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Boy♂Next♂Door

小魔女梅露露……碎掉了。

跟她一起碎掉的,还有大哥对逝去的两万円和尚未来得及表达的爱的沉痛追悼。

冰冷的雨水敲打在小丐萝衣不蔽体的瘦小身躯上,天色渐渐黑沉下来,燕无羁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能让他躲雨的地方。

变身后的他其实并不感觉冷,但光脚站在雪地里淋雨实在让人不好受。

幸运的是,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间神社,红色的鸟居后面、那罩着净水池的小草棚,在冬日里散发着感人肺腑的温馨暖意。

燕无羁抱着手办,慢吞吞钻进了草棚。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棚顶淌下来,串成珠串砸在小丐萝的脚趾上,燕无羁于是往后缩了缩脚丫子。

这一缩,后背便顶住净水池的井壁。

燕无羁心头微动。

他暂时放下梅露露的“尸体”,小手扒住井沿站了起来。

大哥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然后才勾头向井口探去——

净水池的水面映出一只冰山脸的萝莉。

小萝莉的脸蛋儿粉雕玉琢,面颊还沾着新鲜的妖魔血迹,湿漉漉的头发被雨水粘成一缕一缕的,不时顺着发丝滴下的水珠,在净水池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燕无羁下意识皱起了眉,水面里的小萝莉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如果换成他原本一米九的身体,这样凶冷的眼神,足以止小儿夜啼。

可也许是幼齿化的五官削弱了大哥的气场,燕无羁残念的发现,他高冷淡漠、生人勿近的气息放在这张萝莉脸上,竟然平白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天真懵懂和傲娇式萌点。

大哥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手掌。

不多时,他的双肩开始抖动。

“呵……呵呵……哈哈哈……”

小丐萝忽然敞着小肚皮笑了起来,草棚里荡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什么嘛……这不是超可爱的嘛哈哈哈哈……”

“砰!!!”

燕无羁一拳锤爆了净水池的井壁。

敲可爱……尼玛个头啊!!!

他可是年方二十五成熟稳重气场两米八的大老爷们儿啊!!!

把老子的叽叽还回来!!!

他垂首跪在井边,脑门上是数不清的具现化的黑线,闭目微笑着、中气十足喝道:“小可!”

【……】魔导器试图战略性装死。

燕无羁压抑着羞耻和怒火,咬牙切齿寒声威胁:“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若斟酌了一下用词,以免给它的主人带来更大的心理创伤,【侠士的变身形象是根据记忆扫描结果中您的游戏账号生成的。】

“那为什么不是变成成男?!”

【侠士,您有成男游戏账号吗?】

“…………”

没有。

燕无羁无fuck说。

【侠士,运算结果告诉我,辣屋泡瓦(lovepower)·马猴烧酒变身系统是最合适您的选择,薛若十分人性化地以最大限度满足您的习惯和喜好。】

“我是萝莉控又不是变态!”

这高度发达的人工智障魔法科技,总是在不该人性化的地方人性化。

魔导器自发为他张开十四门派萝莉的图鉴绘卷界面,安慰道:【您瞧这一水儿可可爱爱的小丫头们,多么的赏心悦目。】

燕无羁:“…………”算了,你大哥不想跟人工智障讲话。

图鉴上,盾萝和丐萝的立绘闪闪发光,其他十二只萝莉仍是一团黑乎乎的剪影。

出于某种收集癖的直觉,燕无羁默了默,下意识开口问:“你这个魔法少女系统……有更新包吗?”

【?】

燕无羁迟疑道:“我听说凌雪阁之后还要出北天药宗……”

薛若于是在图鉴末端短暂闪烁了两下新萝莉的剪影,以作示范。

【如果系统获取到最新的门派信息,我会实时在图鉴中更新。不过目前侠士没有处在该游戏所在位面,因此您无法在其中创建角色。】

“……慢着?”燕无羁猛抬起了头。

他终于想起来,他的时空之门有一个月的“发现”CD。

假如将这类比为每月免费一抽的蓝票,那他抽到原来时空的概率……目测肯定低于SP/SSR。

如果抽不到原时空,他就再也见不到凌雪阁以后的萝莉。

但图鉴还会实时显示剪影,提醒他更新了新门派的女儿……

这对一个萝莉养成狂魔兼收集强迫症来说,就像全套的闪卡缺了一张,全图鉴的SSR独独黑了一块,全套的五福硬是缺一张敬业。

为了保持全图鉴,只有……

一·直·开(抽)·门(卡)。

燕无羁:“…………”很好,会玩,流批。

你们骗氪的都是一个套路。

燕无羁捧起碎裂的手办和积了水的纸盒,不禁心态爆炸,悲从中来。

……

狐仙大人的神社已经很久没人光顾了。

随着神道的没落,供奉的减少令一座座原本香火鼎盛的神社破败消失。比起几百年前的风光,如今的银仙,几乎快要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

