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样的日子,折晚是打算跟小沈先生好好“浪漫”下的。
比如她买串糖葫芦,他付钱。她买个花灯去河里放,他付钱——付钱的时候要宠,要腻!
但是他要去见黄大人,这就打乱了折二姑娘所有的计划,于是她只能跟着齐婉君和折黛一起先买东西。
齐婉君喜欢将两姐妹打扮成一样,今天的衣裳是,庙会上买东西也是。
折晚就提出意见:“阿娘,大姐姐喜欢这个,可我并不喜欢啊,你不用买两份的。”
那老板正在给齐婉君推销“从深山老林里挖出来关键时候能保命的野山参”,听闻折二姑娘拆台子,连忙道:“姑娘,你别看这两只山参长的差不多,细看之下,这根须数量可不一样!”
齐婉君比老板可沉得住气,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挑东西:“是我出银子,又不是你出银子,你有何意见?”
没钱的没底气,折晚十分怂的恭维,“你的眼光真好,你买的我都喜欢。”
折黛笑起来,“软骨头。”
她家的晚姐儿自来最懂能屈能伸。
老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齐婉君也好笑,“晚姐儿,你不是带了银子出来吗?若不然,待会儿你买东西,就用你的银子?”
折晚可不上这样的当,“我可没钱!”
齐婉君:“怎么没钱,我今早就见你在那数银子。”
折晚哄着她娘,“那都是小沈先生放我这里存着的,我可不敢动,且总共没多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折黛捂着帕子乐,齐婉君眉毛一扬,“还没成婚呢,他就叫你给他存家当了?”
折二姑娘就露出一个十分怀春的笑容,“算是叭。”
齐婉君瞪她:“女大不中留,帮他省银子,就尽来掏你阿娘的家底!”
啊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折二姑娘赶紧夹着尾巴做人,只恨自己嘴巴快,齐婉君给她买东西就买东西,何必要多嘴一问呢?
于是再逛的时候就成了一个马屁精,凡是齐婉君要给她买的东西,她只管接着,不敢有丝毫意见,还主动站在摊位前让齐婉君将那些钗子,绒花,发带,镯子等一系列首饰往她身上比划!
齐婉君满意极了。
折虎看看她娘,再看看两个姐姐,深觉他二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小胖墩努力的扯齐婉君的袖子:“阿娘,我想要一个扳指。”
齐婉君不肯,“要什么扳指!今天是出来玩的,只能买糖人。”
折虎掏出自己的荷包,“阿娘,我有钱!”
上次小沈先生反馈他五两辛苦钱,这几天又陆陆续续得了小沈先生四十个铜板,折虎胖脸笑的开花,“阿娘,你看,咱们去买扳指吧。”
他最近力气又大了,便想换个大弓,正好缺个扳指护手。
齐婉君还是第一回知道折虎竟然有如此“巨款”,“谁给你的啊?”
折虎老实的很,“小沈先生。”
齐婉君略微满意,她其实也猜到了,于是弯腰将折虎的荷包一扯,钱袋子哐当哐当几声响,就离开了主人的怀抱,落入了齐婉君手里,“我先帮你存着,免得你丢了。”
折虎懵懵的,“那还买扳指吗?”
齐婉君一本正经,“买什么扳指,你又没银子。”
折虎委屈的指控:“你刚拿走了我的银子!”
折晚嘿嘿的笑了,她十分同情虎弟,“傻孩子,银子进了阿娘的手里,犹如羊入虎口,你还想着要。”
然后见齐婉君瞪她,立即反口,“阿娘也是为你好,她在给你存娶媳妇的银子呢。”
于是扳指银钱皆两空的胖墩同学,就心痛的舔着糖人,看着他娘继续打扮两个姐姐。
逛了一会,小沈先生还没回来,折二姑娘先还挂念,后来便被乱灯迷了眼,专心专意的看起了灯笼。
黄大人有心,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好,往年的花灯都是普普通通,今年却增加了不少新颖的样式,还从街头扯了一根绳子挂到了街尾,绳上尽是笼灯,因着外面的灯纸颜色不同,将整个夜景都染了色,折晚一只只看过去,只觉得平妈妈没来,简直就是人生遗憾!
