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宸对这人一阵无语，开玩笑道，“这么厉害，那你给我讲物理题。”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你说。”
这人还来真的，季宸倒是没想到，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张物理卷子，下午的时候他耗费了挺长的时间，左右研究也没有把正确答案算出来，原本想是明天拿到班里请教别人的，不过正巧碰上了这个人。
及时雨还是浪里白条？
全凭这个人说话。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你拍题给我就行了。”
夜半钟声：“你玩真的？”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我一向言出必行，冰雪聪明，你尽管出，写不出来算我输。”
夜半钟声：“这么狂？”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左脚踩清华，右脚踩北大，胸中万千丘壑。”
夜半钟声：“...有志气。”
季宸拍了题给她，也不怕她上网查答案。他退出和这个人的聊天对话框，往后面一趟躺，湿润的发丝挨到沙发，很快就给脖颈处带来一阵凉意。
他躺在上面懒得动弹，即将入秋的夜晚冰凉冷酷，客厅里一阵寒意，季宸穿着短袖的睡衣，不一会就感觉到附近冷飕飕的，他又去衣柜里面找了一件外套披上。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已经杳无音讯，四周一安静下来，又稍显冷寂了。季宸把沙发上的小毛毯拉到身上，感觉细软的毛吸附在冰冷的肌肤上，稍稍感觉好了那么一点。
孤独的日子是真的孤独。
冷也是真的冷。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季宸拿过手机，让他惊讶的是，对面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上面详细地写着解题经过，就连容易出错的地方都用红笔仔细标明了。
笔锋锐利，文字得体。
季宸莫名对这人的观感好了不少，就连她刚才给自己发女仆装大胸萌妹的照片给他带来的厌恶感也冲散了许多。
别人常道，人如其名，有时候也可细说，字如其人。
字的确能部分反映人的性格，有些人写字笔走龙蛇，狂放不羁，那或许是个坦荡，不介意毫厘小事的性子；有些人文字消瘦，下笔温和，那可能是个沉静的性子。
千人千面，千人千字。
季宸仔细看了她的解题步骤，翻出来自己的卷子看了一遍，她和他的解题方案有差别吗？
大差不差。
他算了不下三遍，明明每一步的公式都用的十分正确，季宸有了请教的心思，他把自己的解题步骤拍下来传给对面的小兔子乖乖兔子小。
夜半钟声：“我算了半天，这解法哪里出了问题？”
对面又不吭声了。
季宸刚想再说，门铃突然掐着一把破锣嗓子响了起来，季宸吓了一跳，对面的乖兔子又突然回了一句，“兄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夜半钟声：“你讲。”
季宸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披着外套去看猫眼儿。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双鬓霜白的老人身上披着一件厚外套，左手边拉着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隔壁家的陆爷爷。
他是安城一中隔壁教初中的老教师了。季宸听他父亲曾经说过。
“陆老师？”季宸打开门。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季宸没有理会，把门彻底打开了。
陆姓的老师端庄地站在门口，旁边跟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季宸开门的时候陆老师还在打电话，见到他开门，锐利的眼光转过来，犹如鹰隼俯瞰大地，季宸蓦然一怂。
话说以前这个老师就凶的不行，季宸家搬到这边不到两年，隔壁的陆老师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他家里平常就两个人，他自己和夫人。陆老师的老婆性子倒是比较好，典型的贤妻良母。
不过他孙子陆淞和孙女陆青棠倒是上学期期末那时候来的，顺便把学籍全都迁到了这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女孩罩着一件校服外套，过大的衣服垂到小腿，愈发显得整个人都娇小可爱起来，像是刚翻出单蛋壳的小鸡仔一样，浑身都湿漉漉的。
见季宸出门，小女孩拉着老人的袖子摇了起来。
“陆老师？”季宸这才回过神来打招呼，“怎么了？”
老教师把电话挂了，转过头来，相貌威严，开口道，“季宸？”
“到。”季宸屈服于陆老师的淫威，下意识起了反应，“您说。”
陆老师那张严肃的脸有了轻微的笑意，像是笑他跟一个小孩儿一样，“你父母是不是不在家？”
小女该跟着点了点头，睁大一双杏眼看着他。
