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得意

殿试交卷后自有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至阅卷日交由圣人亲选的八个考官阅卷,若是考官对卷子满意的便会在上面标记一个圈,八名考官依次轮流传阅,得到圈的便为佳卷,而后者八位考官会挑选出圈最多得十份卷子交由圣人,由圣人钦点一甲前三。

这十份卷子的排序其实也有先后,在前面的自然被圣人点为一甲前三的几率也高,因此阅卷的八位考官也是丝毫也不敢马虎。

只是这次徒晏清出的殿试题目实在是刁钻,便是阅卷的八人也是拿捏不准当今圣人的想法,只能挑拣几份还算答得不错的放在前面,只有份试卷他们却是实在做不出抉择,给他个好名次吧,这人这文章破题立意实在太过新颖独特,将它放在下面吧,又有些可惜了这文笔才华。

郑太傅做为本次会试的主考官,自然也在八名考官之列,他做为三朝元老,又是德高望重的朝中重臣,便是老圣人平日对他也多有尊敬,其他几人自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郑太傅已经年逾六旬,如是平常官员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告老还乡,在徒晏清登基后没多久,郑太傅就向徒晏清递了乞骸骨的折子。

原以为徒晏清会爽快应下,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且郑太傅也是年事已高,没想到徒晏清却是按下了他的请折。

后来他又上了两回折子,徒晏清这儿却仍是留中不发,等后来徒晏清与郑太傅推心置腹的讲了一番话后,郑太傅这才安下了心来。

他们这位圣人,以前作为皇子时表现的便是一副对权势无欲无求的模样,不想却一直是他们看走了眼,从他几次与老圣人的交锋中便可知晓他的心机计谋之深,新帝的势力初始在老圣人一党的势力面前显得完全不堪一击,到了现今却能屡屡在与老圣人的交锋中占据上风,便是郑太傅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位圣人的手段谋略。

“诸位大人若是肯听老夫一言,不妨便将那卷子置于最上首,圣人既是出了这样的试题,那必定是要立意求新,老夫观这学子文章一气呵成,读完便觉心中有酣畅淋漓之感,堪称一篇佳作!”

郑太傅之所以选择定了这篇文章放在首位,也有他自己的心思。看徒晏清的架势,对世家大族的土地圈并之事一定会采取什么措施,他现在表个态,便也是将自己的态度给摆出来了!

郑太傅既然给了意见,其他大人倒也没了许多顾虑,几个人一商量,便定下了十份要给徒晏清看的文章,打头的那篇便是郑太傅举荐的那篇。

太和殿中,坐在龙椅上的徒晏清拿着那十份卷子翻阅,宽敞温暖的大殿里,只留下徒晏清翻阅卷纸时细细的摩擦声,整个大殿显得十份寂静无声。

徒晏清冷着一张脸,目光带着几分玩味的从一个个低头装鹌鹑的官员身上扫过,复又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手中的卷子上,这才认真的看了起来。

徒晏清看的很仔细,头份看的文章便是当日他在殿试时看过的贾瑾的文章,不得不说,贾瑾的文章也算是另辟蹊径了,即表达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表明对徒晏清的支持,又剑走偏锋,提出了田地变革的新论点,适当减小阶级差距,国家应重视发展商业促进民生的想法。

贾瑾的想法有些有点“异想天开”,要知变革并非一朝一代,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但却不妨碍贾瑾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徒晏清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如贾瑾这般年轻有想法的人。

十份卷子看完,还真让徒晏清寻到几份好的,他面上好看了许多,底下站着的几位大臣顿觉身上压力一送,面上的忐忑也缓解了几分。

徒晏清从中挑选了三份卷子出来,这才开口说道:“便拆了这些卷子的弥封按这名次排吧!”

郑太傅接过徒晏清手中的卷子,极快的略过了上首的第一份卷子,低垂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精光,看来他这次还真是赌对了他们这位圣人的脾性!

站在白玉石铸成的大殿之上,贾瑾等人俱是屏气凝声,等听到内侍一声“圣人到”的喊声,一群人呼啦啦的就都跪下给圣人行礼,这才听见徒晏清淡淡的声音:“众卿平身!”

