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事发

宝玉今日下学有些迟,等在贾史氏那儿用了膳,不巧回来的路上却是遇到了贾政。

贾政最近可谓春风得意,元春当日的省亲给他博了极大的脸面。他年少时也是有过雄心壮志的,想着通过科举考个功名,以后也好加官进爵,将来位极人臣。

只是贾代善死后,老圣人为抚恤旧臣便赐给贾政一个主事之职,虽后擢升为工部员外郎,但多年来他的官位便一直没有长进。

还以为这辈子就要在这位置上荣养了,没想到今日却是时来运转,他的上官悄悄与他说了,让他提早做个准备,许是中秋后就要派了他外任学政官。

学政官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官员任职,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岁科两试,并督察各地学官和生员的官员。

贾政武荫出身,这学政一职哪里轮的到他,不过是他上官看贾家最近得势,元春在宫里也是受宠,这才起了提携之心。

学政一职虽说要负责各省的院试,岁考,但其中很多事情不过只需按着规矩走就行,对于贾政来说应是不难,也不会捅出什么篓子,因此他的上官便卖了贤妃一个面子,将贾政推了上去。

贾政可不管这些,自从得了消息,他好不容易才忍着回到了家中,便迫不及待的来找贾史氏报喜。

不巧却与宝玉撞了个正着。

贾政原想不理会宝玉,只是想到自己若是外放了出去,便有几年管束不到宝玉了!因此拉住宝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将宝玉整个人都训得呆呆傻傻的。

好不容易逃脱了贾政的魔爪,结果行到假山这儿便听见了一阵凄凄厉厉的哭声,可是把宝玉给吓了一跳。

“谁,谁,……谁在哪里?这朗朗乾坤,不,不要装神弄鬼的,什么妖魔鬼怪的给,给,给我出来!”

宝玉哆哆嗦嗦的吓得双腿发颤,偏生今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是没被吓的跑走。

袭人身着一件素白的长衣,许是躲在假山这儿冻的久了,脸色十分惨白,再加上她有些哭花了的妆容,宝玉说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还真没有形容错。

“二爷,是我,袭人。”袭人仍还有些抽咽,她缓缓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到宝玉面前屈身拜道。

若是平常,宝玉哪会让袭人行完全礼,早就上前搀扶她了。只是自上次两人“争吵”后,宝玉便不大亲近袭人,宝玉房里伺候的人又多,平日袭人仗着是宝玉身边“第一得意人”的身份,没少指挥她们做事,如今袭人一朝失势,她们还不可了劲儿的在宝玉面前表现。

这段时间,麝月已经隐隐有取代袭人的趋势,她在宝玉那儿也越发的得宠,这下,可是让袭人着急了起来。

正好赶上香菱寻到了父母的事儿,袭人便想着借自己的身世在宝玉面前也博一波同情,自己再软言软语说几句贴心的话,凭她与宝玉曾经有过的那档子事儿的情谊在,她就不信她比不过麝月那个小妮子,于是,袭人这才选了这时候等在了这里。

虽说宝玉比她预期计算的要迟了许久出现,但好歹还是让她等到了宝玉。

宝玉见是袭人,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许是想到了自己刚才那怯懦的模样,之前被贾政训斥的憋屈和刚才受到的惊吓,一起都转变成了怒火,宝玉有些恼怒道:“这春寒料峭的天气,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做什么?没得在这儿吓唬人的!”

“二爷,我,我不过是今日听说香菱的父母找到了她,一家人得以团聚,一时间便有感而发,刚才惊吓到了二爷,是袭人的不是。”

袭人言语哀怨,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小意服软的模样,倒是让宝玉有气都没有地方撒。

“罢了,罢了,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你这样子,赶紧回去拾掇拾掇,这像个什么话?”宝玉对姑娘家说话一向客气,这次许是迁怒,又或是真被袭人给吓到了,言语中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给袭人留。

袭人:这和我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啊!

袭人赶忙又说道:“香菱能有这般为她的父母,真是好福气!我从小便被双亲卖入了府中,倒是有些羡慕香菱有这样的父母,不像我······”

袭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宝玉神色,宝玉的脸色透着一丝古怪,哪里有半分袭人想象中的怜惜,袭人的心下便是一个咯噔。

果然便听宝玉说道:“我听麝月说,你虽是从小被卖到家里,但听说你双亲兄长一直在想办法筹银子准备赎你出府,如今听你说起,倒是不知为何你说的与麝月说的竟是不同?”

