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九只小团子2

拜原主这阴气忒重的破体?质所赐,再加上第一个晚上就亲眼见到了妖邪之物,二重打击之下,宁婧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睡觉了,缩在被?窝里,与系统说话壮胆。

原先是打算清醒地坐到天?明的,可精神拗不过肉体?,曾月柔身体?的精力根本熬不了夜。不知不觉,宁婧的上半身就歪倒在了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明,衣着清雅的女仆敲门进屋,服侍她梳洗。由于NPC的屏蔽功能时效没过,这些?仆人清一色都是熟悉的马赛克脸。但宁婧觉得,和?昨晚的那东西相比,她宁可成天?都对着这些?马赛克脸。

西洋文化进入华国不过十年,华国时下年轻姑娘的装扮都融入了西洋特色。富而不贵的人家的小?姐爱穿高级定制洋装,吃西点、喝下午茶,把?海外的派头学了个足。像曾家这样的勋贵家族则相反,思想与用物都西化了,但衣着却十分古典精致,不爱追赶时髦,顶多就是不甘寂寞地在袖口?、领口?改造一下罢了。

曾家的女管家名唤梁蓉,是曾月柔的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女仆。在女主人病逝后,她就转而服侍小?主人。一晃就是十几年,梁蓉年纪渐大,都能当曾月柔的外婆了,也不退休,坚持在岗上工作。

宁婧换上一袭清雅的藕色竹纹盘扣裙裳,坐在了梳妆桌前。梁蓉站在她身后,细心地为她绾好了发髻。宁婧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曾月柔气色不佳,印堂缭绕着淡淡的青乌。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认为是缠绵病榻所致的,实际上,这是长期被?妖邪缠身,阳气亏耗的表现。

梳妆完毕后,宁婧把?昨晚所见所闻告诉了梁蓉。梁蓉闻言,登时一凛,立刻遣人去检查昨晚出事的窗户和?墙壁。大概是担心加剧宁婧的不安,梁蓉安抚了宁婧几句,让她在房间里等着。

宁婧执意要一起去看,求个安心。梁蓉拗不过她,与数个佣人一起簇拥着她来?到了房间落地窗正?对的花园里。爬山虎肆意地蔓延在廊柱和?砖块上。就在窗沿下方半米不到的墙壁上,赫然印着一个湿润发黑的脚印,看形状和?大小?,像是小?孩子的脚。

宁婧:“……”

她怂了。

当初,燕家的天?师布阵的时候,特地把?曾府里阳气最足、光照最强的一个房间划为了曾月柔的房间,又?用多个法宝助阵。虽然平时外出也会遇到诡异的事,但至少从没有东西能靠近到这个地步。

如今,曾礼藩人在柴津,家里无人主事。梁蓉毕竟服侍曾月柔久了,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事,当天?就领着几个人轻装简行,来?到了当初那位天?师在城郊的居所,向他求助。

可这一行,却没有达成目的,还?给他们?的希望泼了盆冷水。那天?师单独接见了宁婧,表示她原本在十岁前就会被?那些?东西带走。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赖向天?借命,施了一层障眼法,让妖邪之物看不见她。

然而,这命到底能借多久,冥冥中自有定数,天?师只是协助借命的中转人。她越长大,存在感越强,障眼法的效力渐渐盖不住她,妖邪之物对她的精血心髓的渴求就越强烈。

镶在全身镜上的阴阳镜开始泛红,就代表障眼法已经失效了。

如果作崇的只是一只两只妖物,还?能尝试着请天?师回曾府收妖。可如今军阀割据,狼烟四起,魑魅魍魉横行世间。曾月柔命数已定,天?师一般只愿意指点布阵,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她延寿,而不愿意把?自己也蹚进浑水来?。

要真的搭进去了,一来?,他们?要顶着逆天?改命的压力,二来?,曾月柔的体?质惹来?的麻烦是全天?候、不间断的,他们?应付不了接踵而来?、毫不停歇的妖物。燕怀玉那样见一个收一个的能人,几千年也只出现过一个罢了。

宁婧表面镇定,心里早已泪流满面:“统统,这任务明明才开了个头,为何我会觉得自己已经萎了?”

系统:“……”

社会你婧姐,人怂话还?多。

从天?师那儿出来?后,宁婧坐进了老?式的轿车里,朝梁蓉摇了摇头,示意没办法了,便靠在了车座上闭目养神。感觉到手臂隐隐发烫,宁婧不着痕迹地抚摸了一下那儿。

在临走前,老?天?师用朱砂在她手臂内画了一道符,能保她一段时间的平安,算是他送的分手礼物。若这个符为她挡过一次灾,就会自动褪色,那它的效力就消失了。

燕无淮所处的南河,距离她目前所处的槐春挺远,需要坐火车过去。如果要出远门,那就最好趁着朱砂符还?没消失前去。否则,连这个保障都没了,路途上会遇到什?么就很难说了。

回到曾家,宁婧向梁蓉表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梁蓉本就忧心忡忡,一听到她要跑去千里之外的南河,想也不想,就皱眉反对道:“您这个情况不适合出远门,不如等元帅回来?再定夺吧。再说,我看到报章说南河最近在闹旱灾,乱着呢,又?不是元帅的辖区,您跑到那儿去,也太?危险了。”

