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难平

贾瑾一惊,转身便见林如海面色不善的站在他身后。

“你可别忘了当年别院那事,虽说只是那秦谋士的一面之词,但也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虽说当年我们手底下的人并未发现忠顺亲王与秦谋士的联系,但我总觉得这位王爷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自己多注意着些!”

贾瑾点点头,记下了林如海的提醒。

其实刚才他就有这种感觉,忠顺亲王说起老圣人时,那神情是真的十分愉悦,仿佛老圣人吃瘪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虽说他是在善意提醒他多注意老圣人以后对他的报复,但那神情明显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圣人虽说对这个弟弟抵挡的很,但因着名声的缘故,倒也没有怎么为难这个弟弟,按理来说他对老圣人应该是感恩戴德的才是,偏生他刚才那样子又绝不似作伪。

这位忠顺亲王一直顶着“草包王爷”的名头,但能在这个皇宫里生存下来的人哪一个又是简单的?

等出了皇宫,贾瑾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十月的夜晚,天气已经有些微凉,贾瑾的后背黏腻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冷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此时他才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亲口听到徒晏清赐婚的旨意时,他有点朦胧的不真实感,便是后来应付来道贺的官员,应付目的不明的忠顺亲王时他都始终有着一丝恍惚的错觉。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有了这道赐婚的圣旨作保,便是谁都不可能再让他与黛玉分离。

贾瑾的唇边荡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千百年的执念在此刻尽数放下,以后的日子便是岁月混沌,他也会用一生去珍惜守候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圣人亲自赐婚的消息传到林家和贾家,众人的反应也是不一。

贾史氏面上虽带着喜色,但终究有些意难平。前段日子贾敏进了府,母女两个也是真心实意的聊了许久,贾史氏更是借机提起宝玉与黛玉的婚事,没想到却是被贾敏给一口回绝。

她现在都还记得贾敏回绝时那十分瞧不上宝玉的神情:“宝玉那孩子虽说对女孩儿体贴小意,但母亲自小便养着他,当了解他是个什么性子,女儿不求别的,只求给玉儿找一个真心实意爱她护她之人,宝玉有情,却是个多情的,于玉儿却是非良人也!”

贾史氏想要反驳,却见女儿神色间的认真,嘴边的话便是怎么说都说不出了!

“女儿知母亲心思,只是宝玉实在与玉儿不合适,可虽说结不了亲事,但宝玉始终是我的侄子,以后若是宝玉有心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女儿与夫君必会尽力相帮!”

贾敏这话便是完全将贾史氏所有要说的话全都堵死,等她后来提起玉儿与瑾儿的婚事,贾史氏竟是出奇的没有再多说什么,许是她心中也有认知,随着贾瑾越来越显露在人前,宝玉便越被凸显的无所作为,她心心念念大有造化的孩子,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对于她来说,不可谓不讽刺!

府里其他人听见这消息反应也是各有不一,贾珠,贾琏几人俱是为贾瑾开心不已,对于贾政来说,他则是有些懊悔。

早知道贾瑾能够有尚公主的机会,他就不应该听了王氏的话将贾瑾与黛玉的亲事这么早定下,贾政一时也是懊悔不已,只是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他便是再不愿,也是无可奈何。

贾府众人对贾瑾的婚事各自想法不一,但其中要说感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宝玉了。

自从他与袭人的那档子事儿在府中被传的人尽皆知后,甚至在府外也有所疯传后,宝玉的名声便落到了谷底。

他身体大好了后,贾史氏便将袭人有孕的消息告诉了他,同时也将府医的原话告诉他,袭人这胎因着她自个儿风寒服了药的缘故,孩子许是要保不住的,宝玉病体刚愈便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顿时就有些痴傻了。

他还未消化他可能要成为父亲的事实,便听说这孩子许是要保不住,对于一向软弱的宝玉来说,不可谓是一次痛苦的抉择。

袭人那胎最后还是没有保住,还未等犹豫不决的宝玉做出决定,袭人的孩子便小产没了。

因着这事原本贾史氏是要把袭人从宝玉院中迁出去的,终归还是宝玉心软,千方百计的求了贾史氏,这才让袭人重新留在了宝玉的身边。

只是许是遭了这番大难,袭人的心性大变,原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就在眼前溜走,更甚者回了宝玉院中的她受到的奚落与嘲讽,更是仿佛在袭人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

但袭人总归还有些脑子,知道她如今能够依靠的人是谁,平日里仗着宝玉对她的愧疚与旧日情分,没少在宝玉房里“作威作福”,宝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宝玉院中三不五时就要闹出点什么,倒是成了府中的一大笑话。

宝玉听说了黛玉定亲的消息,顿时便是双目发红,抬脚便要往外头跑,他想要去求贾史氏,求她去阻止黛玉的婚事,只是不知为何,临迈出时的脚步却终是颓唐的停了下来。

当年他大病一场时曾经做过一场虚幻的梦境,梦里没有贾瑾,只有他与黛玉,他们经历了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的美好幼年生活,他陪她哭,陪她笑,他陪她葬花,听她诉说她幽幽的惆怅,他们曾经互为知己,他也曾许下“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美好誓言。

恍若真实的梦境曾经一度让宝玉不想醒来,只是梦醒后的一切却让宝玉十分迷茫。林妹妹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她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开心,而不是自怨自艾的愁苦,她是父母双全的世家贵女,而非孤独无依的飘零孤女,一切的一切都与梦境截然不同。

要说不一样,唯一的不一样便是梦里没有贾瑾,没有那个如今与黛玉定下亲事的贾瑾。

宝玉又饮下一杯酒,心中愁肠万千,他曾见过林妹妹对贾瑾微笑,那是真实而发自心底的喜悦,而他,印象中他似乎从未见过林妹妹对他如此。

宝玉这次偷摸着一人出了府,寻了一处酒楼,此时正在黯然神伤的自斟自饮,正喝的兴起,却不妨肩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倒是谁?原来是宝玉兄弟啊,今日相聚便是有缘分,哥哥在离忧馆置办了一桌酒宴,弟弟不妨一起?”

宝玉的眼神有些混沌,他定睛看了看眼前人,才发现这人竟是宝钗的兄长,外号“薛霸王”的薛蟠。

他与薛蟠交往不多,但总归记得亲戚间的情面,此时虽说已经有些微醉,却仍是打招呼回道:“原来是薛大哥哥,薛大哥哥相邀,宝玉便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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