她跟齐婉君道:“我回去就将这些画出来给她看,馋死她,说不得明年就跟我们一起来了。”
她还主动掏出私房银子,“那只兔子的好看,平妈妈应该喜欢。”
齐婉君都有些嫉妒了。
她恨恨的道:“买了还不快过来,今晚人多,可别走散了。”
今晚人确实很多,折黛和折晚两个又都盛装打扮,人也长的好,所以每走一段路,就总有几个少年郎要看过来几眼。齐婉君心中得意,又有些惆怅,黛姐儿的婚事一直压在她心底,一日不得解决,一日不得安心。结果惆怅的情绪还没到位呢,就听得小女儿在给摊主出主意。
“你这么卖,肯定没人买,你得哭惨,就说去年遭灾,你家里从富有到潦倒,只剩下这些笔墨纸砚未卖。”,折二姑娘认真的道:“这样一来,大家就信你这些是好东西了。再说了,你这么惨,有些好心的人也会同情你的。”
那书生听了好笑,见姑娘明眸善睐,便又忍不住跟她多说几句话,“姑娘这主意真好——”
哪知道折二姑娘就等着这句话哩,“那你给我算便宜点吧,我都给你出主意了。
书生呆愣了一瞬,第一回知道有人这么砍价,笑起来,“可以。”
他本来是闲着无聊才出来摆摊,赚钱倒是无所谓的,“不知道姑娘要哪几样?”
折晚指着一块砚台道:“那块小的,给我包起来吧。”
书生恭维:“姑娘是个读书人?可是买回去自己用?”
要是姑娘愿意,他恨不得亲手教她怎么研磨!
折二姑娘却有些不耐烦,觉得摊主磨磨唧唧,可是得了人家的便宜,便也回一声,“不是。”
书生喜欢寻根问底,“可是给家里人?”
他眼睛一扫,指着折虎道:“可是给令弟?”
折二姑娘彻底不耐烦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于是闭口不言,还是齐婉君付了隔壁首饰摊的钱过来道:“晚姐儿,买好了吗?”
折晚拿着包好的砚台回话:“好了好了。”
齐婉君便过去几步,故意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折二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书生听了这话,便不敢肖像了,心中十分惋惜这般的姑娘竟然定了婚。
折黛却已经走到了书生隔壁的摊位前,书生见了,连忙过去道:“这是我家姐夫的摊位,笼灯不要钱,只是得猜中了字谜才能拿走。”
——不要钱啊——
折二姑娘脚步声咚咚,不自觉的就过去了。
她很是后悔自己见识少,竟然掏钱给平妈妈买了笼灯!瞧瞧,这不是可以白得的嘛,想来平妈妈知道了,也会骂她一顿,说她不会持家。
但看了一瞬,她就觉得还是掏钱好,掏钱不用费脑筋,这灯笼上贴的字谜,她一个都猜不中。
齐婉君也一筹莫展,只有折黛,提笔就开始写,她一动笔,折晚就凑过去看,然后发出惊叹声,“原来是这个字啊!”
折黛写了好几个,笑着递过去,“公子请看,谜底可是对的?”
书生哪里知道对不对,他就是帮着守摊位,谜底他也不知道啊,于是四处看看,瞧得远方一个穿朱红色外衫的人走来,便连忙喊了声,“姐夫,有人来猜谜底了。”
折黛也跟着转头,然后只觉天旋地转。
是云王。
她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云王白睿是听闻胥江的大明寺庙会比云州城里的还好,便带着人过来游玩,也是闲着无聊,在这里摆了个摊位,写了些刁难人的字谜,想着应该无人能解,结果接过纸一看,字好,谜底也对,更难得的是,缘分啦,竟然是大明寺里曾经遇见过的美人。
美人上次还看他看晕了头,这次也不例外,见了他就好像失了魂一般,云王殿下暗自得意,没法子,这就是魅力。
不过他美人多,折黛这般的,在他眼里只是中等,若是美人有意,他就上门求了回府宠一段日子,要是美人无意,以后回了京都,也能吹嘘:“落花有意,可惜本王实在无感啊。”
折晚就赶紧拉她姐的袖子,齐婉君也觉得不对劲,待听得折晚小声说男人是她们在寺庙里碰见的人之一,一些从前不敢想的念头便连了起来,于是灯笼也不要了,赶紧告辞,云王殿下并不强留——他讲究个随缘嘛。谁知姑娘走了几步,便又羞涩的回头,刹那风情,真是难以言表啊。
书生就道:“姐夫,我姐说的没错,你来胥江,定然是要带个回去的。”
云王殿下的美人足足有七八个院子,一个院子里放了三四个人住着,这还是因为来云州路途遥远的缘故,只带了一半。
云王殿下自认是博爱了些,可他“博”的明明白白,“本王可从不强迫人。”
书生叫乐琪,是云王妃的弟弟,他砸吧了下嘴道,“是,您怎么的都有道理。”
云王殿下便摊也不摆了,道:“看她们那方向,应该是去风韵楼,咱们跟着。”
齐婉君确实是带着人去了风韵楼,这是大明寺旁边有名的酒楼,以前折晚还奇怪建在和尚庙旁边的酒楼应该没生意,可今日才知道,只要这大明寺有人来烧香,那酒楼便倒不了。
折家已经在这里订了雅间。折晚本来是期待极了这里的酒菜,可刚刚发生了那般的事情,她便心里惴惴,一会看看她姐,一会看看她娘,折虎有几次想说话,都被她用眼神瞪回去了。
齐婉君其实是想直接回去的,可是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顺着走还行,要是逆着走,又怕出意外,她额头上青筋跳着,极力忍耐,等好不容易到了酒楼,门口的小厮将人迎了进去,问明白了雅间名字,便招呼来一个跑堂的,继续引着人往里面走。
