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邓文通入了《梁丘传》的坑以来,就在给同窗好友们不停地安利《梁丘传》,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年轻学生,也不差那点闲钱,受到强烈安利,也会忍不住好奇的买来看看。
毕竟都是些学子,大家聚在一起,爱好话本的人数也是颇多。
即使是过于直白的大白话写法,让众人有点不适应,但看进去之后,反倒觉得这种白话文描写更加生动形象,对于人物动物、语言,还有景物描写如同场景再现一般,比之寻常话本更吸引人。
所以,一出场就与众不同的《梁丘传》,经过时间不长的传播后,在这些学子间,可谓是火热非常,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生动的话本,宛如作者亲身经历般的剧情,还有梁丘跟随母亲逃难时的种种异常艰辛的求生,在饥饿下的种种人性……
这些都是邓文通这类学子从未经历过得,只偶尔在史书上见过零星一点记载,那些残忍的乱世之象,人不如狗的世界,就这样血淋淋的通过直白的语言,展示到他们面前。
又是好奇,又是欣喜,甚至一位被邓文通推荐《梁丘传》的好友,为了查询《梁丘传》中事迹的真假,还专门跑去翻了各类农业书籍和相关典籍,最后才得出结论,原来有些草根和树皮确实是可以吃的,饿极了,观音土吃了也真有饱腹感。
原来两脚羊、易子而食,并不是《梁丘传》里的杜撰,原来大殷之前的朝代,真的会强行征兵,不管百姓死活。
可以说,一时之间,在邓文通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要是有谁不看《梁丘传》,几乎就是落伍、不时髦、没有共同话题的。
本来在开学前,邓文通就听闻好友传来消息,《梁丘传》的第二册已经出来了,本来急冲冲的准备去书店买了再说,正好赶在开学前。
谁知道因为他上学期沉迷话本,课业考试成绩不佳,先生们还没给他一个好评论,家中老父亲买通了他书童,一听说他又要去买话本,直接禁止他出门,成天让蹲家里读书,直到开学马车送他去学院,都没机会去书店瞅瞅。
一想起关在家中,被逼读书的日子,邓文通想着想着就一阵气闷,更可恨的是,每日还要检查学业,一个不好又是家法伺候,要不是有娘亲在一旁拦着,他命都要被打没了。
好不容易来了书院,趁着还没正式开始上课,山门还没关,赶紧叫上好友溜到山下买书去了。
“文通,还是你有眼光,若不是你推荐,我怕真要错过《梁丘传》这么一部奇书了。”
好友在一旁拿着新买的书感概。
邓文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这【知言】的文字,虽不如子规先生那般华丽绚烂,文中更无女孩子的娇羞美丽,尽是些普通百姓,却意外的……让人觉得……,怎么说呢?”
“格局大气磅礴。”好友在一旁插嘴道。
“对对对,大气,【知言】先生虽通篇在写一个小孩的流民经历,可文字间却透露着山河破碎、国家危亡之感,在每个人的言谈举止间,写尽了人性的自私、狠毒,但又处处充满小人物的温情,见微知著,单论格局,确实比子规先生大气不少。”
邓文通和好友在书肆里聊天,并没有避开旁人,一旁也有个学子模样的青年,听了邓文通最后一句,瞬间脸上就不好了,作为子规先生的忠实读者,怎么能容忍别人拿子规公子和一个写话本新人相比较,还说比子规公先生更好。
“我看你们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一个文字粗鄙不堪的人,也配与子规先生相提并论!给先生提鞋都不配!”
邓文通一听瞬间就气了,“粗鄙不堪?!你哪家书院的?这般没见识,知言先生用的明明是白话文,这是一种新的文字形式,我看你才是孤陋寡闻!没见识!”
那学子一听,更加不屑,眼白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哼!什么白话文,就是一些下等人写给下等人看的东西,也值得你们这么追捧!一群庸人,也配妄谈文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旷古奇葩!”
这下不止邓文通生气了,一旁他友人也不满起来,本来在外边公开议论别人喜欢的话本作者,还说写的比不上新人,人家的追捧者听到,不高兴,找来理论,也是正常的。
可这人却是夸夸其谈,大声议论看白话文的就是下等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好似看个话本就能分个三六九等似的,从古至今,哪有这般的说法。
这友人出身将门,心中不满,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撸起了袖子,撑着鼓鼓的肌肉,站到了邓文通前,加上高人一头的个子,压迫感十足。
刚才还一脸鄙夷的学子当场就退了一步,脸色一僵,一脸愤怒,“哼!粗鄙不堪!有辱斯文!哼!我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计较!哼!”
