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独孤哥哥,好多血啊。”于渊像是怕极了,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抖。
独孤本来吓得腿肚子发软,听见于渊的声音后反而勉强镇定下来,他不能在男神面前怂。
独孤挺了挺胸,压下脑海里各种恐怖的猜测道:“别怕,我保护你。”
敲击声靠近了,像是有人一边下楼,一边用东西,敲着楼梯的栏杆:铛,铛,铛,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越来越近,像是马上要下来了。
“快走。”独孤不敢再看,拉着于渊快步返回家里。他不知道那个下楼的声音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等那个声音的主人下来,看见他们,他们可能会死。
独孤反锁上防盗门,虚脱地靠坐在门板。到了安全的环境,那些可怕的猜想反而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他因为恐惧而有些脱力,没有焦距地看向于渊,确认般地喃喃道:“刚刚楼上,是不是死人了?”
“那么多血,得死多少人啊?”于渊语气里是同样的惊恐。
独孤听见于渊的声音,稍稍回了回神,他还不能慌,恐惧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他必须先镇定下来。
“别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
独孤没有抬头,也没看到身边声音听起来瑟瑟发抖的于渊平淡无波的眼睛。
独孤不是个胆小的人,相反,他不怕黑,不怕高,不怕鬼,不怕蛇虫鼠蚁,为了画一部极限运动有关的故事,跑到深山蹦极,云端跳伞,深海潜水。胆量算是很不错了。
灵异,悬疑,恐怖的故事,如果放在漫画里,他可以画得再恐怖十倍,但三次元里真实的死亡事件跟那些不同。当铺天盖地的粘稠血液带着死亡的阴影一起席卷过来的时候。恐惧源自于求生的本能。
但恐惧解决不了问题,独孤花十几秒的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独孤回忆着,试图找到这一切开始的点。
奇怪的提示音,突然阴沉的天色,于渊受伤,还有手机失去信号,几乎都是同一时间的事。之后不久,楼上出现了奇怪的杀人案,凶手残忍而嚣张,并且毫无遮掩。
所有的事情都没办法用现有的知识解释,像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把他们拉近一个迷雾重重的漩涡里。
脑袋里的思绪渐渐清晰,独孤再次想到一日事件。
同样是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的力量。
一日事件每次消失都是整个区域所有人类同时消失,范围是一栋楼大小。可能是写字楼,教学楼,医院,也可能是露天的公园或者街区,人数或许会少到几个人,也可能多达上千。
没有人能说出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也或许知道的人,都不在了。
等等!独孤抓住脑海里闪过的一线灵光。时间!
如果真是遇到了一日事件,那他们这栋楼,会不会被定格在某一瞬?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10:08。
于渊来的时候是十点整,时间没有停止。独孤皱眉,果然是猜错了吗?并不是什么一日事件?
同一时间,一个穿着工字背心,满身腱子肉的高壮青年,拎着一把西瓜刀走下楼来。青年身上的背心本来是白色,这会大半已经被血水浸透,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眼瞳隐隐发红。像是精神不太正常似的。左手拎一把长长的西瓜刀,血从刀柄一直蜿蜒到刀尖。滴滴答答地落在走廊瓷白的地砖上。
他每走一步,就用刀尖轻轻敲一下墙壁,当刀尖敲到门板时,背心青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的视线落在门把手处,那里沾着点血印,是刚才于渊关门时不小心蹭上的。
青年抬起右手,揩去门把手上的血迹,又送进口中,眼睛眯起来,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在他右手的掌心,有一个印章大小的繁复的蔷薇图案,花纹颜色浓稠如血,光泽流转,像是有生命一般。
门突然被敲响。背靠着门想得出神的独孤,吓了一跳。
“独孤,独孤你在家吗?我刚听见这边有动静,你没事吧?”门外传来声音。
独孤听出来,这是住楼上的邻居,赵溯。楼下的健身房的健身教练,独孤在那里办了卡,偶尔会去,两人遇上过几次,慢慢熟稔起来。
独孤刚想应声,却被于渊一把拽住,拉到怀中。紧接着,于渊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捂住了独孤刚想张开的嘴。
“唔?”
