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前天晚上已经连续发了几条短信解释过，但第二天一早，许让还是当着沈延的面又说了一次。
沈延嘴上“嗯嗯，知道了”答应着，脸上却一副“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就是想给我发自拍”的表情。
许让欲哭无泪。
那张照片是跟苏林不小心玩闹的时候按下来的，当时也没在意，就一直放在相册里。
如果知道自己会不小心点错发给沈延，他早删掉了。
除了这些偶尔的鸡飞狗跳，许让在平行班过得不错。
跟沈延相处时间久了，他发现对方其实有很多优点——长得帅，讲义气，不计较，对手下小弟还特别豪爽。
沈延经常会送他一些小东西，比如手机壳啊，挂坠啊，耳机之类的。
他一开始收到后还会觉得不安，后来发现班上每个小弟都有，也就放心了。
但也不能白拿东西。
许让有时候起来早了会自己做早餐，自从发现沈延从来不吃早餐后，他就开始做两份，另一份带给沈延，就当那些小礼物的回礼。
沈延会趁着许让下课不在的时候跟周学凯得瑟。
“吃早饭了吗？新来的今天做了煎蛋，盐放多了，不过还可以吧。”
他和新来的两人口味一甜一咸，以后结婚估计要辛苦保姆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学凯被秀了一脸：“……”
不过，他也真心佩服许让，居然就这么把看起来很难追的延哥都搞定了。
校霸怕缠郎。
周学凯：“许让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
沈延挑眉：“你以为谁脸皮都跟你一样厚啊，急什么？”
周学凯心想刚来第一天就敢亲你，现在正式表白却不敢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壳，那是沈延送的，班上每个小弟都有——只有沈延和许让两人的颜色是黑色白情侣款。
各种暗地里的秀。
延哥之心路人皆知。
再这样下去，怕是沈延要陷进去，主动向许让告白了。
周学凯还要再说些什么，嘴突然被沈延捂住，差点呼吸不上来。
转头一看，许让回来了。
沈延变脸比谁都快，立刻恢复到平时冷酷的模样：“怎么现在才回来？李明然又找你干嘛了？”
许让刚才被李明然喊去说了些夏令营入选比赛的注意事项，不小心看到了沈延的报名表。
惊讶道：“延哥，你也要去参加夏令营？”
沈延以为他被这个巨大的惊喜感动了，故作淡定：“那里面一群书呆子，我过去给你撑撑场子。”
许让：“……”
考试又不是打架，撑什么场子？
再说了，以他的成绩都不一定能顺利入选，为什么沈延这个每门考试不及格的人会这么有自信？
沈延见他不说话，心想刚刚那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新来的虽然每天都在看书学习，但也不是书呆子那种类型。
他犹豫片刻，“那个……你跟他们不一样。”
许让：“？”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沈延耳朵迅速变粉：“你……你不是呆子。”
许让：“……”
得到了校霸的肯定，他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
张岩早上来的时候，惊奇得发现顾敬游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他赶紧过去：“顾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顾敬游一个星期没来学校，班上女生几乎每天都要来他这里问一遍，微信消息也炸了。
“在家待了几天。”
顾敬游脸上的伤只剩下一点轻微的淤青，漫不经心翻着这几天收到的情书。
张岩看了眼塞满了桌洞的各种颜色的信封，羡慕不已。
“顾哥，你不在这几天，好多人过来问你的消息，他们说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啊？”
顾敬游眼皮都懒得抬。
“不太舒服，没看手机。”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张岩“哦”了一声：“没事了就好。”
班上的男男女女见顾敬游来了，都跑过来凑他身边。
“顾敬游同学，你没事吧，几天都没来，我好担心你。”
“对啊，这是这几天的笔记，你要不要？”
“你还没吃早餐吧，我帮你带了。”
……
要是以前，顾敬游会挂着职业式的微笑，一边收下东西一边有耐心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
但今天，他连笑都懒得笑，一句“我有点累”就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前面的男生都惊讶了：“你没事吧，不会还为了上回打架的事情吧。”
顾敬游脸色明显变了。
张岩赶紧拉了下男生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可这个男生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直接在顾敬游的雷区蹦跶。
“这些小事别放在心上，要是觉得不爽，哥几个随叫随到，帮你把那个黄毛和洗剪吹打一顿，怎么样？”
张岩：“……”
感觉要完。
果然，顾敬游原本就不善的脸色更黑了，一双桃花眼此刻变得无比犀利。
“你说谁是洗剪吹？”
以前听到这个外号觉得没什么，但今天“洗剪吹”三个字格外刺耳。
顾敬游冷着声音。
“他没有名字吗？”
周围几个男生都被顾敬游的态度吓到了，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过了许久，张岩终于打破了这份尴尬：“顾哥你……喜欢许让吗？”
