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会看的人绝不可能是她,那他关注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宝钗心中有些怀疑,便起了几分心思,打趣黛玉说道:“你刚才不是还挺闹腾的嘛,怎么如今倒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不吭声的了!”
黛玉被她这话一逗,脸色有些羞赧,她做势要挠宝钗的模样,只那手刚要举起,眼神瞥到贾瑾注视着她的目光,她立时又将手缩了回去。
哎,那人怎么老盯着她看,真是羞人的紧!
黛玉想到这次来时带来的某样“东西”,脸就更红了,她也不再闹着宝钗,只装作想去寻贾史氏的样子,赶忙从这儿离开了。
等黛玉一离开,宝钗敏锐的察觉到原先那股似有若无的火热视线也随之消失,她心中便有些明白过来。
少年慕艾,如今这许多的事儿,以后大了作准的又有几个,宝钗如此想着,只嘴角的那份笑意终究还是淡了一些。
次日便是四皇子与元春的婚宴。
大周朝的婚礼习俗是沿袭了前朝的婚嫁习俗的,娶亲亦是要走了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等流程的。只是元春毕竟是小选入宫做的女官,虽说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总归身份上还是差些,何况她还只是仅仅一个皇子侧妃。
因此这中间的许多步骤便一一省去。
虽说如此,但为了元春出嫁能有一两分体面,徒晏清还是去求了皇后,希望皇后能允元春在皇后宫中出嫁,也算间接弥补了些元春身份上的不足。
既然元春是从皇后宫中出嫁,贾家便也省了许多婚礼的筹备,只需要打理好元春出嫁的嫁妆单子即可。
虽说前头因为欠银的事儿,各房都出了点银子,但好歹也过了小半年,公中的收入也回转过来了些,加上私底下贾瑾补贴进去的,勉勉强强也算为元春出了六十四台的嫁妆。
一大早,家中就开始热闹非常,众人都穿着华服,丫鬟仆从也皆换上了新衣,府中挂满了喜庆的红绸。此时荣国府的正门大开,门房领着拿着请柬的客人陆续鱼贯而入,而贾赦、贾政、贾珍等俱是等在中堂迎接,虽说元春不是在贾家出嫁,但是该有的排场还是不能少,因此贾家还是置办了宴席,又有好些人闻风上门拜贺,让贾家阖府也是忙忙碌碌了一天。
贾史氏的院中,贾家在京城的姻亲故交、同为四王八公的其他勋贵世家的太太小姐都聚集在了贾史氏的院中,陪着贾史氏唠嗑谈笑。
这时迎春带着惜春探春,黛玉和宝钗以及湘云鱼贯而入,几人齐整的给贾史氏请了安,便被贾史氏打发下去陪那些随同而来的小姐们玩耍。
黛玉宝钗等人的出现也让在座的一些老太太、太太们啧啧赞叹。
镇国公牛夫人是个武将门第出身的,她见到黛玉等人率先感叹道:“哎呀呀,刚才是不是一群仙女在我眼前过去了!”
她这话一出,引起在场人的一片笑声。
南安太妃拉着贾史氏的手说道:“我原以为我养出来的那几个已经是顶顶好的了,没想到你这儿竟然还有这般标志的人儿,这几个都是你家的?”
贾史氏笑笑,指着黛玉宝钗湘云介绍道:“那穿粉衣的是我那外孙女,他父亲原先在扬州做巡盐御史,不久前才回来,她父亲不久前刚擢升为三品的侍讲学士,如今是要常住在京都了。那穿浅蓝色罗裙的是我的侄孙女,那着莲青色斗纹坎肩的是他姨母的女儿,剩下的几个都是养在我膝下的孙女。”
众人听着贾史氏的话,目光也随着在几人身上游移,等她说完,修国公夫人赞叹道:“牛夫人说的可不是在理吗?这加上侧妃娘娘,可不就凑成了王母她老人家座下的七仙女了吗?老太太可是有福的紧,这大姐儿嫁了四皇子殿下,你们瞧瞧剩下的这几个也是各顶个儿的出挑,以后啊,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一家的儿郎嘞!”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有几个夫人心中便冒了些想法,如今贾家与皇家有了交集,若是以后四皇子有什么出息,那贾家的女儿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
在场的一些夫人默默的将贾家的几个姑娘列入了将来结亲时的候选名单中。
贾史氏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在多说什么。
一场宴席就在这样喜乐的氛围中结束。
而在这场婚宴后不久,贾瑾便也要动身去金陵省参加科考了。只是这几日贾瑾的兴致一直都不太高,原因无他,皆是因为他这几日就要离开,而林黛玉却是对他一点问候关怀也无。府里的几位主子姑娘,要么遣了人过来,要么自个亲来,都是与贾瑾打过招呼的,就是宝钗也是招呼了莺儿送了一套笔墨过来。
独独只有黛玉,虽说人是在贾家做客,却似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对即将远行的贾瑾不闻不问。
黛玉房中。
雪梅端着一盘云片糕进房间时,黛玉正手执着一本书,人依偎在小几上,认真的读着手中的书籍。
雪梅见黛玉一副沉迷书海兴趣盎然的样子,又想起清早遇到念夏时,念夏说起贾瑾这几天的模样,有心想要对黛玉说上几句,只是话还未出口,就被雪清一把拉住。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到一边,就听雪梅说道:“你拉着我干嘛?我正要找小姐说几句话呢,这瑾少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雪梅打断:“我知道你要找小姐说什么,你个憨丫头,你就没注意到嘛,刚才你都出去多久了,小姐这书看了半天了,楞是也没翻过来几页嘛!”
