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解决

等李祁回了家。

在晚饭中,李文彦突然跟李祁提了句,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不仅宋新筠几人疑惑,李祁也是心中一惊。

等回了自己水山院,李祁在自己书房内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马涂叫进来。

“小涂子,你跟我爹说了我就是【知言】,《梁丘传》就是我写的了吗?”

马涂当即摇头,“怎么会?老爷也没问过小人。”

李祁沉默片刻,见小涂子有些好奇,笑了笑,“别担心,没事,就是我爹可能知道我写的《梁丘传》了。”

也是,老爹本就知道他在写话本,整个李府都是老爹的,他平日里进进出出,秦禄明的人和丰来书肆的人也常来找他,老爹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这是知道他的《梁丘传》被人争对吗?

所以告诉他不要害怕,有困难有老爹。

等马涂出了门。

李祁仰着头,只觉眼中有些酸涩。

……

“我手下的人查到徐子野的事了!”秦禄明带着一人,进门就坐下喘着气给自己倒水,“来,你来说。”

那小厮打扮的人冲着李祁和陈静萱行了个礼,这才开口,“小人带着人从被徐子野赎身的那醉音楼戏子开始查,这戏子名蓝鸯,据说每回徐子野和兰雅居的王掌柜去,都是他在服侍。

日久生情,徐子野就将蓝鸯赎身,放置在京城一小院子里,没带回家里,普通民间院子,进了个外来人,周围人家都会好奇打听,对他也是了解一二,但了解不多,就知道这人来了没多久就死了。

之后我们收买了徐子野家一个粗吏,原来,这徐子野的丈人是个有些积蓄的乡绅,起初徐子野在京城的生活,全是他老丈人在支持,所以他夫人也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

但是后来徐子野写话本出了名后,就总爱背着他夫人偷人,而且不论男女,之后蓝鸯的事就被徐子野夫人知道了,是他夫人叫人去,活生生把人打死的,但这事不光彩,加上蓝鸯也没个亲人朋友,没人替他主持个公道,徐子野花了些钱,做个病例,就说人病死了,裹了席子扔山上埋了。

我们收买的这个粗吏当初就是抬着尸体去埋的几个人之一,还得了封口费,只是那母老虎做事实在太狠,我们其实都还没说什么,这人就主动带我们找到了当初埋蓝鸯的地方。”

又是一条人命。

李祁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兰雅居的王掌柜知道吗?”陈静萱问道。

那小厮不好意思的挪了一下,听到陈静萱的话,头也埋的更低了,“自然知道,他和徐子野交好,每回找蓝鸯,都是一起的,徐子野给蓝鸯赎身后,也经常一起去小院找蓝鸯。”

陈静萱面色一白,强忍着恶心,“这畜生!你先出去吧。”

等人出去,陈静萱的愤怒还没平静下来,李祁也将难受埋在了心底,其实对于李祁和陈静萱来讲,虽然知道世界的黑暗面,但终究远离权利和纷争,家庭人少和睦,难有见得人不正常的死亡。

反到秦禄明或许见得多些,但也更加无可奈何。

还是秦禄明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现在他们所有罪证都有了,我们可以直接报官了。”

陈静萱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不少,可眼中却更加锐利,“我去!如今我是这丰来书肆明面上的管事,表弟需要稳在后面,小公子是我们丰来书肆的底牌,而且年纪小,更不能出面,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李祁和秦禄明看向陈静萱,“好。”

……

此事本是普通的商业之争,陈静萱在衙门报案,而后牵扯出了蓝鸯人命一事,最后由尚书省下刑部接手,彻查这场人命官司,其余事项再由京中衙门判决。

听闻最后兰雅居和徐子野家多人被抓,徐子野夫人背叛死刑,李祁突然想起曾听过的一句话,‘人死之后,所有善意都来了。’

此事审理时是在衙门公开审理,许多人这事与听闻兰雅居和丰来书肆有关,更有子规公子参与其中,都跑来围观,李祁与秦禄明也换了身寻常衣服,跟在围观的百姓中。

这也是李祁第一次亲眼瞧见那人人称赞的子规公子,唇红齿白,书生气浓,听闻他也是有一儿一女的人,谁又能知这幅温和书生的皮下,装了怎样的妖魔。

那王掌柜,也是一面相和气的,有些胖胖的中年人,只眼角中藏着的精明,让人不敢小瞧。

可惜,徐子野那夫人被刑部带走,不然李祁也想看看是不是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一个能将人活活打死女人,怎么可能就犯没有其他案件。

看着陈静萱跪在公堂之上,陈词激昂,条理清晰,李祁周围就一直有人感慨。

‘这原来就是丰来书肆的主事。’

‘子规公子居然是这个样的,长得还不错,也不知知言是谁?’

‘这兰雅居还真是欺负新人啊。’

‘你们看过《梁丘传》吗?写的什么?好不好看?’

‘真没想到这子规居然这么恶毒,亏我之前还买他书,呸!浪费我的钱!’