宁婧早就想好了说辞,胡诌道:“这是天?师的指示。那天?,我与他单独会面时,他跟我说,这事儿在他这里已经无计可施了。可他用卦测算出,在南河一带,有一个姓燕的人能帮助我渡过难关。我得亲自去把?他接回来?,而且必须马上起行,否则就没用了。”

梁蓉料不到宁婧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犹豫道:“那至少也得把?消息告诉元帅……”

“不行。我父亲知道后,必然会有诸多顾虑,等他允许我亲自出门时,已经错过接回的时机了。”宁婧知道,要是细究她的理?由,其实能发现一丝牵强的地方,于是,话锋一转,给出了解决方案:“我们?配备警卫,低调出门。坐火车往返是最快的,不出十天?就能回来?。”

梁蓉忧心忡忡,最终被?说动了。

因为她年事已高,曾家的事也要她打理?,所以,她特地挑了两个能干强壮的女仆,再配了两个警卫随宁婧出行。五人换上便装,在当天?深夜就去了火车站,坐上了最早的班车。

南河现在处于陈家的管辖下。从槐春去南河的铁路,百分之七十的路程都位于曾礼藩的辖区内,换言之,基本是自家地盘,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火车已经出现了卧铺,一室四人,两张上下铺的床,隔间之间有小?门。为了避嫌,两个警卫住在了隔壁房间,宁婧和?两个女仆住一间。因为不想半夜翻身吵醒曾月柔,两个女仆分别睡在左边床的上下铺,宁婧一个人睡在右边床的上铺,下铺用来?放行李。

第二天?的夜里,火车进入了南河的地界,白天?就到目的地了。

夜晚熄灯后,火车轮撞击铁轨的咯噔咯噔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着。由于多日舟车劳顿,两个女仆早就睡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宁婧双手置于腹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她做了个噩梦,一种阴冷而熟悉的心悸感攫住了她的神经。蓦然惊醒后,宁婧却忘记了梦具体?的内容。只记得在梦里,有人一直在黑暗里注视她。

不……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也依然存在着。

宁婧心脏骤地提了起来?,轻轻抬起了上半身,朝视线的方向——小?隔间的门看去。看清后,她的脊背笼罩了一股凉意。

这些?隔间的门下半是铁,上半则是染了色的玻璃,有人活动时,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个人影来?。有的人会挂个帘子在上面,以挡住外面的视线,但宁婧他们?没有。故而,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能看到那半透明的玻璃外停着一个瘦削的影子。

那影子看形状是个站着的人。它的颜色过渡很突然,下半身很浅,头部的位置却骤然变深色了。宁婧僵硬地瞪了它几秒钟,忽然明白,这影子之所以这么奇怪,是因为外面那东西……把?头贴在了半透明的玻璃上窥视她。

来?者不善,宁婧的鸡皮疙瘩全冒起来?了,裹紧了被?子,声音像磨破的砂纸,又?哑又?颤:“素良!恒秋!快起来?点灯!”

可她的呼喊没有任何作用。那两个女仆像睡死了一样,或者说,她的喊声根本传不过去。不等她再有机会呼救,那关好的隔间门锁传来?了一声开锁的弹响。

宁婧鸵鸟一样钻进了被?窝里,吓得面无血色:“统统,你说句话吧。我他娘的快吓尿了。”

系统:“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公正?,法治。”

宁婧:“……”

隔了很久都没声音,宁婧壮着胆子掀开了被?角,忽然看到床尾的位置,一只苍白发紫、漫着尸斑的手,正?抓住了床栏,似乎在吃力地想爬上来?。

宁婧瞳孔猛缩,憋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活像头正?在被?宰的猪。不知道是幻象,还?是她被?吓晕了,总之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和?煦。素良站在昨天?那东西爬过的位置,把?她叫醒了。恒秋在收拾行李。

宁婧恍如隔世地坐了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捊起袖子。果然,光洁的手臂内侧,那道洗澡没有掉色的朱砂符,已经褪得只剩一个印子了。

果然,昨晚不是做梦,这道符替她挡了一次。

宁婧:“……”

摔!这坑爹的任务她不想做了啊啊啊啊啊啊!

下了火车,宁婧二话不说,直奔南河上游。

南河的情况确实不妙,沿路所见,土地干涸,烟尘滚滚,植物干焦,家家闭户不开。偶尔可见渴死的流浪汉歪在禾秆堆里,死前犹在挣扎的手僵硬在半空,十分骇人。

大部分的灾民都在往外逃,只有宁婧一行人坐车逆行而上。

按照日程,燕无淮应该就是在这两天?被?送去祭天?的。

祭天?的地点在南河的?镇。宁婧都不必特意去打听了,因为镇民都在议论昨天?刚举行的祭天?求雨。

宁婧心下一个咯噔。燕家人的祭天?,便是把?孩童装进棺木,活埋入土。她还?是晚来?了一步。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棺木里的空气足以让燕无淮活到现在吗?

她花了点钱,轻易地问出了祭天?的地点。那是在?镇郊外的一处坟冈。宁婧请了几个壮劳力,赶到那里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土地上还?留有做法的痕迹,土壤颜色不同,有翻动过的迹象。

系统:“就是这里了。”

宁婧点点头,朝身后的人道:“马上替我把?下面的棺木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