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兄姐(捉虫)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贾瑾三周岁之时。

这两年,贾瑾与贾宝玉倒是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明面上已经不会两人一见面就干架了。至于私底下嘛,贾瑾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暗地里能给他这位二哥哥使点绊子的事绝不少做,但明面上还是要“兄友弟恭”的。

贾宝玉天天在内闱厮混,加上贾史氏年龄渐大,也喜好屋里养着年轻面嫩的小姑娘,宝玉就更爱混在此处,与那些小丫鬟们姐姐妹妹们的喊着简直如鱼得水。

宝玉嘴甜,常常哄的贾史氏心肝宝贝的喊着护着,这也使得三番两次想要教训宝玉的贾政常常无功而返,这时间一久,贾政也渐渐不再理会了。

而贾瑾,自从抓周过后,也会时不时的被贾政抓出来提溜教育个两句,或许是教育宝玉受挫,贾政把严父的派头都用在了贾瑾身上。但是贾瑾聪颖,常常能以稚子之言来把贾政堵个哑口无言。

就比如贾政一本正经的教导小儿子,古为君子者,需修六艺五德,需遵三纲五常?

贾瑾就反问他君子是何人?六艺五德又是什么?三纲五常又是什么?能吃能喝还是有别的用处?为什么要修习这个?修习了有什么好处?等着一箩筐的为什么问完,他还会软萌的加上一句:“父亲是君子吗?”

贾政还未消化他一堆的为什么,贾瑾最后的一问就将他噎住,说是嘛,显的自己自大不谦逊,说自己不是,那他这个做父亲不就在孩子面前失了做派。

于是父子两人的交锋常常以贾政的一句“竖子,孽障!”来做结尾。

其实若是平时贾瑾还会应付应付贾政两句,但好巧这两天他听见几个碎嘴的下人说起他父亲后院的赵姨娘可是又有四个月身孕了。那赵姨娘也是个不靠谱的,仗着肚子里的这块肉可是对他母亲都威风了许多,不过也就是仗着贾政偏宠着罢了。

贾政在宝玉和贾瑾处沉戟而归,这火气就发在了长子贾珠的身上,可怜贾珠这两年因着王氏的悉心照顾,刚刚有些好转的身子,因着贾政的强压,他自己又是素来有高志向的,想着在弟妹面前做好榜样,于是便不管不顾夜以继日的用起功来,这本就体弱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住。

等王氏收到消息时,贾珠那儿却是因吐血而请了府医。

王氏收到消息带着贾瑾赶过去之时,府医正在给吐血昏迷了的贾珠把脉,贾珠的妻子李纨站在贾珠床边垂泪。

说起李纨,乃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之女,李纨书香门第出身,去岁刚与贾珠成婚,虽贾珠体弱,但生的一副姣姣君子的好模样,又自有一股书生之气,李纨又自幼熟读女训女戒,对着丈夫也是喜爱敬重的,小夫妻新婚燕尔,算是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李纨原以为日子也就是如此了,只是谁想近来公公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竟对贾珠的功课严厉起来。偏贾珠又是个闷葫芦要强的性子,贾政对他严厉,他也就越发刻苦,最近日日熬夜看书,李纨也是好言相劝过,奈何贾珠不听,李纨又不能说公公如何,于是当王氏质问她贾珠为何会吐血时,李纨只能闭口不言,默默垂泪。

此时府医已经把完了脉象,王氏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府医的回答让王氏的眼泪漱漱而下,身子也一下软倒,她身后周瑞家的赶忙搀住了她,贾瑾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原来府医说贾珠这次吐血昏迷伤了根本,身子已经呈现油尽灯枯之象,现在也不过是拿药吊着命罢了,总结下来一番话就是贾珠可能就这几天了,让家里人可以准备后事!

这让王氏如何受得住,贾瑾赶紧在她旁边顺道:“母亲,大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请个太医过来,大哥哥一定会康复的!”

听到贾瑾的话,王氏的哭声一滞,急急忙忙的就要人去寻太医。

就在这时贾政也收到消息赶来,这时的贾政内心也有些后悔担忧,他也是被两个小的给气糊涂了,一时就对大儿子严苛了些,他也不知道大儿子的身子骨这么弱啊!

王氏看到贾政哭声就放大了几分,边哭边说道:“珠儿本来身子骨就弱,前几年大病一场,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几年药膳食补好不容易身子骨强健了些,我也不盼着他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谁想珠儿就那么死心眼的读书竟是生生把自己熬吐血了呢?”

王氏倒是没有直接指责贾政的不是,只是她这一番话也足够直白,试想又有谁会压着贾珠让他用功读书?贾政老脸一红,他知大儿子最是乖巧孝顺,也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于是更是在大儿子面前摆起父亲的谱,转头看向床榻上脸色的苍白的大儿子,内心懊悔不已。

等贾史氏匆匆赶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副混乱的场景,整个房间丫鬟下人乱做一团,她将手中的木雕手杖用力往下一锤,怒声喝道:“这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赶紧使人去请太医过来!”又指着贾珠房里伺候的几个说道:“我可怜的珠儿啊,都是被你们这群不精心的给害的,来人啊,给我拉出去将这几个给发卖了去。”