‘你还只是买了那子规的话本,我还帮着这畜生骂过知言先生,也是惭愧,唉~’

等到公堂审理接近尾声时,李祁和秦禄明才又悄然离开人群。

“最后的审理结果,过几日应当过会再京城各处公告栏张贴了,这兰雅居之后估计很长时间都不能再耍心思了。”秦禄明说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真正送了一口气,又有种打败了竞争对手的欣喜感。

李祁应付着点点头,心中犹豫要不要把之前与陈姐姐的猜测说出来。

他们丰来书肆和京城的这家兰雅居,其实都不过是大佬过招的棋子。

秦兄帮他们良多,况且这事牵扯亲兄舅家,还是应该告诉秦兄的,嗯,等陈姐姐回来就说。

……

某酒楼。

“你们听说了吗?丰来书肆把兰雅居给告了!说他们恶意诽谤、传播流言、不当竞争造成了丰来书肆和《梁丘传》巨大损失!”

“何止听说啊,我还亲自去看了,你还说少了,那兰雅居还威胁外地书商,导致《梁丘传》都没法向外地出售,现在好了,被丰来书肆找到了把柄,不仅损失了自己名声,还要赔丰来书肆一大笔银子。”

说话的人又凑近了脑袋,双眼盯着自己几个同伴,“而且我还看到了那丰来书肆的掌柜,居然是个年轻女子,这女子也还真是有魄力,直接就把兰雅居给告了,也不怕人家事后报复。”

“若真如此,丰来书肆老板是个年轻女娃子,人家可能还真不怕兰雅居报复,能将书肆交给一个女娃,肯定也是有点后台的,说不定……”

“嘿!你这话说着阴阳怪气的,我在公堂上瞅着那年轻女子,也是个又手段的,句句堵得兰雅居的人无法辩驳,怎到了你口中,就是靠后台来的!”

插嘴的那人冷冷哼了声,不在说话,明显心中不服,在他看来一年轻女娃子能有多大能力?能掌一家店面?而另一人也没再理他,跟其他人继续说着。

“啧啧啧,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说这兰雅居开了这么多年了,何必跟一个新的丰来书肆过不去呢?还有那个写话本的子规,就算知言先生写的不错,但也就是个新人,又威胁不到他,何必这么仗势欺人?”

一旁的人接着话,“哎,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对于有竞争力的对手!就是要在他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进行打压,要是等他发展起来了,就没这个机会了,而且比别看那知言只是个新人,他的《梁丘传》据说看的人还不少,说是看着明白易懂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情情爱爱的,反正我之前听说子规话本不错,结果买回来就那样!不过,这《梁丘传》等我有了点闲钱就去买来看看。”

“这个我知道!”一旁喝着小酒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话题,“白话文!你们懂不,近些年新出来的一种文体,更接近我们日常说话的用语,《梁丘传》就用的白话文写的,所以才会看起来更加通俗易懂,听说官府方面也在倡导多使用白话文。”

先前聊天中的一人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年轻人呵呵一笑,又是一口酒闷下,又才开口,“我家中有人在官府衙门,而且子规和兰雅居这事可没那么简单,此事,可还有刑部插手!”

“什么!?”

“兰雅居闹出人命了!?”

众人顿时惊叹不已,又见自己惊讶的声音太大,吸引了不少目光,又忍着低下声来询问。

要知道寻常案件是很少牵扯到刑部了,刑部除了羁押、审问朝廷内部官员,以及掌刑法审讯缉查等职务,普通百姓一提到刑部,就一定是死人了,也不怪众人如此反应。

年轻人见周围人都因自己的话如此震惊,颇为得意,“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不准明日就能在公告栏上看到,虽不是兰雅居闹出了人命,但也有点相关,杀人的就是兰雅居的子规公子的夫人,这子规公子就是个人渣,男女不忌,给一个戏子赎了身,被他夫人发现,他夫人出身不错,怎能忍得下这口气,直接带人把这戏子给活活打死了!”

“嘶~这子规公子也是惨,家有如此悍妇。”

年轻人一听,立马就怒了,朝着地上唾了口沫,“呸!子规这畜生有什么惨的,就是个普通小门小户出身!要不是娶了他夫人,连京城都来不了,怎么有后面的去兰雅居写文,名满天下!有了点名气和钱之后,就各种出入风流场所,你以为那戏子只是唯一一个!?”

年轻人越讲越气,又给自己灌了杯酒。

“我告诉你们,不止!只是那些人没死而已,光是被子规夫人毁容的女子就有两个,还别说有些男子被打断了腿!这些!全被那子规用钱,联合这兰雅居的王掌柜压下去了,每每压下去后,子规这烂人又旧态萌发,真是烂人配毒妇!只可惜了那些无辜的男女,流落风月场所也非他们本意,还碰到这对夫妇。”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

“是啊,亏我还买过那烂人的书呢,想想就是恶心,不行!我回去就把它烧了!”

“就是就是,我也买过,真是浪费钱,以后还是看《梁丘传》吧。”

“简直不是人啊!畜生都比这两人好!”

讨论声还在继续,而这样的场景,在京城接下来的日子里,随处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