雪梅:“你是说······”
雪清:“姑娘那是不好意思呢,你想想姑娘那小箱笼里放着的东西,姑娘脸皮薄,你这一说指不定就跟你急上了,这样那东西还真不一定到得了瑾少爷的手里了!”
雪梅有些着急:“明日一早瑾少爷可就是要到走了!”
雪清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你且放心着吧,姑娘心里有数着呢,最迟晚些就要叫你过去跑趟腿儿呢!”
此时两人谈论的主人公虽说手里拿着书,似是心思都放在了书里,但她的神思都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自那日她与贾瑾通信后不久,每逢贾瑾来林府,要么会带点小糕点给她,要么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她。只是伴着这些东西送过来的都有一封贾瑾的信笺,信笺的内容不多,通常只是几句问候或是一些京中的杂谈趣事。而贾瑾似乎也没想着得着她的回复,两人一个送一个收,彼此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就连后来知道此事的林如海也似乎是默认他们两人的这种行为。
黛玉的神思又飘到了箱笼中的那样东西上,她知道那人明日就要远行,他们说不得有几个月不能联系了,那件东西再不送出去便是有些迟了。只是想到那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手,那东西又是男子贴身的物件,黛玉的脸颊便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的眼神撇到不远处那放着一叠信笺的木盒,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终究还是没抵过心中的那点子想法叫来了雪梅,黛玉又提笔写了几字,连同箱笼里的那样东西一起交给了她。
雪梅的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她应了一声便忙不迭的去了贾瑾的院子。
黛玉的东西送出去,心中倒是平静下来,拿着手里的书便认真的看了起来。
而收到了黛玉送过来的东西的贾瑾如何呢?
只后来听说贾瑾中了秀才的消息传来时,他院里守夜的婆子与人唠嗑时说道:“你们原先说瑾三爷小小年纪读书科举必是不成的,我看不尽然,你们都不知道三爷那读书刻苦的劲儿,就离开前的那日晚上,我听三爷在他房里念了一个晚上的书,念的多了,老婆子都会了几句,好像是什么关雎什么鸠来着······”
翌日,清晨的码头有些微凉,贾府的下人正陆续的将行礼搬到船上。
贾瑾与贾琏站着船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运河水,贾瑾的心情一片大好。贾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贾瑾道:“这天儿倒是凉起来了,你快跟我进舱房里去,别是受凉了。”说完,贾琏就要去抓贾瑾的手。
只这一抓,便瞟见了垂在贾瑾腰间一件手工锦绣的青色扇囊,贾琏下意识的就想要去碰,却看见贾瑾灵巧的一躲,堪堪避过了他的触碰。
贾琏心中好奇,又见贾瑾宝贝似的摸着那扇囊,贾琏心中一哂,看着贾瑾的举动道:“你那是什么宝贝,有必要这样护着吗?快拿过来给哥哥我看看!”
说完作势就要抢他手里的扇囊。
贾瑾那肯让他拿到,两人一个躲一个抢,在船板上好是闹了一番。最后贾瑾丢下一句“我去读书了”便率先进了船舱。
贾琏刚跟贾瑾打闹出了点薄汗,如今江上的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一边向船舱跑去,一边碎碎念道:“这再过一个月就要入冬了,还佩着扇囊,还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啊!”
贾瑾进了船舱,冰凉的耳根被舱里憋闷的暖气一蒸,渐渐的便有些发红。他摸摸腰间的扇囊,脸色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贾瑾:这黛玉一针一线绣的东西怎么能给别的男子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