跑堂的十分殷勤,问起要吃什么,齐婉君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顾得上,折晚便随意点了几个菜,让他出去,还让秋宴等人在外面等着,等里里外外的人清干净了,齐婉君这才问低头沉思的折黛,“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这也就是人多,没人注意,要是被人看见了,是要被人家说道的。
被人说道也没什么,齐婉君不怕,可她怕的是黛姐儿看上了人家。她心都在滴血,“你.....你知道他那个年纪,肯定是成家了吧?”
折黛心里五味杂粮,可也知道齐婉君是为了她好,说实话,她这个心思,一直都是闷在心里的想法,她一方面觉得要是齐婉君给她找了个人家,她也嫁过去,一方面又觉得,要是能进云王府,为什么不去呢?
她心里再没有净土了,她沧无的世界里并不需要别人看重的那些东西。
她上辈子活的糊涂,这辈子也活的稍微明白点了,上天却给了她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是她前世年轻时候所不屑的,可是后来却梦寐以求,她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想着,要是她有权有势,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于是她就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从她回头看的那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折晚本来没多想,可是听了齐婉君这番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急坏了,“阿姐,你可不能光看那张脸啊!他都老成那般了!”
真让人着急。
折黛嘴巴动了动,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可又不得不说,她是绝对不能让齐婉君和折晚担心的,她安抚道:“我就是多看了一眼,觉得眼熟,你们别多想。”
折晚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拍拍胸口道:“我就知道。”
要是鳏夫那还好,要是有妇之夫,那肯定是不行的,最后怎么的都是悲剧,最好的情况便是她姐没看上。
她鬼精鬼精,又故意当着折黛的面对齐婉君道:“阿娘,你别担心,那男人不是鳏夫就是正妻在家,阿姐不会糊涂的。”
齐婉君便脾气也不想发了,黛姐儿是她的女儿,她有多少小心思,齐婉君全数都知道,折晚是放心了,可她的心却悬的更高,勒的更紧,勒的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都是阿娘不好,一直给你找不到好人家。”
折黛愧疚极了,“阿娘,你别这样。”
这样让她的心里压力很大,让她心乱如麻。
折晚懵懵懂懂,正要安慰齐婉君,就听见秋宴在外面敲门,折晚过去撩开帘子,然后折黛在里间都能听到她愤怒的骂声了,“你来做什么?”
齐婉君和折黛对视一眼,连忙过去,一直都迷茫着的折虎也赶忙迈着小短腿跑,等到了前面一看,折黛皱起眉头,“刘庚?”
然后往他旁边一看,那儿站着个做少妇般打扮的,折黛凝起眼神:是张袅。
她看见了,折晚和齐婉君也都猜着了,齐婉君是长辈,将两个女儿往后面一挡,“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庚喝了一杯酒,有些醉醺醺,张袅柔弱的跟在后头,见了这样的场面,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偶尔抬起头看,也是朝着折黛盈盈一笑,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折晚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哦,她心里扬起了无数的拳头,可刘庚挡在这里不走,已经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门也关不上,她要是贸然动手,定然会惹了人闲话,于是憋着气,对折虎使了个颜色,折虎多机灵啊,立马就上前走几步,折晚装作拉人模样,喊道:“虎哥儿,人多,你别乱走。”
秋湖常伺候折晚,心里有了计较,便也上前拉人,于是几人一块围上去,慌忙之间,刘庚便被踢了一脚,他又喝的醉醺醺,一时间没站稳,于是人便砸了下去。
折二姑娘还不满意,一双眼睛刷刷的看向张袅,那里面尽是恶意,用了折二姑娘上辈子跟人打架时修炼出来的眼神,还真吓的张袅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弱弱的喊了声:“你们欺负人。”
一双笑吟吟的眸子也沉了下去。
折晚冷哼一声——让你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刘庚爬起来,惊怒不已,可是齐婉君却已经开始叫喊了,“刘家贤侄,你怎么样?怎么就喝了这么多酒,好好的砸下去,这下子可好,额头都磕破血了。”
刘庚:“......”
