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黑龙灭世

这边莫西跟着男人来到了尖顶建筑后方,在这里是一排低矮的房屋,男人拿着钥匙打开一间屋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套粗布麻衣丢在他怀里:“快点进去换上,既然拿的是凡人的工钱,就干凡人的活,住也是住凡人的地方。”

身后的门被关上,莫西打量着面前的屋子,长长的石床,石床上是数床被褥,一股酸臭的味道正从这些被褥中散发出来,让他难以忍受,门外的男人把门敲得砰砰作响:“快点快点,别耽误我的事儿!”

莫西扫了身后一眼,忍着臭味换上了衣服,打开房门,男人不耐扫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磨磨唧唧,还是个修士,就这身板,我看连个凡人都不如!”

莫西看了他一眼,男人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不服气吗?生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哼!走吧,凡人干活的地方就在前面。”

一边走还一边道:“明明是个修士,却要同凡人一起干活,修为不知道差成什么样子,丢不丢脸?要是我,冲着这涛涛潢水就跳进去解决了自己,像你这样的修士活着就是浪费灵气,还不如死个干净一了百了!”

男人乜了他一眼:“年纪嘛看起来也不算小了,竟然还不识字,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连乡下种地的农夫活到你这个年纪都能囫囵写个名字,你还是修士,自己名字都不会写,难道你是傻子不曾?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莫西:……

男人继续:“哟,没话可说,要我说是个傻子都比你强,刚才我可听到了,你师兄送你来是因为你行事冲动,我寻思着这得多冲动才能把人送到这里来,看到你我就明白了,眼睛大得像铜铃,嘴巴薄得像刀片,就你这样的我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纯粹就是那种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天生就该高人一等的人,其实你就是个屁!不,我说错了,你屁都不是!至少屁放出去就完了,你放出去还会给你师兄惹祸,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拿根绳子系房梁上把自己吊死!一了百了,皆大欢喜!”

莫西:………

男人瞪着他:“怎么,不服气?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城主的码头,我是城主的人,你师兄也说了不让你动手,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你就一辈子在码头搬货吧!”

莫西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不搭理他,又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地方,他们来到了一艘比御兽宗所在的小山头还要大的巨轮之下,巨轮上的人扛着罩着黑布的笼子顺着长梯下来。

许是见到了黑痣男,巨轮之处一个指挥的凡人跑了过来,他谄媚笑道:“赵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黑痣男颇有点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乜了一眼身侧的莫西:“喏,一个炼气二层的修士,接下来十天他就在你手上干了。”

凡人说:“可大人,我手下都是凡人——”

“不打紧,”黑指男打断他的话,“他修为低下,只能干凡人才干的活,快带走吧。”

于是莫西跟着人到了船上,没有丝毫的缓冲,立刻开始干活。

小傻子的身体原先是很脆弱的,寻找老夫妇的那些日子食不果腹,还经常被打,瘦得跟皮包骨差不多,莫西过来之后在御兽宗住了几日,吃得饱睡得足,再加上已经步入修炼,更是经过了天雷的淬炼,这具身体如今只是看起来瘦弱,比之寻常的炼气期修士不知强健了多少,毕竟那是天雷,连龙身都淬炼得了的天雷。

是以,这份凡人都能干的搬运工作对他而言并不艰难,甚至能称得上轻松,偶有余力,他还会帮旁边的搭把手。

“谢谢。”半大少年扛着笼子低声道谢,然后往船上而去,莫西也扛起一个笼子跟上去,并没有因为有余力就加快了速度,因为他发现每次扛起这些空笼子,与之接触的地方灵力开始停滞,多来几次,整个丹漩的灵力流转速度都慢了不少,这些笼子有问题,但与他无关。

这一干就是大半天,晚饭是有人推着车发给他们,薄薄的劣质木盒里的食物就是一个人的一餐,里面的饭菜只是保持温热,几块肉,一堆菜,还有一筷子咸菜。

这些日子吃惯了御兽宗良好伙食的莫西:“???”就这就这,也太简陋了一些吧。

他这样想,同他一样干了一天的凡人却已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他听到有人说:“今天竟然有肉,真是幸福啊!”

莫西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黢黑干瘦的男人,他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很拼,在周围的人都保持着一个速度的时候,他一个人飞快的动作着,一天下来比之其他人他多搬了不少的笼子。

“他是我们这一船的工模。”半大少年端着饭在他身边坐下,莫西问他:“什么是工模?”

