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烟赶到的时候,祁为明是属于病情加重无力回天的状态。
她是听到医院那边说人不好了才会第一时间过来,可现在真要进入病房去见一个这么多年没见过,甚至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人,内心忽然想打退堂鼓。
许是在医院走廊来回晃悠的没有目的,当值的护士这时从位子上走了过来,“您是找不到病房吗?”对方的话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祁为明是在哪个病房啊?”明明自己心里知道,却为了缓解尴尬才问了这么一句。
“您是杜小姐吧,祁先生在这道走廊的最尽头靠右的那一间。”护士说完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杜柳烟朝着座位上的人笑笑以示感谢,而后极其忐忑地走向尽头。
到的时候有位妇人站在门口。
“小、小烟。”对方见她过来极为激动,杜柳烟此时知晓对方的身份,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尴尬,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任由着对方将她拉进了屋子里,“快进来。”她被拉到一个床位前。
“老祁啊,你看谁来了!”
祁夫人露着喜悦的笑容跟床上躺着的人开口道:“小烟呐,长大了,也长开了。不像你像我,你说是吧。”
祁为明虽然没回话,但听到的他会点点头。
见她整个人拘束,“坐。”祁夫人说。
杜柳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虽说血浓于水,可这么多年没见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陌生。
等她坐在那儿后,整个房间的氛围变得格外安静,这无疑让人觉得尴尬。
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而且觉得也没什么好聊的,她们待在一起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祁夫人肯定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所以就先开口,“我们也没想着说要你赶紧接纳,我们就是找了这么多年想见孩子一面。”只是没想到她们寻找的方式已经过时了。
她将目光朝着祁为明看,“他这病治疗的太晚,肯定是没法子了。所以我就跟他商议将公司的抽出好歹换你一个自由,就不让你再在那个公司里待着。”
杜柳烟对于对方说的话都是听一句出一句,直到刚刚说得让她缓过神来。“你是说企业被收购的事儿?”
“对啊,这样你不用再待两年就能出来了,而且我们也给你留了钱,你以后想做什么资金都是够的。”
听完这些她有点儿蒙了,她当时还对企业被收购,双方达成友好合作产生过怀疑,现在想想都是真的。
可是……
“谁跟你保证这个事情的?”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祁夫人边说边注意病床,她按起床上呼应医生的按钮。
祁为明的心电监护仪变成直线,原本还想着让他跟杜柳烟说几句话。
医生过来除颤了好几下后,摇摇头,“你们准备后事吧。”说完跟几名护士离开了病房。
祁夫人没有丝毫难过,“叫你过来还想着能说上几句话,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你早点儿过来。”那就真的能说上一句了。
人死了就跟睡着没什么区别,一个是短暂休息,一个是永久长眠。
杜柳烟瞧着眼前一幕迟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眼泪也没有,兴许是她比较冷血,所以见到这没什么感觉。
接下来的这几天她都跟祁夫人一起忙着祁为明的事情,一刻也不敢松懈。
齐辛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在出事的当天起她就是知道的,只不过总是来晚几步。
“祁为明没了。”
听到这话她脸上还是有露出一抹惊讶的,想起当初找人合作的时候,对方明令拒绝了,后来还不是因为解释了一大堆,对方肯定是不会按照她的说法去做的。
要是对方还能活个几年,齐辛心里倒也挺乐意合作的,只是天公不作美。
她左手撑着下巴,“把杜柳烟的合同取消了吧,违约金我们来付。”米莱莱听到这番话,明显有些慌张,“这……”这态度怎么就?