他好面子,也不肯说是被人踢了没站稳砸下去的,于是咬咬牙,认可了这个说法,可他今日却不是专门来受气的,他目标明确,冷笑了一声,便开始巴拉巴拉的开说。
折晚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一,他纳表妹做妾氏了,而折黛却还没找到好人家。
第二:他最近攀上了一个权贵,想来不日富贵可来。
第三:他还是很喜欢折黛的——
这恶心的男人沾沾自喜,“我都打听了,黛姐儿如今说亲难,想来再找个我这般的不容易了,不如这样,咱们两家的婚约照旧——”
就是他旁边的那位张姨娘,也一副真诚的道:“折家姐姐,我愿奉你做主母,你我姐妹,一起照顾夫君。”
折晚就低声问齐婉君,“阿娘,我还可以揍他吗?”
她都要气死了!
齐婉君却已经气过了头,她见过的事情多,已然没有二女儿那般气恼,而是轻蔑的道:“你当我折家是那眼皮子浅的?你若再不让开,我便要叫差爷过来评评理了。”
刘庚知道齐婉君跟黄夫人认识,他的笑脸便维持不住了,正要再说几句,就听折二姑娘喊了声,“沈汀!这边!”
活像是有人撑腰来着。
沈汀过去的时候就见折二姑娘气的满脸通红,刘庚不是胥江的人,没听过小沈先生的名字,闻言看过去,只见他跟折晚眉眼间互动,笑着道:“我就说嘛,黛姐儿找不到夫家,还不如继续嫁与我,免得妹妹都嫁了,她还待字闺中,难道将来要去做尼姑?”
齐婉君厉声道:“你是执意要将两家的面子撕破了?”
齐婉君说话了,沈汀本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拉着晚姐儿退后一步。
刘庚却得意,“我倒是用不上撕掉这层面子,你们折家如今只是个商户,我却已经成了乐大人的门客,今日跟您说话,还敬您是长辈,可你要是出言不逊,我也免不得说些难听的话了。”
一副十足的小人嘴脸。
这是太得意了,说话也不讲究起来。
折黛本不在意,可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来:这可是上辈子不曾有的事情。
上辈子,刘庚虽然仕途还算通达,可也没有投到乐洮的门下。
折晚却再也忍不住开怼了,“你持身不正,还有婚约在身时便跟自家表妹联合起来逼我家姐姐退婚,好让你表妹登上正室之位,简直就是个畜生。”
人越来越多,既然躲不掉,还不如说清楚些好,免得将来被人拿了今日的事情说闲话,“我家本想着两家世代交好,做不成亲家也是无缘,退了婚便是,可你却还蹬鼻子上脸,今日带着人上门来找茬,你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最后又唾弃了一声,“我呸,个畜生!”
小沈先生只觉得折二姑娘骂人也灵动极了,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便也上前一步,给晚姐儿做起捧哏来,劝道:“对这种畜生,何必动气呢?我见识虽然不多,可也知道一个不是人的畜生,即使过再久也成不了人,你想让他说人话,实属是刁难了。”
两人一唱一和,人群中迸发出一声声笑意,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是不知道的,问身边的人,也能知道一个核心思想:不要脸的人找茬被怼。
刘庚便勃然大怒:“你是在骂我不是人了?”
折晚那嘴巴不是好惹的,冷笑道:“那你觉得自己是个人?别想了,你若是人,那便是修炼成精了!”
刘庚从未跟人这样对骂过,心道一声果然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养也,然后又听见折二姑娘进行人身攻击:“你刚刚还说,成了什么大人的门客?啧啧,我倒是佩服那位大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收下你这么一头猪精!”
刘庚气的青筋暴起,“你可知乐大人是何人?何等权势?”