口袋里的手机又嘟嘟嘟响了几下，乖兔子可能是忽然见他没影儿了，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我爸妈？”季宸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他们不在家，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其实季父和孟敏秋跟陆老师这户人家相处的挺好，陆老师的夫人还经常和孟敏秋一起去商场买东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性使然，季宸原本就不算个多会能言会道的性子。
两个冰块一相遇，不会如春天般美好，只会变得更冷更坚硬。
季宸平时也就跟陆老师问过题目，那时候还是季宸父亲支使硬推他过去的。
老教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父母什么时候走的？”
“啊”，季宸脱口道，“昨天早上走的。他跟您提这件事情了吗？”
老教师正要开口，那边就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
“老陆，怎么还没有把小宸儿带过来吗？”
陆家的奶奶。
季宸有点蒙，口袋里的手机终于放弃了挣扎，呆在幽暗的裤袋儿里哀莫大于心死了。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季宸，转手松开了爷爷的袖子，攥住了季宸外套上的拉链。
“？”季宸不明所以。
“哎呀，小宸儿？你们怎么还在门口呆着？”头发花白的奶奶走上前来，“不冷吗？怎么头发还湿着？”
“我刚洗过澡。”季宸拉住了小女孩握住他拉链的手，旁边的陆老师见陆奶奶上来，也退到一边不吭声了，小女孩抬眼看着他，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她松开了他的拉链，然后顺理成章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陆老师你们有什么事儿吗？”季宸有些诧异，话说季礼言什么也没有跟他说过，“大晚上的。”
你们居然一家人都过来了。
“小宸儿”，陆奶奶牵住了小女孩的另外一只手，“你先拿着钥匙跟我过来。”
钥匙就在鞋柜子上，季宸微微一偏身就能抓到了，他去了钥匙，顺便把关掉了总开关，“你们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季宸以为是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毕竟一家人都是老人孩子的。
小女孩攥住他的手，双马尾上的蝴蝶结跟着空气微微晃荡，她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呆在两个老人身边，像一尊眉眼精致的木偶人一样。
陆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拿着一只颜料笔对着一张涂色卡填色，奶奶带着陆青棠买的东西果然一鸣惊人，市面上这么多喜羊羊美羊羊她不买，偏生挑中了这种颜色组成复杂的图画。
陆青棠自己填的一团糟，毫无耐心，这些卡片就变成自己的任务了。
有个哥真好，他也想有个姐。
陆淞回头往门口望了望，爷爷奶奶带着陆青棠不知道干嘛去了，就只留他一个孤家寡人在家里。
而且对面人还不理他了。
人生何苦啊。
陆淞真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闵越传消息过来的时候，陆淞仍旧苦逼地对图填色，各种颜色的画笔把他的手染得一团糟，顺便把他的心情也描摹得一团糟。
“兄弟，你的战略进行到哪一步了？”闵越兴冲冲问，“有没有三步直接上垒啊？”
“滚”，陆淞换了一支笔，“火烧连营直接败北，他连说话都不跟我说。”
“太没用了吧你，话说你回家干什么了？别人都说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你俩还是邻居，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闵越无语，打了一大堆字来表达他的恨铁不成钢之情。
“我特么也想”，不提这事儿也就算了，一提全是他的血泪，“我也想主动啊，可他一回家门一关，就再也没出来。”
心爱之人是个宅男这件事真是让人涕泪横流。
闵越：“.......。”
闵越：“要不然我们投其所好？”
陆淞：“他喜欢什么？”
闵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或者打游戏逛公园k歌，随便找一个？”
陆淞道：“可是据我观察，他只爱学习，爱的如痴如醉，不可自拔。就今天课间我主席台演讲，我全程盯着他念，他鸟都不鸟我一眼。”
闵越汗都下来了，“人家不会把你当做痴汉吗？”
陆淞只知道季宸当着他的面，在台下校长带头鼓掌，众同学热泪盈眶，自己马上就要得道飞升的时候，季宸面色冷漠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英语小卡，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然后面色如霜地把东西又收了回去，然后像个行走的冰冻人一样刮了他一眼。
陆淞当场收到一万点暴击，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