顾敬游沉默着。
他……喜欢许让吗？
或许吧。
顾敬游第一次对自己的情感认知产生了怀疑，可偏偏对方是追了自己两年的许让。
“他现在好像不喜欢我了。”
张岩内心无比震撼。
他没想到一时被大家追捧的顾校草也会有这种不自信的时刻。
这样一来，他觉得顾敬游比平时更加平易近人，于是提议：“我觉得不可能。”
顾敬游此时内心处于纠结的状态，别人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很关键。
“为什么不可能？”
张岩干脆坐下来，细细跟他分析：“你想啊，之前你对他那么冷淡，他都能热脸贴冷屁股继续追着你跑，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不符合一般人的心理。”
顾敬游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但想起自己微信都被拉黑的事实，有些失望：“可他现在一直躲着我。”
张岩：“你之前一直拒绝他，还跟他哥哥说话，他肯定吃醋了，不愿再见到你。但这个时候，你主动去靠近他，他根本没办法抵抗。”
顾敬游：“真的？”
张岩：“嗯。”谁说单身狗就不能指导恋爱？
顾敬游不再说话，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动摇了。
*
放学后，许让要去图书馆，沈延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要跟着一起。
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颇高。
许让不太想和沈延走一起，主要是他那头金毛太显眼了，一般人路过都得看上两眼。
“不然我们兵分两路，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延的金色传说是高一就存在的，对各路审视目光从没在意过，他以为新来的怕被老师看到，还安慰道：“李明然每个周五都回家接孩子。”
许让：“？”
所以呢？
沈延：“所以你别怕，我们只是单纯的两个长得有点帅的人走在一起而已。”
许让：“？”
这都什么跟什么？
校霸的脑回路他永远跟不上，所以也放弃了原本分开走的想法。
终于到了图书馆，沈延没带学生证被拦在了外面，只能在门口等着。
许让一个人进去，在四楼迅速找到了资料，刚借完书，一回头就撞上个人。
“对不起，我——”
“这么急去哪儿？”顾敬游怕引起许让反感，这次特意掌握了距离——不至于太近令对方感觉不适，也不至于太远显得两人生疏。
是稍稍暧昧的距离。
这点东西顾敬游还是能拿捏到位，他微微俯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内敛又温柔。
“来借书吗？”
一个星期没见，许让都差点忘了这号人的存在，他也不好直接冷着脸走掉，敷衍着：“嗯。”
好冷淡。
顾敬游努力维持着表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以前你借给我的笔记，还没拿回去。”
许让随便看了眼。
那确实是他的笔记本，他熬了一个星期，用几种不同颜色的笔标了重难点，还将错题都誊抄在了上面，又托苏林带给了顾敬游。
想一想还真傻。
虽然现在在理科班，这个笔记没什么用，但那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许让伸手，准备将笔记本拿出来。
结果对面一个用力，他没拽回来。
许让冷下脸。
还笔记是假，找茬是真。
“你想干什么？”他也不跟对方虚为委蛇。
顾敬游：“为什么拉黑我？”
许让：“？”
为什么顾敬游会知道自己拉黑了他？
难道他给自己发了消息？
不会吧。
“我们没有聊天的必要，所以就删了。”
顾敬游还要说什么，许让直接打断他，“有人还在楼下等我，没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
顾敬游站在原地，没有阻拦。
许让的背影高高瘦瘦，和以前差不多，但身形却更加挺拔，脊背也变得笔直。
他的校服干净清爽，侧脸温柔平和，脖子上还挂着个时尚的白色耳机，以前没见过。
他过得很好。
只是目光不再追随着自己。
顾敬游收回视线，在借阅机器上点了几个按钮。
上面有许让的借书记录，他看了眼，借了相同的书后也下了楼。
*
许让刚到一楼，就看到那颗毛绒绒的金色脑袋。
男生托腮坐在台阶上，双腿虚虚抵在地面，整个人慵懒松散。
——这样的沈延有种特别的魅力。
许让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顾敬游瓦砾在前。
他赶紧收起这种想法，走过去：“延哥，我好了。”
沈延这才起身，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嘴上却道：“怎么这么久？”
许让看了下手机：“才三分钟。”
沈延：“三分钟还不久？”
许让：“你觉得三分钟够久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
正值傍晚，夕阳渲染了半边天，在沈延脸上落下一大片红。
他又急又臊，几乎要跳脚：“你一个小孩，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许让：“？”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挑起的话题，怎么全怪在他头上了？
于是故意道：“走了，三分哥。”
沈延：“……”
呵呵，被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