小沈先生便笑道:“既然如此,兄台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刘庚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折晚便立刻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十足的轻蔑,然后对小沈先生道:“他没文化,你骂人不要这么这么文绉绉的,直白些,好歹让他听懂了。”
刘庚觉得受到了羞耻,他再次大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下子,就连喜好吃瓜的云王殿下也忍不住吐槽了,对乐琪道:“你三哥怎么收了这么个蠢东西做门人?”
乐琪根据他哥的秉性猜测道:“可能这人能吹牛。”
他哥乐洮很能受人蛊惑,只要你说话的语气真诚点,他便会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想要投到他的门下,只要你吹牛的时候脸色正经点,他便相信你是有点真本事在手上的。
正闹着,黄大人和黄夫人进来了,黄夫人是全程参与了这事情的,闻言怒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刘庚被这一嗓子吼的脑袋瞬间清醒,脸上青白交错,最后朝黄大人拜了拜,恨恨离去。
于是人群散去,齐婉君就忍着泪,跟黄夫人告别,“黄姐姐,本是大好的日子,还因为我的事情扫了你的兴,我这便走了,你可别为了我担心。”
等人走了,黄夫人便对黄大人道:“多可怜的人啦。”
她真是见不得一点儿可怜的事情。
黄大人:“.......”
他也恨这刘庚捣乱,今日这花灯节,说的好听点,是为了与民同乐,说的直白点,便是为了迎接云王殿下的到来,虽然他也不知道云王现在在哪里,可是万一就在这里呢?
这要是被碰见了,还不得被误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治理能力不行呢。
黄大人赶紧用眼神看了看左右,见没见着熟悉的人,这才放心。
他对刘庚生了厌烦之心,对黄夫人道:“刘家德行不好,以后少跟这家人来往。”
黄夫人便高高兴兴的哎了声,心里想着怎么要齐婉君的感谢了。
***
晚上回到家,小沈先生是不好跟着上门的,他嘱咐折晚道:“多安慰你阿娘和阿姐,将这事情跟平妈妈也说下,你阿娘那里你说不到头上,平妈妈跟她年岁一般大,比你去劝慰便好些。”
折晚点头,便急匆匆的跟上了齐婉君和折黛的步伐。
她心里也乱糟糟的,本来挺高兴的灯会,结果却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待回了家,齐婉君想来想去,还是抓住黛姐儿的手不放,拉着她去房间里说话了,折虎被送了回屋睡觉,折晚便立刻跑去找平妈妈说话。
平妈妈就在屋子里候着呢,她见着齐婉君脸色不对,心里着急,等折晚一来,便道:“怎么了啊?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折晚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最后总结,“真不要脸。”
平妈妈听了却觉得不对劲,“还有别的事情没?”
单是这件事情,齐婉君必然不会是那般的脸色。
折晚便想了想,将今天折黛的异常说了出来。
平妈妈的心扑通扑通跳,她是个有阅历的人,问:“那人穿着怎么样?”
折晚肯定道:“比咱们家布庄上的布料都要好!”
平妈妈心里有数了,赶着折晚去睡觉,折二姑娘回了屋,这才发现自己买给小沈先生的砚台没送出去,买给平妈妈的灯笼也忘了,于是惆怅的睡下,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折二姑娘便起来了,她蹑手蹑脚的在齐婉君的院子门前走了几步,又跑到折黛的屋子门口晃几下,她觉得自己真真实实的为这个家里操碎了心。
秋沁从厨房里出来,见了她,笑道:“大姑娘昨晚睡在夫人那里了,您有重要事情?我去叫大姑娘?”
折晚便摇摇头,她可不敢去敲齐婉君的门,她百无聊赖的又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实在是起的太早了,只得慢吞吞的散步,就当是晨练了。
散步自然是往外院散,她着急的看着大门——小沈先生怎么还没来呢?
于是沈汀早早的过来,还被瞪了一眼,吃了一回挂落,他连忙去哄,“你看着憔悴,可是没睡好?”
哪里睡得好嘛,可是折黛的事情可不能说给小沈先生听,她便只好道:“我是被气的。”
被谁气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沈汀就道:“昨天一番吵闹,黄大人必然厌恶了那刘庚,更何况他说是读书人,却连个功名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大用?最后不过平庸一辈子,成不了气候。”
折晚却道:“可我听他那意思,像是攀上了什么权贵,昨天那般骂他,我就怕他回去使坏。他自己是成不了气候了,可若是仗势欺人怎么办?”
