边。
“西泽特意吩咐人弄的。”金指了指简易的顶棚,“货车改的,骆驼拉车。”
元庆点点头,挪了挪位置。
金凑过去:“睡都睡了,避什么嫌。”
元庆瞪了他一眼,又往边上挪了挪。
金一把把她扯回来,按在身旁。
“干嘛?”元庆瞪他,她嗓子哑的厉害,不想说话,可金很显然不懂她的意思。
金张了张手臂:“我抱着你睡。”
元庆盯着他,盯了半晌才开口:“你有什么意图?”
“没有。”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还没有成年,我肯定不会做什么的。”
元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真的。”金严肃道,“我答应了伊丽莎白,不对二十岁以下的女孩下手。”
“伊丽莎白?”元庆模仿着他的语调,“那是谁?”
“我的母亲。”金回答,“我的母亲伊丽莎白。”
“她不在商队里。”元庆记得商队里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发音很古怪,是异族的语言,她特意一一记过。
“不在,她在罗马。”金说,“罗马你知道吗?一座很美的城市,也是我们的目的地。”
元庆平静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是我们的目的地。”金说,“不过,父亲说,我们可能还会前往其他的城市。”
“父亲?”
“西泽是我的父亲。”金继续道,“我更喜欢称呼他的名字。”
元庆眨了眨眼睛,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出生于礼法之邦,金直接称呼父亲名字的事情小小让她吃了一惊。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更令人吃惊的事情
“商队的主人是你的父亲?”
“是。”
“可他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多少。”
金楞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这就是吸血鬼。”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剧情结束后,应该就是连环刀。
我是真的不会写甜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