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堂内寂静,落针可闻。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来近,牙齿也贴上肌肤,赵墨埋在余青灵肩颈处,玉质的九旒搭在肩颈处,冰凉膈人。
余青灵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
竟然真的要咬回来。
余青灵下意识地伸手推赵墨,却被扣住手腕,反剪在身后。
“……”
知道挣扎不开,余青灵犹豫几息后,识趣地闭上眼,小声:“别咬太狠。”
赵墨动作一顿,唇齿松了几分。
余青灵以为他怜香惜玉,心底松了一口气,正要睁开眼,不料下一刻,又毫无征兆地咬了上去。
牙齿略尖,一口,两口……
如钝刀般往下磨,微微刺痛。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寂静的屋室内,赵墨呼吸和喉咙滚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一下一下砸在耳中,分外撩人。
余青灵缓缓闭上眼,纤长的睫羽轻颤,鸦黑青丝垂散至腰际,莹白脸蛋上已经晕染淡淡薄红。她的胳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他肩头,细白指尖攥着他衣领,微捏紧。
第三口时,赵墨骤然松口。
感受到他的动作停下,余青灵茫然地睁开眼,乌黑眼眸里水光潋滟而含情。
天色已近夕阳,内间还没有点灯,稍显昏暗的光线为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色。
赵墨很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这幅模样,是因他而情动。
他指尖拢开她头发,别在白嫩小耳后,嗓音低而哑,“好了,咬回来了。”
余青灵:“……”
或许她该感动赵墨口下留情,但是戛然而止的滋味并不好受。
余青灵抿唇,觉得赵墨着实可恶,方才分明是故意撩拨。
赵墨低声而笑,眼角眉梢舒展。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岁留庸的声音:“王上,丞相大人和御史大人来了。”
“知道了。”赵墨嗓音还有点微哑。
说完他起身,开始整理被余青灵扯得松松垮垮的衣衫。
余青灵心神一动,不依不饶地环住他腰身,放柔了嗓音,“王上。”
赵墨动作一顿,垂眸睨她,“嗯?”
余青灵眼眸里的茫然已经褪去,声音娇软又带着点好奇:“我听说,丞相大人琼枝玉树,高风亮节,甚重礼教,可是真的?”
赵墨“嗯”了一声。
余青灵慢慢起身,纤细的手臂勾住他脖颈。
赵墨微眯漆黑眼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余青灵猝不及防地吻上,在他脖子上凶巴巴地印下一个暗红痕迹,甚是明显。
然后她连退数步,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无辜朝他眨眼——谁让你先撩拨我。
赵墨摸了摸脖子,气极反笑。
她就站在离他三丈远的位置,绯色衣裙,青丝披散,乌发衬雪肤,眉眼盈盈,看起来很甜美,然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满骄纵
很想让人把她折腰,好好管教。
赵墨伸手把她捉过来,欲要好好教训一番。
余青灵没惧,反而顺势温顺地窝在他怀里,弯唇浅浅一笑,竟是愈发胆大,“议政堂的外间和内间只有一墙之隔,你要是欺负我,外面的人会听见。”
赵墨:“……”
还敢威胁他。
“欺负你?”
赵墨眉梢轻挑,手臂穿过,在余青灵猝不及防间,将人反压在怀里。
他微微附身,低下头,气息擦着她耳尖划过,卷着淡淡冷竹香,漆黑眼眸里的光色意外温和。
“青灵。”他微挑的尾音像是警告,又像是情人低喃,陈述事实:“听见了,也没人敢进来。”
“……”
余青灵轻咬唇,低垂下眼睫,盖下一片潋滟水光,三息之后,“救——”
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真敢喊,赵墨眼疾手快,捂住她嘴。
“唔——”
一个音还未完,便被赵墨堵了回去。
余青灵软声呜咽,推搡挣扎间,踹翻了一旁的铜镜。
半人高的铜镜,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声音清脆,分外刺耳。
外间的上官决与谢子合面面相觑,狐疑看向内间,可是一阵动静之后,便没了声响。
谢子合眨眨眼,靠近岁留庸,低声问:“谁在里面?”
岁留庸神色如常,“只有王上一人。”
谢子合不信,上官决年龄大了,眼花耳聋,可是他很年轻,耳聪目明,方才分明听见了一声女子呜咽,微弱娇怜。
往日时议政堂面君,最多等一盏茶,今日却迟迟没有等到人。
太阳不断西移,直至半落西山,天际的晚霞灿灿昭昭,镀上一层瑰丽的色彩,不知不觉间,又到夜幕初临。
一旁的灯盏添油点亮,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上官决和谢子合终于等到了王上。
从内间出来的时候,赵墨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一套,玄色的君王常服,白日所戴的王冕也已经卸下,仪容也十分整齐。
一切都似平常。
上官决视线落在他脖颈处,眉头微皱,神情忽然严肃。
谢子合敏锐地发现他们王上唇角旁的弧度似乎比往日轻扬了几分,还有脖颈处,竟然有一处分外明显的吻痕和……三道抓痕。
赵墨在矮椅上坐下,像是没有察觉两人视线,神态淡定自若问:“何事?”
谢子合轻咳一声,连忙收回视线,上前两步,递上一方密函,道:“魏公子渠意图谋反,被魏王下狱,五日之前,死于牢中。”
赵墨眉头微皱,接过那封密函展开,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公子渠弑父弑君,在牢中畏罪自戕。
公子渠是魏王独子,年未及冠,他一死,魏国后继无人。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魏王余钊正值三十壮年,以后还会有很多王子。
然而正是因为公子渠是魏王独子,他才不会轻易图谋反。只要没有新的公子出生,魏王百年之后,王位定然是他的。
赵墨按下那方密函,“派人使魏,细查。”
这个时候魏国动荡不稳,对越国没有任何好处。
等上官决和谢子合离开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月上梢头。屋内的几盏铜大灯幽恍跳跃,赵墨揉了揉眉骨,指腹下滑,落在脖子上时,忽然轻笑一声。
她这脾性——
真的是什么都敢做。
赵墨的底线其实很简单,他想要余青灵的身,也想要余青灵的心。只要她不妄图离开,他会对她一直很好,所有的厚爱,都给她一人。
赵墨收回思绪,吩咐岁留庸备晚膳,嘱咐“一盏黄金白玉羹”,转身走进了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