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头鼠目满脸凶相,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秦千妙扫了一眼,淡淡的问:“算什么。”
眼前人命宫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如无意外,应是亲近之人为之。
冯建翔笑嘻嘻的从隔壁摊子拉了把椅子,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算命要看八字吧,小妹妹,哥哥出生于农历1976年七月二十六。帮好哥哥算算,我的姻缘在哪儿?”
臭不要脸,几十岁的人了,还占人便宜。
只可惜,秦千妙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她冷冷的看了冯建翔一眼:“嘴巴放干净,犯口舌要吞针的。”
“小妹妹还挺有个性,好好,快帮我算命吧。算得准,有钱拿,算不准,嘿嘿。”
刘半仙远远瞧见这边光景,眉头挤成川字。
新人被冯建翔这个泼皮无赖盯上,小姑娘家家,万一吃亏怎么办。
他家里孙女儿年纪跟秦千妙差不多,看不惯冯建翔跋扈的行事作风,暂时收了摊,踱步走到新来人卦摊前。
刘半仙伸手拍了拍冯建翔肩膀,他回头正要开骂,看到是老熟人,缩缩脖子讨好的问:“半仙老哥,找我有事?”
冯建翔最喜欢折腾算卦的,在刘半仙跟前碰过钉子,态度还有几分恭敬。
“要算卦,怎么不找半仙我,帮你免费起卦。”
刘半仙目光落在冯建翔印堂上,意味深长到:“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有飞来横祸之险,少出门才是正经。”
冯建翔心里毛毛的,刘半仙还有两分本事,他的话他还真不敢当做耳旁风。
“你十年前已经结婚,妻子姓屈,夫妻感情一般。今日来求,不为姻缘为子嗣。”
秦千妙能看出刘半仙是好意为自己解围,但她另有打算。
冯建翔没想到秦千妙一言就点出,他成家十年,连他妻子姓什么都知道:“嘿,小姑娘来摆摊前,做了不少功课啊。这些事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你能说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吗?”
“高中时偷过别人内衣,中年纵欲过度,现在只有十——”
“停!我信了,别说别说。”
冯建翔脸上火辣辣的,任由秦千妙说下去,岂不是整条街人都知道他只有十秒了。
刘半仙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小姑娘有些真本事,单从八字和面相上,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那我问你,我到底啥时候才能有自己孩子?”
“子嗣问题,需要夫妇一起到场,才能算出因果,找到解决方法。”
冯建翔眼神大亮,看到了希望,屁股“嗖”的一下离开凳子:“我这就把娘们儿叫过来,别让人插队啊。”
他一溜烟儿跑开,刘半仙咳嗽一声,劝到:“小姑娘,冯建翔此人在仿古街风评极不好。他经常家暴妻子,这样的家庭,有孩子反而是种不幸。”
“多谢老先生提醒,您应该能看出,冯建翔命中无子。我让他妻子过来,正是为了替可怜人化解灾厄。”
“呵呵,小姑娘倒是有一片仁心。你学过风水相术,可曾拜过师门?”
“自学了一些皮毛。”
刘半仙将秦千妙不愿多提,也没追问,站在这里等冯建翔夫妻过来。
四十多岁的人,一儿半女都没,一直是冯建翔心病。
别人背地里都说是因为他坏事做尽遭到报应,他半点都不服气。
这世上做坏事的人多了,连环杀人犯都有儿子,凭啥他没有。
回到家,冯建翔不由分说,拖拽着妻子头发,将她往外拉,出了门才丢开手:“给我老实点,我找了算命先生,做法生儿子。”
屈小珊脸上挂着淤青,腰疼的厉害,麻木的跟在冯建翔身后。
这辈子她都不会给冯建翔生孩子,时时刻刻盼着他赶紧去死,最好死无全尸。
嫁给冯建翔这十年,对她来说就是一段永远止境的噩梦。
为了不连累家人,被丈夫打得半死,屈小珊也不会回家里求助。
当初冯建翔用全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强迫她嫁到冯家,她嫁了之后又对她非打即骂。
到了仿古街,冯建翔一脸兴奋,用力抓住屈小珊胳膊;“识相点儿,别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拉着妻子走到算命摊前,冯建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大摇大摆道:“人我带来了,你快算算,我们啥时候能生儿子。生了儿子,我给你包一万块!”