一边骂着一边往外走,这将门的友人也不说话,就默默瞪着,看着那人踉跄往外跑。
等那人慌忙的跑远了,邓文通才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瞧他这怂样,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咱们先回去吧,今晚书院就要清理人数了,还有这些书藏严实点,别又被先生收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对了严兄,你说这知言先生,会不会是个书香门第,是以家中有许多藏书,各种古籍单本?像那王粲的《七哀诗》,‘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再此之前我就从未见过,问过好几个人,他们也表示没见。”
“应该是,不然这么苍凉悲壮,古今难出其右的诗,若非孤本,我们怎会没听过。”
邓文通心念着赶回书院看《梁丘传》,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在《梁丘传》的第一册里写到,梁丘天生神力,母亲死后意外进了军队,还救了一位名为韩语堂的小书生,期间对韩语堂的描写不多,但三言两语足以见得这是一个聪明的少年。
特别是韩语堂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来分析蛮族军队形式,根据周围的情况就知道这里是否有人来过,有多少人、带了多久,是些怎样的人。
更别提其中韩语堂只通过些不经意的话语,就能套出其他人口中的秘密,逻辑缜密,看得人大呼过瘾。
邓文通凭借自己多年看话本的经验,敢肯定,这韩语堂一定是个重要人物。
还有第一册的最后,梁丘已经有了好些可以生死相交的兄弟,有着共同的心愿,驱赶蛮族,还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让妇女不再受欺凌,孩子们可以平安长大,没有战争,没有流离失所。
这群年轻的士兵们,他们到底能不能实现心中那个朴实简单的梦。
怀着满心的激动和好奇,无数个读书人,如同邓文通一般,打开了《梁丘传》第二册。
“这可真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梁丘竟然能想出这样精彩的打法,难怪韩语堂说他是天生将才。”
“梁丘带着二十猛将,在那蛮族的军队里六进六出,吸引了蛮族的目光,实际上后营却早被韩语堂带人摸了进去。”
邓文通边看边喃喃自语,“这知言先生莫不是将门出身,这些战场计策运用的如此娴熟。”
其实不止邓文迪这么以为,看了李祁《梁丘传》第二册的人,都是心底默默猜测着【知言】的身份。
他们哪知李祁其实也是看的多了,前世信息发达,消息传送方便,只要感兴趣,古今中外多少战绩都能查到,像一些出了名的战事,不仅老师会讲,连看小说都能遇到魔改的。
李祁也是如此,虽不曾系统学过兵法,但从古至今出名的战役总是看过不少的,根据话本中梁丘的处境,想出合适的战术,再贴合话本情况的描述描述,自然就塑造出了让读者惊叹不已‘天生将才’梁丘。
当然,别看李祁写的这么生动,运筹帷幄,跟真的上过战场一样,真让他带兵打仗,可能还比不上赵括。
桌案上的烛台慢慢燃烧,照出并不明亮的光。
梁丘带着韩语堂,还有他手下那些满腔热血、忠心耿耿的士兵,终于赶跑了驻守在一小城池里的蛮族,站在城楼之上,抬头四望,满目苍凉、良田荒废、百姓流离。
看着他含着泪,对着那些百姓说,“梁丘在,城就在。”
邓文通几乎瞬间就要落泪,这一路上,太不容易,无数的人死了,无数的人又加入,最初的那些战友,死的死,伤的伤。
他们没有粮食,没有土地,明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却像个流浪汉,四处躲藏、四处征战……
总算……现在,有了个家。
总算,姓梁的小兵,也成长为了梁将军。
邓文通合上书,站起身,走向天刚蒙蒙亮的屋外,看着空空的双手,只恨没有□□在手,跟着梁将军驱外敌、杀蛮人,收拾旧山河。
可恨他只是一介书生,满身心血、一腔抱负,难以实现……
“邓文通,这么早,你干什么呢?”同屋的人被吵醒,不满的向邓文通询问道。
“你说,等我读完书,去参加征兵怎么样?”
室友还有些没睡醒的脑子努力转了转,他也没听清邓文通到底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好像是‘读书’‘征兵’?
“什么啊?你动静小点,我在睡会儿。”
邓文通……
这室友真是不知山河破碎、百姓流离之苦,庸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