没错,这才是折二姑娘担忧的事情。
沈汀便温柔的看着她,“不会的,他说的那个乐大人我也认识,人家门下之人何其多,这刘庚只是其中一个,算不得什么的。”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解释,可是折二姑娘的心却终于放了下来,她满怀欢喜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沈先生便借此时机说些真心话,“你别怕,我总护的住你的。”
折晚耳朵红起来,她轻轻的点点头,脸颊微红,然后就有心情说别的了,“我昨天给你买了砚台,你待会拿回去试试。”
如此厚爱,喜的小沈先生心里开始生出小太阳花,一朵一朵盛开,虽然是严寒的冬日里,可也暖心暖肺。
他第一次见折二姑娘的时候,就见她手里拿着弓箭射人,十分恣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穿着朱红色的衣裳,就像是太阳光般,直接扎进了他的心里。
折二姑娘却有些得意于他感动的样子,于是为了让小沈先生再感动些,她又夸下海口,“要是今日有空,我还给你做点枣糕吃吧?”
沈汀连忙提前返礼,掏出自己雕的桃木簪子,“你看看,喜欢吗?”
小沈先生做的东西,她自然是喜欢的,她将小脑袋伸过去,示意他直接给她戴上,沈汀却条件反射的看脚下,折晚不满,“你看什么呢?”
沈汀自己笑了,“平日里想给你簪朵花,都要先给虎哥儿十个铜板,如今他不在,我倒是不适应了。”
折晚便跟着笑起来,灿若桃花,小沈先生色/心骤起,瞧瞧四周,便快走几步,慢慢的,循序渐进的,将手伸了过去,勾了勾姑娘的小拇指。
姑娘的脸便不是桃花了,而是开花结果,红红的桃子脸,让人看了就想啃一口。
小沈先生深感自己太过于贪心,之前只想着看看姑娘就好,现在都想啃了,将来说不得还要做些禽兽之事才能缓解相思之苦,这般一想,便觉得婚期定的太后,若是能提一年,都是解救了他。
他来的早,平妈妈却无心给他做早饭,吩咐了秋娘在厨房忙活,平妈妈就想去齐婉君的屋子里叫人。
折晚一看,眼睛圆溜溜的转,立刻起身要跟着去,可怜平妈妈全心全意想着黛姐儿的事情,被跟了几步路才发觉折晚这个尾随者,吓的她恨恨的将人拉过来打了几下手心,“差点给我吓晕!你跟着我做什么!”
折晚可怜兮兮的:“我也去看看啊。”
她担心了一晚上呢!
平妈妈却烦的很,“你先去跟小沈先生吃饭,然后送虎哥儿去外院读书。”
行吧。
被嫌弃的折晚回到堂厅,几番叹气,心里着急,最后觉得,反正无事,闲着又烦人,不如去厨房给小沈先生蒸个枣糕,没准她蒸出来的时候,齐婉君和平妈妈已经跟折黛说好事情了,也就将事情告诉她了。
她心里其实有点想法。
问题出在了那个孔雀老男人身上。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多看了人一眼,齐婉君和平妈妈就这般大的反应——说实话,小沈先生刚来的时候,她也觉得人长的好,偷着看了好几眼呢。
要是人家有家有室,以她对大姐姐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违背礼法的事情来,要是没有家室,却也难得很,虽然她看不上孔雀男那双四处撩人的眼睛,可是平妈妈昨晚问了衣着之后,她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对方应该有权有势。
那就有的波折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去处。
折晚想来想去,便猜测应该是齐婉君和平妈妈不放心折黛,怕她看上了人家,姻缘又不成,最后像话本里的小姐般痴迷,落的个相思病,香消玉殒。
她一边往厨房里去一边叹气,秋娘来折家五年来,算是看着折二姑娘长大的,之前没心没肺的一个人,现在也经常叹气了,便笑道:“小小年纪,可不能这般,额头会长皱纹的。”
折二姑娘虽然知道秋娘说的不是真话,可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等到将枣糕拎给小沈先生的时候,还犹豫的问:“要是我额头有皱纹了,你还愿意看我吗?”
小沈先生立马指天发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只恨不能时时见着。”
当然,要是能再吻一吻姑娘的额头,便是再好不过了。
折二姑娘便被哄的开心极了,她将枣糕一个劲的给小沈先生一块块递过去,撑的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他吃的极饱,摸着圆溜溜的肚皮想起了平妈妈之前说折晚的一句话:我家晚姐儿,生起气来,就是跟猪也能怼半天。
可小沈先生现在觉得,折二姑娘要是心慕起人来,也能将人养成猪的。
哎,真是幸福的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