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禁不住笑了下。
哪怕梁苑再狼狈，也从不自怨自怜。
“但我就是整不明白，是她老公出轨，结果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了？秦天志凭啥好端端地活着？”梁苑气不过，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与其说怨恨，不如说是困惑。
苏绵支着下巴，想了想。
最近看了那么多书，在这种时候倒是能帮她缕清很多思绪。
“大概是，你跟她全无瓜葛，但秦天志不仅仅是背叛了她的人，更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多年爱情与亲情——也许还有经济来源。她对秦天志感情复杂，所以全部仇恨全都发泄在了你身上。”苏绵推测道。
梁苑猛地一拍桌子：“反正我必须得让秦天志也身败名裂！”
这时候，梁苑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原本气焰嚣张的梁苑，此时怒火也散了几分，笑笑道：“好几天没吃饭，饿了。”
“看你样子也憔悴，今儿个吃粤菜吧。”苏绵道，“清淡，滋补。”
想到了什么，苏绵又补充：“补足了力气才好报复那个狗男人。”
“说得对！”梁苑眼睛一亮。
苏绵来到顾墨身边，踢了踢沉迷游戏的他：“用你的积分买粤菜的全套菜谱，还有今天的食材。”
顾墨说自己是搞科技的，但苏绵看他天天打游戏这劲头，跟网瘾少年毫无差别，不禁怀疑起了真实性。
不过顾墨听到粤菜却来了精神。
给苏绵打下手的时候也比往日更加娴熟。
今天苏绵要做的主食是生滚粥和肠粉，相比之下，都较为好消化，另外做几样粤式早茶搭配。
早茶一贯是装在小笼屉里，分量轻，所以要多做几样，免得不够吃。
腌制鱼片，大米和糯米按照1：2的比例混合后淘洗干净，加适量橄榄油、食盐拌匀，开火架砂锅，下米，大火烧开转小火熬煮，等米粥浓稠后一片片放入鱼片，同时放盐和白胡椒粉调味。
原本出锅前要加香菜末，只是苏绵实在受不了那个味儿，于是专门用了碟子盛放香菜末，谁愿意放谁放。
在熬粥的时候，苏绵叮嘱顾墨看着，自己就去准备其他的了。
肠粉做的是顾墨老家的种类，并不分成小条，而是一大份，整块的肠粉放进盘子里，浇上调汁，粉皮晶莹剔透，馅料香糯，调汁鲜美。
另外做了虾饺皇、蒸排骨、豉汁凤爪、奶黄包、金钱肚、糯米鸡。
看着种类繁复，实际上每一份都不多，比如那道凤爪一分为二，一笼只放了两个凤爪，莫约四份，虾饺皇更是只有三枚。
一道道制作起来也颇为费神。
说实话，苏绵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虽然自认有几分厨艺，可这么精致繁复的做法还是头一回，还没等端出去，她就问顾墨：“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顾墨道。
到底是平了几分苏绵的忐忑。
梁苑刚看到那碗生滚粥的时候，没多大胃口，只觉得看起来寡淡无味，因不好推辞苏绵的好意，这才喝了几口，没想到这一喝就瞪大了眼睛，当即竖起大拇指，肃然道：“老板娘，你这咋做出来的？味儿也太好了吧！”
整桌下来，皆是以鲜美清淡为主，尤其是那虾饺皇，每一枚都装着几只虾仁，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肥嫩多汁，像是在嘴里炸开了一样，鲜到让人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顾墨更是如鱼得水，难得多说了几句：“早茶可以吃到午饭前，等午饭后再去饮下午茶，接着晚饭和宵夜。要慢慢吃，饮着茶，哪怕两个人吃也可以点一整桌……”
“太有钱了吧。”苏绵不禁插话道，“一天到晚啥都不干，吃了这顿换下顿。”
还不等顾墨说什么，就见梁苑一脸震惊：“你们这知识量太广了吧？我记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贮备啊？咋回事啊！”
苏绵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桌下暗戳戳地拽了拽顾墨的衣角。
顾墨淡淡道：“也许你看过相关资料，存留在潜意识层面，所以记不起。”
“哦……”梁苑恍然，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最近她精神恍惚，脑子混沌一片，无法捋顺这其中的逻辑，她也不是喜欢钻牛角的人，于是这也就揭篇过去了。
吃罢饭，梁苑的精神好了些。
“以后打算怎么办？”苏绵问。
梁苑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露出烦躁之色来：“我也不知道啊，就在网上解释呗，发完整的聊天截图，找律师，实在把我逼到绝路上，我就拉着秦天志那个王八蛋犊子一块死！他妈的！”
“为了他那种人不值得……”苏绵幽幽道。
“也对，反正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既然敢搞到老娘头上来，就别想着独善其身了。说起来我就气得慌，你说他老婆是不是傻？她打小三就不能先查清楚吗？搞得好像秦天志跟唐僧似的招人稀罕，我呸！”
“他们想闹那就闹，大不了鱼死网破！”梁苑精神头好起来，紧接着语气也变得激动。