“别出声,这人有古怪。”于渊贴着独孤耳侧,用气音说。
属于于渊的气息将独孤包裹住,像是夏天晒过的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混合着刚换上的运动服,洗衣液的淡淡清香。
独孤瞪大眼睛,心跳的飞快,别说出声了,他这会儿站着都腿软。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几秒,变得沉重急促起来。赵溯大声询问:“独孤,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独孤渐渐反应过来。他跟赵溯只是健身房偶然认识的普通朋友,远不到在生死关头互相关心的地步,对方这时候跑来敲门询问,就显得很不合理了。
是了,这叫赵溯的人就住在楼上,刚才他们听见下楼梯的声音才躲回来的,这么巧他们刚进屋,楼上的人就来敲门,他没遇上刚刚下楼梯的那人吗?
还是说,他就是刚才下楼梯的人?
独孤细思恐极,只觉得有寒气划过背脊。
不能慌,不能慌。独孤努力告诉自己要镇静,他还要保护男神呢。
独孤看向于渊,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于渊放开手,两人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朝房间走去,这里离门太近,想说什么,都容易被外面听见。
两人刚走了几步,门外传来尖锐古怪的笑声,声音还是赵溯的声音,调子却像是丧失理智的疯子。
“挺聪明嘛,我演得这么卖力,还是被你看破了。我最讨厌了聪明人了。嘻嘻嘻,独孤小乖乖,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冰冷粘腻的声音,像毒蛇爬在耳边吐着信子。
噫,独孤小乖乖是什么鬼。独孤恶心得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大哥,没有我男神的颜值,不要来gay我好么?
门锁处传来重重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撞得很重,不像是人能有的力气,倒像是有头牛在顶门,独孤站在家里,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在跟着颤动。
“嘻嘻,开门啊,你再不开门,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的。我保证把你的肉切成一片一片,再喂你吃下去,我要切断你的手指,挖掉你的眼睛,砍掉你的鼻子,都喂你吃下去。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剖开你的胸口,挖出你的心脏。”
“快开门啊,我都迫不及待了。嘻嘻,独孤小乖乖,你也很期待对吧?”
这描述太有画面感,独孤吓的脸都白了,上下牙咯咯咯地打颤。尤其是想起刚才听见的惨叫声,还有那顺着楼梯蜿蜒下来的,浓稠的鲜血……
独孤飞快冲进厕所,抱着马桶,这回是真吐了。
于渊体贴地递上纸巾:“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被小乖乖那个gay里gay气的称呼,恶心着了。”独孤强行给自己挽尊,绝不在男神面前承认,自己是被吓吐的。
“这人是谁啊?怎么感觉不太正常似的。”于渊小声问。
“是一个住楼上的健身教练,你说的对,他确实不正常。”独孤简单漱了漱口,撑着洗手池的边沿站起身,稳了稳神:“别怕,这门他打不开。”
于渊在独孤身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打不开门?恐怕未必。
独孤心里也知道,这样下去,门够呛能撑很久,还是要想办法联系到外界,找小区保安和警察解决。
可是手机已经失去信号,门又被堵住,独孤想来想去,盯上了卧室的窗户。
虽然十二楼有点高,但使劲喊喊,楼下应该也能听见。
独孤打开窗户,再次愣住了。
“这……怎么会这样?”独孤望着窗外。
灰雾比想象中严重很多,别说楼下了,他连自己窗外的空调外机都看不见。
那雾翻滚着,隔绝了一切,雾里透着危险的气息,仿佛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雾,独孤不敢拿手伸出去试,想扔点什么出去试试,又怕万一地下还是小区里面,这么高的楼层,砸着人不好。
独孤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抽出几张纸巾,团吧团吧丢了出去,纸巾刚进入灰雾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搅碎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化作细雪般的碎末消失不见。
独孤迅速关上了窗,生怕慢一步,这灰雾就要探进来咬自己了。
还好刚才没伸手,这万一刚才伸出手去,这会是不是手就没有了?
独孤脑海里再次浮现一日事件,时间没有暂停,但空间却明显被封闭了。他们这栋楼,连同楼里的人,还在现实世界吗?
“嘻嘻嘻,独孤小乖乖,你怎么还不开门,我要生气了哦,我真的生气了哦。”赵溯停下撞门的动作,又改成了有节奏的敲门,边敲边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开门歌。”于渊低声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