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阳的脸是真的好看，棱角分明的五官透出一种禁欲的气息，一双桃花眼嵌在英气的脸上，糅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他整个人也像是被最优秀的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从头到脚都挑不出来一丝毛病，即使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也足以让何半安精心挑选的鲜花都失了颜色。
凝视着这张脸，何半安再次理解了高中那群女生即使被无视也趋之若鹜的疯狂是怎么来的了，可是……
何半安面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将自己的双手从沈榆阳的肩膀上拿开，半举着以示清白，军训般僵硬地向左转了个身，与沈榆阳的灵魂正面相对。
“你听我说……这是有原因的……”
沈榆阳皱起了眉，眼中的惊讶被警惕和防备取代：“你能看到我？”
何半安僵着脸轻轻点了个头，在脑中开始疯狂措辞。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赵观之已经急急忙忙地提着水壶进来了，他把水壶放在了桌子上：“安哥，你先走吧，那群老家伙知道了我哥的事，刚给我打了电话要来看我哥，我得去应付他们，就不能在这里招待你了。”
何半安瞥了一眼沈榆阳，他正凝视着赵观之，眼中不知是担忧还是欣慰。
赵观之等何半安点了头，拿上衣服就匆忙地出了门，留下何半安站在原地。
何半安有些犹豫：他要是走了，谁来照顾昏迷中的沈榆阳？
“你走就是了，一会儿会有护工过来。”
沈榆阳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何半安一动不动地站着，开口解释说：“我会……你，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你。”
“……”沈榆阳的眼眸有一丝的闪烁。
“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我就是有这种能力。”
要放在平时，沈榆阳肯定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但毕竟是一个体验过灵魂出窍的人，沈榆阳现在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半安问他：“你还记得是谁打了你吗？”
“不记得了，那人是在背后袭击的我，我直接就晕过去了，没有看到是什么人。”
和赵观之不一样，沈榆阳不觉得是公司里的人干的，用这种方式害他，一旦被查出来，那些人手里的股份可就保不住了，还会直接来一场警局游，那群老奸巨滑的东西没那么傻。
“你别怪观之多嘴，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精神状态不好。”沈榆阳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何半安当然没有怪赵观之，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赵观之眼底的乌青，同样在病房里陪护过自己的亲人，何半安理解他。
“你既然有意识，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今天早上特地问过辋川，一般来说，陷入昏迷的人，灵魂也会陷入沉睡，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亲的沈榆阳，没想到真的会看到他的魂体。
“我的身体就在那里，但是我回不去。”听完何半安的话，沈榆阳也陷入了沉思，“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我，不让我回去。”
沈榆阳这一段时间把医院转了个遍，医院中有不少和他一样昏迷中的人，但他从来没见过他们的魂体，倒是看到了一些刚死亡的从身体中剥离的魂魄。
看着他们站在那里迷茫的样子，沈榆阳有时会去提醒他“你已经死了”，那些人就像是幡然醒悟一般，慢慢地消散在空中；也有一些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狂躁地想来攻击沈榆阳的，也都被沈榆阳揍了一顿之后老老实实地散了。
“散了”，应该就是去投胎了，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沈榆阳还没见过除他以外长时间停留在这里的鬼。
“那确实很奇怪啊……”何半安摸着下巴思索，“等等！你可以离开这里？最远可以去到哪？”
沈榆阳面无表情地点头：“不知道，但是目前为止到医院门口还没什么感觉。”
看来只有像辋川那样的灵体才会被本体束缚，对人的魂体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问道：“我现在需要进去吗？”
何半安这才察觉自己和沈榆阳已经聊了半天了，那护工就在门外听着他自言自语了半天，何半安脸有些发烫，红着脸去给护工开了门。
“我马上就走。”
何半安回头看了一眼沈榆阳，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幽深的瞳孔中带着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再找我。”
何半安对沈榆阳说着，一打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那扇小窗，窗外的天空蔚蓝的不像话，在安阳市待了那么多年，何半安从来没见过那样蔚蓝的天。
……
何半安瞪着他的自行车出了医院，穿过车水马龙，一个转角，他和赵观之迎面对上，赵观之手里拿着半根烟，嘴里的烟圈吐了一半。
“……”
“安哥，您出来啦。”
“嗯……”
何半安不好意思问，但是看赵观之的表情，他和那群老家伙聊得并不是很愉快。
“他们非要来，还打听好了医院和病房，说要明天组团来。”赵观之狠狠地啐了一口，“当他们是夕阳红老年旅行团吗！”
何半安觉得赵观之形容的很贴切，想笑又不敢笑，他问道：“你们是哪个公司，竞争这么激烈？”
“安阳娱乐听过吗？”
看着何半安一脸懵懂的样子，赵观之说了几个名字，饶是何半安这样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也知道这些现在都是如日中天的大明星。
赵观之轻吐出一个烟圈，风轻云淡地说：“这都是我们公司的。”
“……”
他那久未谋面的高中同学，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
“你真的亲他了？！”
辋川嘻嘻地笑着，满眼的不怀好意。
一说起这事，那种如鲠在咽如芒在背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何半安的身上，他捂住脸，烦躁地对着辋川吼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能看到他啊，他不应该是在沉睡吗？”
“我也不太清楚。”辋川想了想，继续说，“可能是他体质的问题，也可能是有人用了什么邪术在他的身体上下了咒，让他无法魂归本体。”
“那你有办法能解开吗？”
辋川耸耸肩；“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柜妖，连束缚都挣脱不了，哪有那么大本事。”
何半安“哦”了一声，将那位常客提前订的玫瑰花装好——看来昨天是闹别扭了，今天又好了。
“哦？”辋川炸毛，“你这个不屑的表情几个意思，是看不起我吗！要是你能把我本体搬到医院里去，说不定我还真能解出来，你搬得动吗！”
何半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沈榆阳可是大老板，把你搬过去，就是一个电话的功夫。”
“……多大的老板？”
“你还记得柳烟宁吗？”
辋川点点头，这是他现在在追的一部民国剧的女主角，长得特别好看，演技也好，他每天和那棵小仙球一起对着她犯草痴。
何半安笑的云淡风轻：“柳烟宁的扮演者明亦如，就是沈榆阳他们公司的。”
“！！！”
何半安如愿在辋川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同款震惊。
“他、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忽然联系你？”辋川看着何半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吧？”
“……”
何半安沉默地转身，走向了墙上的留言板：“啊！看来最近菊花卖的比较好，明天要多进一点！”
辋川：“……”
虽然跟沈榆阳说了“有事找他”，但是沈榆阳的财力物力，应该用不着他帮忙才对，何半安去医院看了他，也算是尽了一份同学之情。
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何半安的生活依然平静，第四天的清晨，他像往常一样打开花店的大门，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榆阳身上还是那天见面时的病号服，看着目瞪口呆的何半安，沈榆阳薄唇轻启，声音比这早秋的清晨还要冷：
“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