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复仇【捉虫】

冯婆子打发腿脚快的去喊程如山,又让人去叫闫润芝,附近在家做饭的一些老婆子听见?动静都过来看。

程蕴之和闫润芝得到消息赶紧过来,闫润芝想和一个婆子把姜琳抬回家。

吓着的人和喝醉的差不多,自己掌握不了身?体,所以格外沉而且不好抬。程蕴之腿脚不行帮不上忙,他?赶紧去大队借独轮车来拉。

“那恶犬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啊。”有老婆子心有余悸地问。

闫润芝坐地下抱着姜琳,心疼得直掉泪,“这么厉害的大猎犬谁家养得起?咱们大队也?就养两只土狗看大门,从来不咬自己人。”

一般狗拿石头吓唬一下就跑了,哪有追着人咬的?

冯婆子的孙子小杞子喊道:“六指儿的。”六指儿是程福万大孙子程信达的绰号,因为他?左手两个大拇指。

大宝:“他?家的狗?”

小杞子:“前天他?牵来的,好像是他?姥爷家的。”

小宝一直在亲姜琳冰凉的脸蛋,呜呜哭着,“咬我咬我,不咬妈妈,不咬我妈妈。”

大宝去一边拖那根大棍子,眼睛通红:“我去打死那坏狗!”

就在这时候程如山飞快地跑回来,他?穿着背心短裤拎着外衣,跑得太?急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来。

到了跟前,他?单膝跪地,用?外衣裹住姜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皮肤冰凉,在他?怀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心疼如绞,握住她的下颌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又坚定地唤她,“琳琳,不怕,我来了。”

姜琳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回应,牙关却咬得紧紧的,身?体也?在发抖,一看就是惊吓过度。

他?不止心疼,还有些心慌,却断然?拒绝任何胡思乱想,逼着自己只看眼前,她不会有事的。

“冬生,快把宝儿娘抱回去,已经去找赤脚大夫了。”虽然?知道赤脚大夫没用?,他?们还是忍不住叫他?。

程如山却没急着走,而是把自己火热的手掌敷在她后心处,轻轻按揉抚摸,然?后在她后背几处穴位上反复揉捏过去,直到她冰凉的脊背略略有点热乎气。

冯婆子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下。

她道:“这种情况怕是得找神婆儿叫叫魂,收收惊。”

小孩子吓着大人都说给叫叫魂,睡一宿也?就好了。可大人惊吓过度,却鲜少有叫魂叫好的,最大可能就是吓傻了,从此以后痴痴呆呆的。

想到他?们家文生疯疯癫癫的,这要是宝儿娘再吓傻了疯疯癫癫的,冯婆子几个就觉得特别可怜又气愤。

程如山亲亲姜琳凉凉的脸颊,贴着她耳朵轻声?道:“姜琳,我带你回家。”

他?跪直身?体想把姜琳抱起来,这时候文生飞快地跑过来,后面追着姜兴磊和商宗慧几个。

“娘——”文生看姜琳软在程如山的怀里?,胳膊软塌塌地耷拉着,脸颊苍白,身?体还微微发抖。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双眼登时发红,怒吼一声?挥拳朝着程如山打过去,“敢打我娘,打死你!”

姜兴磊忙拦他?,“打错人了!”

文生力气比他?打,一下子就将他?推倒在地,拳头朝着程如山挥过去。

程如山抬手扣住文生凶猛的拳头,用?巧劲将他?带得弯下腰卸去力道,他?盯着文生的眼睛,“文生?”

文生垂眼看姜琳,急切地唤她,“娘,娘,你别死啊——”

程如山松了口气,顺势将姜琳送到他?怀里?,“把你娘抱回家去。”

文生立刻紧紧地抱住姜琳,程如山握住他?的肩头,“你娘被恶犬吓着了,现在我去打恶犬,你把娘送回家。”

文生看着他?,看了一瞬,点点头,狠狠地道:“一定要打死他?,打死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姜兴磊急得蹦过去看姜琳,“姐,姐,你快醒醒啊。”

文生嫌他?蹦跶得难看再让姜琳烦,就把他?推开,低喝:“不要吵!”他?抱着姜琳走了,程如山让闫润芝领着大宝小宝先?家去等。

他?安慰大宝小宝:“放心,有爹在妈妈没事的,妈妈睡一觉就好。”

大宝双眼喷火,一副浑然?不怕的样子,“爹,我和你一起去!”

小宝:“我回家陪妈妈,你一定要给妈妈报仇!”

