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是走散，在他们的肆意妄为下——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事情有了突破口，但景肆还是有些捋不清头绪。
“传说不会空穴来风，但也不可全然相信。”段匀含笑弹了景肆的头，怎么明明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现在越来越迟钝了呢？
“你的意思是，竹织叶变成了野螟，村人砍光竹林，侧面要了她的命，所以卢仪在蓄意报复？”这简直匪夷所思。
“大体猜测而已。”段匀躺了回去，将坐在身边咧嘴挑眉的人拽进怀里，“也有可能是卢仪专心养竹，只为等竹织叶还魂，实在没有闲工夫再协调生灵兴衰了。”
“莫名其妙，他怎知竹织叶还了魂还是不是虫呢？”景肆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在段匀怀里，感受着段匀一下下抚着自己的头，竟有些犯困了。
“执念吧，为爱疯魔的人自古而今比比皆是，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景肆抬起头来，盯着段匀分明的下颌线，“要不我使美人计！”
“你？怎么个美人法？”段匀听了，连忙低下头来看他，语气里既有调笑又有些许不满。
“你期待什么啊这是，我说幻蛊啊！”景肆见他一脸兴奋，伸手就要去揍他。
“景大爷，您动动脑子吧，就要锈住了。”段匀抓住那人双手就往怀里按，笑道，“你忘了他是山神啊，你放蛊他会察觉不到么？”
“……那你待如何？直接劈了他？”景肆又挣了挣，“你这是要勒死我啊？”
“我的确很想，但你说过暴力不提倡。”段匀松了力道，补充道：“虽然他能察觉，但未必不愿意。”
“什么意思？”
“一位思念爱人，心甘放弃大好前程的情种，也许愿意沉浸在黄粱一梦之中呢。”
真实情况与传言大致符合，只是竹织叶的确被贬作野螟，虫身不灭，神识不散，潜心修炼，仍能脱离畜生道。
七百多年来卢仪一直以山神的身份陪在恋人身边，但每隔十年便会有一道天雷劈下，以示天界对其私动凡心的惩戒。细细数来，象征惩戒的卢山石壁上已有71道纵横交错的鞭痕。
竹织叶潜心修炼百余年，终于化出人神，见到情郎便泣不成声。
“卢生啊，你这又是何苦……”
“织叶，我等你重入轮回来找我。在此之前，我定守好你虫身，你不必担心。”
一对苦命鸳鸯，一个放弃神明之身，一个受尽天雷之惩，相互扶持，发誓要彼此相守。
后来卢山脚下来了无数村人，他们在此安营扎寨，肆无忌惮得从卢山取材，熙熙攘攘得榨干卢仪残存的灵力。
灵力耗尽的卢仪再难化出完整人性，只留一颗苍老的头颅固定在惩戒石壁上。
乌烟瘴气之间，竹林被尽数捣毁。待到卢仪稍稍恢复灵力，却再也寻不到竹织叶的虫身。
他拼劲全身力气守护的，就这么被一群强盗掳走了，分毫念想都不留给他。
怨恨就这么滋生在一个原本心灵澄澈的山神身上。他丢弃了自己原本的职责，放弃了自己飞升的前途，硬生生地从头供起一片竹林。
他就这样纵容其他虫蚁在自己脚下肆虐，旁观村人绝望的哭嚎奔走。卢仪认为，那是他们因为自己无休无止的汲取掠夺而该受的报应。
他只是养着一片竹林，仿佛自己的爱人一直在自己的庇护下修炼一般。
可是当卢仪再次见到那女子时，还是泪如雨注。他白发苍苍，受尽折磨，从来没有认过输，未曾掉过泪，但却还是在心念之人面前泣不成声。
“卢生，你等的够久了，你累了……”
明知这只是那两个年轻人的幻蛊，卢仪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身为神明又如何，拦不下贪婪之人，救不了心爱之人。
他的确等的够久了，如今，在幻境中与恋人相守余生，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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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第一重天昆仑山，沃云荡日，天境浮空，山水之间，静谧辽远。
“王母，卢山守山神仙逝了，仙魂……没收回来。”
“哦？”西王母化出一笔一册，勾掉上面的一个名字，“比我算的提早了20年啊……”
“是。”
“罢了，剩下两道天雷一并劈了罢。”王母收了手，起身离开，补道，“只是可惜这么个仙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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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匀与景肆找到了村子的村长，讲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景肆便去山上收了蛊。当日晚卢山村下了一场大雨，十年不遇，天雷滚滚。
雨后两人再上山时，发现山顶的竹林一夜之间，尽数枯死，石壁破碎，卢仪的头颅不翼而飞。
两人在卢山村留了一段时日，帮助村子稍稍整顿，景肆顺便养了养新收来的虫。直到确定卢山再生植株，也没再有虫害袭来，两人这才动身告辞。
村人十分感激两位的救命之情，送别时皆恋恋不舍，追出数里，跪拜流泪的比比皆是。
“看他们如此这般感激，也许不会介意你的身世了呢？”段匀暗示景肆试试脱掉面具，真面示人。
“还是不了，我不想这份美好被打破。”景肆扬起尾调，但段匀仍能听出其中藏不住的失落。
“……”
“说到底这次生意做的有点赔本儿。”景肆换了话题。
的确赔本，帮忙重建时两人倒贴了不少银两，而由于卢山村家家经济落后，他们也实在送不出什么干粮。细细算来，除了新收了不计其数的蛊虫，他二人几乎什么都没换回来。
“祸福相依，也许以后会有所帮助也未可知。”段匀知他向来喜欢精打细算，看着景肆一脸怅然若失不由好笑。
段匀没有说错。这卢山村发展迅速，后来的确帮了大忙，成为段匀助四皇弟段锲力挽狂澜、登基称帝的关键。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后来听说，卢山村建了个山神庙，专门供奉守山之神。那村落发展极快，前去供奉的人络绎不绝。若是问起他们如何做到的，村人答案皆出奇得一致。
“万物同源，和谐共处。”
如果去细观那卢山，除了生机勃勃的万物生灵，人们还会发现，这山上一共有73道沟壑，条条绵延千里，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