徒晏清看到下首站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当初拍着他马屁的小少年如今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他一步步的见证了小少年的成长,心中也是欣慰异常。

贾瑾等人站在中间,在这大殿之中仿若众人的焦点一般,贾瑾甚至听见他旁边站着的那位仁兄微微的喘气声,怪不得都说人生三大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还有一件便是金榜题名时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周元景三年殿试第一名,金陵府贾瑾。第二名河间府赵羽飘,第三名奉天府朱由……”

贾瑾的手心也是起了一层薄汗,虽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自己若是中了状元那会如何的风光,但那毕竟只是梦想,如今骤然成真了,倒是有几分恍惚失真的感觉。

“二甲五十八名牛烨熠……”

贾瑾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想那牛烨熠会试时不过是二甲快落到三甲的成绩,等到了殿试时却是进步不少,想来心性也还算过得去。

而贾瑾颇有好感的那位朱由竟是得了探花的名次,配上他那副样貌,倒是也还算过得去。

等宣布完了名次,贾瑾等人正想退下,却听上首的徒晏清说道:“若是朕没有记错,状元郎是我大周朝第一个六元及第之人吧!”

贾瑾正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却听见徒晏清继续说道:“这六元及第之人便是前朝也是没有,如今出现在我大周朝,这也是我大周文风鼎盛的表现。状元郎是我大周朝的功臣,朕便做主,特赐一座状元府给朕的状元郎,平日状元郎便都住那儿吧!”

徒晏清的这通赏赐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但贾瑾却一下子便明白了徒晏清为何会有这个举动,这明显就是带着一点帮他出气的意味,想来他在贾史氏遇到的事,他这位“四叔”都一清二楚呢!

这事后便到了今科进士踏马游街的时候。

刚才宣读名次的时候,贾瑾便发现了今科前三甲都是年轻人,便是前十名也多是些年轻俊秀,年纪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四十。

贾瑾四月刚满了十五,少年身量长成,虽说仍旧带了点稚气,但胜在他长得一副眉清目秀的俊俏模样,也颇有几分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而榜眼的赵羽飘虽说已有二十好几,嘴角也蓄起了两撇小胡须,但胜在此人气质出众,一副名士的儒雅之感。那朱由容貌虽说微逊于贾瑾,但也算是一个精气十足的俊美青年了!

他们换上红袍游街时,官道两旁都是围观的百姓,新科进士会骑马绕京都一圈,也是京中三年一次的盛世了!

有一些姑娘小姐倚着二楼的窗台看见踏马经过的今科进士时,便会将手中的香囊,簪花,帕子丢向他们,贾瑾走在前头自是受到了最多的“侧目”,也是接受到姑娘小姐们最多的“关爱”!

有些人也是惊讶于这届的状元郎年纪竟是如此之轻,京中的几个媒婆也是蠢蠢欲动,毕竟如贾瑾这样的,便是年纪轻些又如何,这不还有先定下的吗?一时之间贾瑾在京中的名头更甚!

香茗阁二楼雅间内,贾府的一干女眷并黛玉宝钗湘云等人齐聚于此,许是有段时间没有聚在一起,几个姑娘兴致颇高。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鼓炮齐鸣的声响,雅间里的几人都有些坐不住。

“也不知这次我三哥哥得的是什么名次,你说会不会是那俊俏非凡的探花郎?我可是听说这探花郎,皇帝老子都会选那些长的好看的,我三哥哥那么好看,岂不是就是探花郎的不二人选!”

探春语气狡黠,惹得一屋子的女眷们都笑了起来。

“有你这样说三哥哥的嘛!要我说铁定就是状元郎,想那状元郎何等威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众人前头可是气派极了!”湘云笑着接口道。

“有首诗是怎么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便说的就是三哥哥他们现在的样儿了吧!唉,若是我三哥真得了状元,那便是六元及第了,那可是戏文里才有的,如今我三哥哥竟是做到了!可真是厉害!”探春的话语里满是荣耀自豪。

黛玉一直都未说话,她脸上却一直扬着一抹笑意,显然也是很为贾瑾开心。

外头人生鼎沸,锣鼓鞭炮声也是越来越近,众人来到窗头,正巧便看见了踏马而过的今科进士们,打头的便是贾瑾。

“三哥哥是状元,三哥哥是状元,三哥哥……”

贾瑾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正巧便听见了探春这声喊,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立在窗头的几人。

“唉,快,快快,我也要给我三哥丢个东西!”探春眼珠一转,突然看到了黛玉腰间挂着的藏青色香囊,这藏青色明显就不是女子惯用的颜色,莫非……

“林姐姐,你这香囊不错,要不就扔给我哥哥吧!”

未等黛玉回答便要抢她腰间的香囊,黛玉自是不肯。两人打闹玩笑间,原先黛玉手里的香囊却是突然抛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贾瑾的怀中。

少年神色温柔,这一抬头便与黛玉的视线正巧碰上,他浅浅一笑,自是引来了一波新的尖叫和簪花帕子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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