少年道:“就是一船的工人中干得最快最好的那个人,每十天选一次,每一次选上工模,这十日的工钱就能多一块下品灵石,相当于两倍的工钱,很多人都卯足了劲想成为工模。”

莫西若有所思,问:“下品灵石能换成上品灵石吗?”

少年诧异看着他说:“他们说你是修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莫西:“我才成为修士不久。”

少年点头:“原来如此。”

他说:“一颗上品灵石抵百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能抵得上百颗下品灵石,按理说足够多的下品灵石能换成上品灵石,但不会有人愿意的,上品灵石内的灵气更加浓郁纯粹,以好换次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人做的。”

莫西拧眉,看来想要靠搬笼子把伏芎的两颗上品灵石补上是不可能了,而且这里的工钱实在是太低了,十日才一颗下品灵石,他低声道:“跟坐一次风车的价钱一样。”

少年哈哈一笑:“风车,在我们眼里都是大修士才能坐得起的东西,那东西是很好,用灵石驱动,可是太贵了,即便是一些修士都不会坐呢。”

莫西微微一怔,既如此,陈白驹为何……

良久,有人在喊着收木盒,莫西将木盒交给那人,叹了口气,看着高耸的玄塔,他想还是要多挣钱啊,他可不愿意欠别人的。

钱要挣,工也得上,第二天,莫西的日子就不怎么轻松了,倒不是活有多重,还是一样的搬运笼子,可跟他一船的人想必是受了黑痣男的提醒,一改昨日对他的沉默,但凡一个人打他面前过,必定要出言刺他几句,诸如——

“呵,还是仙人,要不要脸,跟我们一群凡人抢活干,抢吃的,丢人!”

“死皮赖脸,有本事去修士那边干活啊,杵在这儿连凡人都比不过,真没用!”

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几个人脸上都带着愤恨,于是莫西知道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多少是真的有这样想法的,对此,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就像巨兽不会在乎蝼蚁的挑衅,这些只是凡人,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候黑痣男走了过来,嗤笑道:“哟,大傻子,小白脸,干得怎么样啊?晚上有没有躲在被窝里哭着喊娘喊师兄?”

莫西捞起笼子就走,好吧,有些人的嘴确实太臭了,能不听还是不听的好。

在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骂,尤其那个黑痣男人三五不时就蹿到他面前刺他的环境中又过了三日,记着陈白驹的话,不反抗、忍,莫西倒真的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这劳什子宗门历练,他觉得没啥用处,但看在陈白驹的面子上,便将十日给忍过去,已经过去了五日,还有一半,倒也快了。

很快到了第八日,这天下午整艘巨轮的笼子终于被他们全部运了下来,黑痣男人又来了,刺了莫西几句之后宣布明天上午可放一天的假,其他人开心得不行,莫西听到有人说:“可算是放假了,我们都干了快三十日了,终于有一天的假,我得回家看看儿子!”

黑痣男走过来乜了莫西一眼:“小白脸,运气很好嘛,才来就放假,都是沾了其他人的光!”

莫西直接走开,回到房间,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们都住在易风城,明日放假,所有人归心似箭,一晚上都等不了了,那个黝黑的工模跟旁的人说说笑笑,这是八日来莫西第一次见到工模笑的样子,平常他一直都在沉默的干活。

没多久其他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莫西和第一日跟他说过话的少年,两个人的床榻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夜色静谧,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床尾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动静,就好像黑暗中有只小耗子,没多久门轻轻的打开,丝丝月光泄入,瘦弱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莫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没去管少年的去处,那是少年自己的事情,而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本来是打算第十日回到御兽宗之后再以龙身到易风城玄塔挣钱,但既然有一天的假,他也不用多等了。

多日未催动的龙丹一颤,龙力蔓延全身,白发浅眸出现的一瞬,他的身形消失在了这间破旧的屋子。

屋檐之上,易风城的江风吹得他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纯白的袍子在月色中泛着珠白光泽,空中灵气交织凝聚,一面银白的面具凝成,面具罩在脸上的瞬间,他朝着玄塔的方向急速而去。

隐忍、退让,这些固然有道理,但他生来强大,既有强大的力量,便走强者之道,只不过这一次他不能同上次一样张扬了,强大没有错,错的是他暴露了自己。

对于蝼蚁而言,强大的力量不仅仅会让他们臣服,更会让他们恐惧,过多的恐惧之后就是自下而上的强者毁灭之路。

况且,小傻子的身体脆弱无比,他以小傻子的身体做出诸多的事情,已经给小傻子带来了麻烦,若是以后他们分离,小傻子便会因他受难,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把他和小傻子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