袭人面上顿时有些难堪,该死的麝月,竟是背着她跟宝玉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等她以后······哼!以后有她好受的。

心中虽说骂了麝月无数遍,袭人却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宝玉给哄好了,因此听见宝玉的质问,袭人连忙换了副表情,神情也是更加的凄楚:“麝月许是不知道,我双亲早逝,虽说还余了一个兄长,但如今兄长有嫂子有孩子,我过去便如一个外人一般,我那嫂子,唉!不提也罢!”

袭人神情哀怨,看着宝玉的眼神也是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宝玉不自觉的便信了几分。

“唉,你以后便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只消不要像上次那样,总归在我院里还不至于亏待了你!你在这儿也是待了许久,如今便早些回去吧,受了寒可不好!”

宝玉这话出口,便是与袭人之前的口角都一笔揭过的意思。

袭人是个明白人,见宝玉这样子,便知今日这番罪总算没有白受,跟着宝玉便回了怡红院。

不说袭人重新受了宝玉宠信,怡红院中人是如何的惊讶嫉妒。

就说那日回去之后,袭人对着宝玉又是好一番的小意奉承,当晚便对着宝玉使了点勾引的手段,袭人顺理成章的便被宝玉留在了房中伺候。

第二日袭人起来时便觉得喉间有些干痒,她原还想着是不是昨日受了寒,刚想着找大夫看看,开两幅汤药预防着,却听见房中的宝玉“袭人,袭人”的一番叫唤,当下便也顾不得许多,赶忙进了宝玉房中伺候。

到了第三日,袭人原先只有一点喉间发痒的症状竟演变成了不间断的干咳,袭人这才有些后悔起了她那日的举动,只是如今却是为时尚晚。

如她们这类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若是身上得了病症,就会被移出院子,另到一个偏僻的院落去养病。因着袭人在宝玉身前得宠,倒是没受那对待,只得卸了手中的差事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安心养起病来。

原以为这事也就那么揭过去了,没想等袭人养病的第二日,宝玉竟是也发起了热来。

与前几次不同,府医看过后说宝玉这次高热是因为受了风寒的缘故,且因着宝玉底子虚,这病怕是要反复折腾段时日。

既不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那便是因着伺候宝玉的人不经心,贾史氏便迁怒到了宝玉房里人的头上。

贾史氏端坐在首位一言不发,而她的底下则跪着宝玉院里的一众奴仆,打头的便是麝月和宝玉的奶娘李嬷嬷。

“你们倒是说说,宝玉好好的一个人儿,竟是被你们这群人伺候成这个模样,一个个的都给我说明白了,都是怎么伺候的宝玉?你们这群不尽心的,若是不说个清楚,赶明儿便将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发卖了!”

两人都是面色慌张,只是较之麝月的慌乱不同,李嬷嬷在贾史氏问起宝玉这次生病的原由时,却是当即就将脏水泼向了麝月等人。

“老太太明鉴啊,老奴虽说是二爷院里的奶婆子,但二爷惯常就嫌弃我这个死鱼眼珠子,老奴一番苦心,二爷也是不听的,总说要那些鲜活的小丫头伺候才好,因此二爷有恙真的跟老奴无关啊!”

李嬷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贾史氏面前诉苦,这老婆子平日就仗着是宝玉的奶婆子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宝玉房里其他伺候的丫鬟平日也多是供着她,她这一说倒是将自己的罪责推脱了个干净,反倒是将责任全都甩到了麝月等人的身上。

“老太太可别听这李婆子胡说,前日明明是这李婆子守夜,只是这嬷嬷却是喝了酒,许就是那晚,二爷受了凉······”

麝月连忙辩解道。

她刚才抬头时不经意间觑了一眼贾史氏的脸色,顿时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老太太脸色漆黑如墨,显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听见李嬷嬷这话,麝月顿时就辩解了起来。

李嬷嬷其实也有些后悔,前日原是她该守夜的,只是她贪杯好酒的,不免便耽误了时辰,等她到了宝玉房门口时,却听见了宝玉正拉着袭人在做那种事,立时便退了回去。

后来袭人也是找了李嬷嬷,又是送银子又是说好话的,也算是跟李嬷嬷达成了协议,李嬷嬷便替她瞒下了这事。

只是事到如今,李嬷嬷却是管不了太多。

她大喊一声扑倒贾史氏身下哭嚎道:“老太太,老奴冤枉啊!前日老奴身子微恙,便托了袭人姑娘替了老奴差事。等老奴歇息了片刻,便想着去接替了袭人姑娘回来,只是老奴那日还未走到二爷门口,便听见,听见袭人姑娘竟是在引着二爷在做那事,许是那时,二爷不慎才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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