他最擅长嘴皮子大方,拿一万块做大饼。
秦千妙目光落在屈小珊枯槁暗黄的脸上,她福德宫处,天仓、地库缺损、凹陷,天地五岳不相朝,一生困顿多灾。
她的面相是后天所致,应在冯建翔身上。
她先前卜算的没错,屈小珊眉眼间萦着一丝凶戾之气,最近怕是要不堪折磨,和冯建翔拼个鱼死网破。
冯建翔催着屈小珊报出八字,秦千妙合完之后,拿纸和笔写了两张纸条:“你们早年间,因意外失去过两个没成型的胎儿。想要拥有子嗣,必须诚心为亡故的孩子念经超度。”
“大师,如何超度婴灵?”
冯建翔对秦千妙深信不疑,连大师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心诚则灵,这两张纸条你们拿好,背下上面的字后,用火烧掉。这些日子,你们必须分房睡,一个月后才可同房。”
冯建翔接过纸条,为了生儿子,拼命背诵上面拗口的经文。
屈小珊打开纸条的一刹那,脑袋像被钟撞了一下,惊愕的看向秦千妙。
她怎么知道,她想和冯建翔同归于尽。
纸条上写的事,如果是真的,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不再受冯建翔折磨了。
一定是真的!她是见过那块手表和钻石戒指的。
只用不到半分钟,屈小珊牢牢背下字条上的话,颤抖着双手用打火机将纸条烧掉。
“你都背下来了?敢记错一个字,老子扒了你的皮!”
冯建翔骂骂咧咧,屈小珊没应声,含着泪向秦千妙道谢:“多谢大师,事成之后,我愿献上双倍卦金。”
“败家娘们儿,就你大方,走走走。大师,等我生了儿子,一定来付账。”
冯建翔意料之中的赖账,刘半仙摇摇头,跟秦千妙说:“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计较,小姑娘,看你面相若是读书,必然前程似锦,何必走这条路。”
秦千妙没回答这个问题,送了个护身符给刘半仙:“老先生最近有小灾,相识是缘,送你一个平安符。”
这还是刘半仙头一次收到同行送的护身符,他笑着收下后,回到自己摊位前。
人各有志,小姑娘神思清明,资质上佳,或许能走出条通天路也说不定。
冯建翔盼了这么久,终于迎来生儿子的希望,家都没回就找好哥们儿饮酒庆祝。
屈小珊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冯建翔藏在床底的戒指和手表,毅然决然的朝派出所方向走去。
结婚这么多年,丈夫烂泥扶不上墙的德性,她比谁都清楚。
凭他的本事,哪里能赚来这样贵重的首饰和手表。
一想到丈夫身上背着命案,屈小珊打了个哆嗦,他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只要将冯建翔送进监狱,她和家人就能得到解脱,再也不怕他上门敲诈勒索,动不动吆喝着灭屈家满门。
到了派出所后,屈小珊直奔警务处:“警察同志,我要举报我的丈夫两年前在郊区劫车杀人!”
一听是杀人案,警察立马来了精神,让屈小珊坐下询问详情。
她想到小大师的叮嘱,冷静下来,先拿出赃物,接着将她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警察。
说完这些,屈小珊含泪撸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警察同志,我还要告冯建翔常年家暴,这些都是我被他打伤后的病历记录。”
每次去医院看伤,屈小珊都细心留着病历记录。
在冯建翔的恐吓下,她不敢报案,但也不愿她遭受的苦难和折磨被人遗忘。
警察大致翻了一下病历,面上露出怒色:“残暴不仁,毫无人性!女同志,你怎么不早点来报案。”
屈小珊泪眼模糊:“他威胁我要是敢报警就杀我全家,他烂命一条什么都不怕。”
“可恨!”
像冯建翔这样的人,还真是烂命一条。
活着就图个痛快,惹他不爽,直接拎刀子屠人满门,还会自鸣得意活够本。
“女同志,别害怕,你这两天先不要回家。我们会先以家暴罪名,将冯建翔拘留。等劫车杀人案破获后,将会对他提起刑事诉讼。”
杀人案的侦查和破获需要时间,但家暴罪行还是很容易确认的。
屈小珊含泪道谢,心中对警察,对秦千妙充满感激。
凤阳路上,周克明和王云峰正要进饭店吃饭,大腿处突然产生强烈灼热感,烫的他一边拍打一边往旁边跳。
“砰”的一声,花盆从天而降,正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