仅存的这间神社也只剩下零星的信众。

今天有新面孔的小客人光临,银仙大人感到欣慰。

他躲在绑着注连绳的大树后面,偷偷观察着在净水池边躲雨的小丐萝,银白的耳朵高高竖起,狐尾在身后兴奋得甩来甩去。

来到他的神社的孩子,大多都会进行名为“银仙”的通灵仪式。

这种仪式类似于华国的“碟仙”“笔仙”,需要先做“纸屋”,在白纸上画上鸟居的形状,左边写“否”,右边写“是”,再写上可以被一个硬币大小覆盖的假名。

召唤时,呼唤“コックリさん、コックリさん、おい出ください(银仙,银仙,请现身吧)”,如果银仙刚好心情好的话,便很快会出来陪你玩。

当然,有时呼唤上半个小时也不会有人来陪你,毕竟银仙大人也很忙的。

如果召唤成功,那么在呼唤“请现身吧”之后,你手指所按住的那枚硬币就会移动到鸟居右边的“はい(好)”上。

然后,你便可以询问银仙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问题。

需要注意的是,召唤银仙其实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银仙,就会引来银仙附身,后果不可想象。

所以,通常情况下,并不建议一个人玩银仙。

但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召唤银仙的人类,狐仙大人也见过很多了。

他的视线落在小丐萝腰间挂着的铜钱钱币上,认定这就是打算来召唤他的孩子。

“虽然不是名为‘银仙’的钱币,但看在‘开元通宝’也具有灵性的份上,我待会儿就勉为其难响应你的召唤吧。”

银仙发出宽容慈爱的自语。

他期待着从丐萝口中听到“扣库里桑”的音节。

雨渐渐变大,小萝莉趴跪在他神社门口的净水池边,不知在干些什么。

银仙大人这才发现,他年久失修的净水池居然破了一个口子。

嗯……看来之后要抽空修缮一下才行呢,万一有小家伙失足掉进去就不好了。

他看到小丐萝捧起了地上破碎的纸盒,可怜巴巴抱在怀里,小脸儿隐约透出一丝委屈。

银仙微微一怔,目光顿时柔软下来。

原来如此,事先准备的“纸屋”被雨水弄坏了吗?

难怪一直没有进行仪式。

有些寂寞无聊的狐仙此时才开始正视打量他的新客人——

褴褛单薄的衣服,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也只能光着脚丫、裸着臂膀,行乞度日者标配的短棒,乱糟糟脏兮兮的面容,看着社会其实反而很可爱的小鱼纹身……

她看上去好像刚被坏人或者野狗欺负过,身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

恰在此时,一大早便出门至今没吃饭的燕无羁,腹中发出悠长的“咕噜噜”鸣叫。

滤镜已厚达三千尺的银仙,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温柔体贴爱照顾人的狐狸桑对眼前这无家可归(?)乞讨为生(?)吃不饱饭(?)孤苦无依(?)还被坏人欺凌(?)了的绝世小可怜(?)产生了疯狂的保护欲。

“别哭,孩子,”他悄悄在净水池后现身,在小丐萝的耳边低语道,“哪怕只能做到简陋的仪式,只要呼唤,银仙大人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愿望哦。”

燕无羁背后的汗毛猛地炸了起来。

他以惊人的反射神经转身,手掌在身后撑住地面稳住身形。

燕无羁眯起眼睛,抬头盯住突然出现的和服男子,不符合外表年龄的沉稳声线有些过分冷静:“敌人?”

银仙微微讶异,“你看得见我?”

紧接着又想到,这样强烈的应激反应可能意味着她经常受欺负,银仙的语气下意识变得更加轻柔。

燕无羁则因他这句话变得更警惕。

狐仙拉过小丐萝冰凉的小手,笑着放在自己脸上。

温暖的脸颊令丐萝本能抖了一下。

“怎么样?是真实存在的温度吧?”

孤绝冷傲的小可怜缓慢点了点头。

下一秒,小可怜在银仙饱含期待的眼神中——

举起了手中的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