“祁为明死前不就是想让自己女儿离开我们公司吗,如今满足他这个愿望也挺好的,反正他也看不见。”
说完拂手让米莱莱全程去做。
这大半个月祁夫人嘴上不说,可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就算是她问什么话,说什么其他话,对方也是一样。
她原先还想知道是谁说的这件事儿,如今怕是怎么都问不出来了。
正在家里煮清粥,米莱莱给自己打来电话,说要跟她解除合同关系,而且合同赔偿金一应全部会给她。
这突然而来的事情让杜柳烟发慌,毕竟这也没过多久就能解除合同。
她脑海中有些明白祁夫人刚刚说的那句话了。
“好。我明天就去。”
杜柳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当粥沸腾有了响声才让她缓过神来。
她做了些小菜一起端到了房间里,“……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吃,我今天做了粥,你好歹儿喝点儿。”‘妈妈’这两个字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喊不出口。
祁夫人瞧着自己女儿手里还在端着,就开口说:“放那儿吧。”见对方对她说的话似是不信,而且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笑了笑,“你前几天不是说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吗,妈妈今天有时间跟你讲讲,要不要听?”问完后就瞧见杜柳烟点头。
“你小时候调皮捣蛋,一有时间就把家里能拆的小东西全给拆了。你爸每次回来都被气的半死,还一直朝我嚷嚷说我不管。”
“那你当时是真的没管吗?”
“怎么可能不管,只是家里事儿多管的没那么严厉,然后就见你在‘拆家’……”
两人聊了好些分钟,聊着小时候的事情聊到捧腹大笑,有人说人普遍不记得6岁之前的事儿,也有可能记得的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事儿。
杜柳烟对祁夫人说的事没有一丝记忆,可听对方说出来就好像回到了年少,自己做过一样。
若是这些都没发生,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另一番光景。
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桌上的粥愣是一口没喝,只是转头起身喝了好几口的水。
“粥都凉了吧,我去热热。”
杜柳烟看到对方在不停喝水才反应过来,“你一天到晚这样也不是事儿,你现在该好好养的地方一点儿也不能少。”她说完将粥拿走热了起来。
瞧着自己女儿如今这样,她甚欣慰。
女儿离开房间的时间里,她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上次那个跟她深讨的人发来的。
她发了一些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
程轻在这头看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都说了,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忘,你看就你瞎操心。”齐辛望着对方的笑,只觉得整个人傻极了。
“你的话不能信,得到完全做出来才可信。”程轻的吐槽真的是说到了点儿上。
齐辛坐在那尴尬地笑笑,“答不答应看当时的心情,做不做得看时间的。”她这次将沏好的咖啡递到了对方的跟前,“这次的我可是下了血本,真的不考虑?”
程轻注视那个杯子半晌,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你既然盛情难却,我又何必百般推辞呢。”她说着尝尝了那咖啡。
“不错!”
她喝完后就离开了程轻的视线,双方的联系似是就此终结。
人走了好几分钟,米莱莱手拿文件走了过来,“这程轻又过来做什么呢?”三天两头来一趟,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
“还能做什么,”程轻接过文件,这下离了杜柳烟的稿子,他们公司在行业内影响力差的不是一丁半点,“除了想着把人从我们公司弄走,她还有什么其他可之念的吗?”
米莱莱对于这个说法表示赞同。
齐辛签完字以后,她待了好几分钟,说:“祁夫人现在跟小烟待在一起,你说她会不会说你还活着的事情?”
“不会。”齐辛笑完之后说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
“以小烟的性子,即便现在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吧。再说说祁夫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女儿,为了我这个没多大关系的人,你觉得她会吗?”
杜柳烟回来时,祁夫人想到一些事就问道:“你认识齐家的人?”
“祁?”杜柳烟没有多想,只是随口反问了句。
“整齐的齐!”
“认识啊。怎么了吗?”
听到这回答,祁夫人脸色立马变了,“往后跟她们少接触,尤其是那个齐辛!”她警惕对方道。
“齐辛?!”杜柳烟听到这个名字很是奇怪,“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医院给的声明,您什么时候见过?”
祁夫人现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说自己是长辈,但是相对比较一个相处多年的人来说,她没有把握。而且对方现在也不在眼前,她不敢确认自己说了以后,对方会不会开始销声匿迹,那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都会毁于一旦,况且她现在是孤家寡人,不能赌也不敢堵。
“在国外的时候见过。”她当时还帮助过来着,“去世就去世吧,那她那个姐姐你也少接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