苏绵正想说什么，却被梁苑打断：“不行，我现在就得回去，不能再睡了！”
说着，梁苑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苏绵扶额。
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上涌。
顾墨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于是问：“为梁苑的事心烦？”
苏绵摇摇头：“她自有主张。我只是感慨遇到同样的事，每个人的解决方式不同。就像同样老公出轨，有人利落离婚，有人冷静协商，也有人忍气吞声。”
“如果是你呢？”
“我？”苏绵看向顾墨的目光一变，“我就感觉你心里有鬼，要不怎么几次三番问我这种问题？我上次说了，如果我老公出轨，我必定跟他同归于尽，让他后悔出生！”
虽然顾墨心里坦荡，可对上苏绵的视线，仍然背后一凉。
好在苏绵很快转了话题，又接着道：“我仔细分析过，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深远，就比如梁苑面对不公，也会痛苦，但她始终有底气反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她自信又勇敢，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比起那些从小就被伤害的人来说，真是幸运太多了。”
“嗯。”顾墨轻轻应了一声。
苏绵叹了口气：“我通过看书和在店里的日子发现，有些人被伤害后会反击，有些人却在反省自己，责怪自己，从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再到为什么自己这么软弱，甚至是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她心里像是针扎一般，隐隐的痛。
顾墨眸光暗了暗。
“别想了。”他说。
苏绵终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跟顾墨一起收起了碗筷。
自绑定系统开始，已经快一个月了，她几乎每天都跟顾墨生活在一起，从怀疑到依赖，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觉得顾墨在身边的时候，好像心里很安定。
回到房间里，苏绵翻着日历，还有几天就满一个月了。
她想起之前顾墨说的，一个月后她就会知道一切真相，可这时候她却又有些胆怯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大概是近乡情怯。
苏绵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次梁苑走后，倒是没太久，第三天的时候就再次回来。
神色虽然还是疲惫，但明显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坐在桌边，笑容勉强，语气爽利：“终于解决了！”
比苏绵预计的还要快。
她以为真相会比梁苑要先到。
“怎么解决的？”苏绵问。
梁苑笑了声：“我回去后，从手机翻找证据的时候，才发现上次带秦天志回去的时候，手机不小心录了音，正好是我爸妈质问他，为什么三十五了还没结婚，是不是有隐疾之类的，他当时说自己之前一心打拼事业，感情的事就搁了下来。”
“当时我还嫌爸妈话说得太难听太直接了，没想到现在成了证据。”
梁苑颇有些喟叹。
但苏绵心里却忽然想：如果没有这个巧合，没有这段录音，那会怎么样？
“那秦天志呢？”苏绵又问。
“哦那个犊子玩意啊……”梁苑嘲讽地笑着，“我把这事儿捅到他老婆那儿，还有他公司，还发到网上，他像是过街老鼠，老婆闹着要离婚，但好像被他哄住了。他老婆没人倾诉，大半夜的打电话到我这里，跟我哭，说原来秦天志在外头还包养了别的女人，但他又是家里的经济来源，一旦离婚了，别人会怎么看她？她还带着孩子……”
“她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完全失去谋生技能，到时候又怎么抚养孩子？现实问题接踵而至，她不能离婚，又痛苦不堪。”
“她去找了被秦天志包养的女孩，但那女孩把她骂了回来，说她人老珠黄，又没意思，跟她上床还不如出去找小姐，要不是生了个孩子，她现在早就被抛弃了。她跟我哭了好几个小时，差点寻死。”
“原本我是对她有怨言的，可后来我又觉得……唉……”梁苑深深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爱他麻辣隔壁的爱情！”梁苑转而又愤怒道，“有钱有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苏绵还没缓过神来，紧接着就被震住了。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她有些底虚地说。
“爱啥样啥样，老娘不伺候了，搞个对象这么多瘠薄事儿，还不如单身好。我已经寻思好了，好好赚钱，等老了就跟姐妹住一块，或者把自己往养老院一扔，多舒服，还省了这么多麻烦！”梁苑豪情万丈。
苏绵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