老太太话中带刺,明着说下人伺候的不尽心,又含着几分指责王氏和李纨不尽心的意味,私底下却又为贾政开脱,想来她刚是听到了王氏对贾政哭哭啼啼的话。

众人一时也不敢回话,只是隐隐能听见外头几个下人求饶的声音。

小小的贾瑾站在王氏的身后未说话,他发现贾史氏过来的时,他大姐姐元春也跟着过来了,此时她正陪着他母亲在旁边照看贾珠。

只是原应养在一处的贾宝玉却并未跟过来,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若是被贾政发现了,一个不敬兄长的名头可又要落在他头上了。只是贾瑾此刻却并未做这恶人,他心中正考虑如何救他大哥哥呢,也就暂且不做那小人了。

他不说不代表贾政不会发现,此时贾政迫切想从对大儿子的愧疚感中解脱出来,一发现贾宝玉未到,他就大声质喝下人,要他们把那个孽障给带过来。只是他这算盘打的好,却全然忘了一心护着宝玉的贾史氏肯不肯了。

贾史氏只推脱宝玉今起时受了风寒,就不让他过来了,却不知她这话说出时,王氏旁边的元春身子明显一顿,虽然这变化很细微,贾瑾却还是发现了。转念一想,他就知道什么缘故了。他可是听闻宝玉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醒,偏贾史氏宠着说什么小儿贪睡,估计贾宝玉此刻还在被窝里睡的香甜呢!

元春听到贾史氏为宝玉开脱的话微微有些不自然,同被养在贾史氏处她又不知道她二弟弟的脾性,只是她自小养在贾史氏处,又知贾史氏对宝玉的宠爱,故心中虽也对宝玉的行为有丝抵触,却并未表示什么。

此时姗姗来迟的太医终于被请了进来,等到太医把完脉案,众人才赶忙围了上去。只是结果却跟府医诊断的差不多,只说贾珠时日不多了,叫他们后事准备起来。

一时间整个贾府二房都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等到第二日,贾瑾来王氏房中请安时,就见王氏眼圈红肿面色惨白,显然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了。

贾瑾见王氏如此,心里也十分不好过,这三年王氏对他悉心照顾,并不因他出生时与宝玉的不同而更偏爱宝玉,反而是事事向着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说贾珠,虽然贾瑾与这个体弱的大哥哥交流平平,但贾珠却是个关爱弟妹的,若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总会送份给弟妹。况且他也不想没了这个长兄之后白白让宝玉一人压在他头上。因此这个长兄能救还是要救的,只是如何救,贾瑾却另有一番打算。

当初他在母体内吸收了通灵宝玉一半的灵力,这三年他也在不断修习灵力。这灵力于他虽然无甚妙用,但对于他这副小身板却有强身健体,耳聪目明之效。这也是一母同胞的他虽然在母体内十分孱弱,出生后身子却日益转好的原因。

再加上他原就是上古补天石所化,本身与这天地灵气十分亲密,虽然现在成了个□□凡胎,灵力有限,但引着灵力去修补一下贾珠身子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不能办到。虽然救下贾珠会耗费他大半的灵力,与他却也是舍得的。

只是他虽然想救,却苦于贾珠那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他这小身板日常也有丫鬟婆子守着,却是有些麻烦!

贾瑾心中心中一嗤,却是要便宜贾宝玉那厮了,不过他也不能吃亏不是?

贾瑾给王氏请过安之后,就被拉到了王氏的身边坐下。他卖萌的对着王氏说道:“母亲,我昨夜回去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仙人说我筋骨奇佳,要把我接去做他的弟子。孩儿不信,但想着他若真是个仙人,那必然是有大神通的,于是便问他如何做可救我大哥哥性命,这仙人见我还想考校他,于是就跟我讲了办法,还言明这办法一定有用,他是收定我这个弟子了。”

贾瑾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有些听进去了的王氏继续说道:“这仙人说我家中就有宝物,只消将这宝物挂在珠大哥哥的床帘处三日,我大哥哥就可转好。”

“瑾儿,是何宝物?”王氏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虽然贾瑾的故事荒诞无稽,但是贾瑾一三岁稚儿能将梦里的仙宫景象和与白胡子仙人的对话讲的清清楚楚也是神奇了。而且仙人只说这宝物就出自家中,只要是家里的东西,她就能找来,许是能救大儿子一命也说不准呢?

“母亲,仙人说这宝物是宝二哥哥从小佩戴的那块通灵宝玉,这通灵宝玉是个宝物,只要把他放在大哥哥处,阴间来拘魂的阴差就不敢过来,三日一到,大哥哥神魂稳定下来,这通灵宝玉也可物归原主,并不会对宝二哥哥有所损伤。”

王氏一听,登时就从榻上站起,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合着太医说贾珠也就这几天了,岂不试上一试?

王氏带上贾瑾匆匆就往贾史氏院里赶。

此时老太太房里,贾政也正跟贾史氏商议,只是两人说的却是如何安排贾珠的后事。王氏匆匆赶到时,贾政正准备安排下人有关丧事的事宜,王氏冲到两人面前一下就跪下了。

“老太太,珠儿还有救,求您救救珠儿吧!”王氏道。

“老二媳妇,这话可是怎么说,我老婆子若是有办法的话,就算是挖了老婆子的心肝也必救了珠儿,只是这太医也说了,你又何必如此?”贾史氏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