程如山:“当然?,你们回家陪妈妈等着。”

他?起身?从商宗慧手里?接过外衣穿上,对姜兴磊和商宗慧道:“去把那畜生找出来。”

“如山,小杞子说是程福万家的,这恶犬一般人家可养不起,看着像只狼呢。”冯婆子告诉程如山。

程如山:“多谢大娘。”

冯婆子忙摆手,“谢啥,俺们家儿子媳妇都在砖窑厂赚钱呢。”

程如山抬脚去程福万家。

根据冯婆子和孩子们的描述,程如山断定那不是一条普通狗,普通社员既养不起也?根本要不来那样的品种。这种狗要么部队要么公安局,再就是有本事的人家才能养。按照他?的了解,程福贵和程福万家以前都没养这样厉害的大狼狗。

这种猎犬认主?儿,一般人不会半途养一只成年狗,因为猎犬太?凶容易出事。

所以程如山当即便断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原本程如山以为得花点力气找这只狗,惹了事家里?人肯定会把它藏出去,没想到那狗就在程福万家的院门楼下面啃猪蹄膀呢。

程如山打量它一眼,的确是只恶犬,撕咬肉的时候狰狞可憎。

那恶犬正啃骨头,突然?感觉危险降临,蹭得一下子跳起来,压低了前肢低声?咆哮着,朝着程如山龇牙咧嘴,凶悍瘆人。

它死死盯着程如山,随时准备展开攻击,它这样的个头,成年男人很容易就会被它扑倒在地咬住喉咙,一击致命!

姜兴磊和商宗慧在后面拿了棍子,姜兴磊举着棍子就要去打那恶犬。

程如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坚定地将他?推出去,“你们去外面等。”他?不退反进,迎着恶犬大步走上去。

“吼——”恶犬看他?居然?敢挑衅自己,四脚蹬地,突然?发力,弓着身?子朝程如山的小腿凶狠地撕咬过去。

野兽都会估量敌人的实力,眼前的敌人太?高大,不适合一跃而起攻击咽喉,它选择伏地身?子偷袭下盘。

没有人的皮肉可以扛过猎犬的利齿,一口就能让他?鲜血淋漓,撕下一大条皮肉来!

谁知道眼前的男人却突然?腾空,他?双手在门框上方的砖墙一搭,身?体便轻盈跃起躲开它的攻击。

恶犬在下面低吼咆哮,可无?论?它怎么蹦跶都咬不到悬空的程如山,急得它嗷嗷嗷直叫。

“黑子,干嘛呢?”程信达从屋里?跑出来。

恶犬听见?他?的声?音,汪汪地狂吠起来,通知主?人危险。

程如山听见?有人出来便一跃而下,一脚朝它踢过去。

程信达怒吼:“住手,不许打我的黑子!”

恶犬嘶吼着,前爪压低,凶狠地去撕咬程如山即将落地的那只脚,那凶狠的架势只要一口就能把程如山的脚弓给咬碎!

程如山那一脚并不是为了踢中它,而是越过它半身?,避开它锋利的牙齿,同?时迅速挥手,一瓦片狠狠地砍在恶犬的耳后。

“嗷——”一声?,恶犬疼得一下子滚在地上。

程信达:“黑子——”他?嘶吼着,朝程如山撞去。

程如山一把推开他?,一脚沉重地踢在恶犬的心脏部位,砰的一声?,踹得那恶犬飞起来摔在影壁墙跟上。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不断地抽搐。

程信达吓得尖叫起来,“啊——杀人啦,杀人啦!”他?猛得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盖住自己的狗,“你这个恶霸,你杀了我吧!”

这猎犬是他?外公养的,从它小时候就和他?特别亲近,为了这狗他?经常去外公家住,自己有肉不舍的吃都留给它。而它最听他?的话!

屋里?的老婆子、孩子们都冲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程如山面色冰寒,没有一点感情,看向他?们的眼神就跟那狗看人的眼神一样,凉薄无?情。

他?盯着程信达:“这是你的狗?”

程信达撕心裂肺地喊着狗的名字,看它痛苦的样子如丧考妣,他?恶狠狠地瞪着程如山:“是我的,是我的,你杀了它,我恨死你了!”

程如山冷冷地问:“是你放它出去咬人?”

程福万的老娘颤巍巍地过来,指着程如山,“你、你这个鳖蛋,你、你干啥?”

程信达愤怒控诉:“黑子不小心挣开绳子跑出去,它根本没咬人,你为什么要杀了它!你怎么这么坏!”

程如山:“你是怎么让它追着我媳妇儿咬的?”

程福万老娘骂道:“你这个鳖蛋,你说什么?谁能让自家的狗咬人?这是我们亲家的狗,又不认识你媳妇儿,怎么会咬她?是不是你们孩子招猫逗狗的……”

“你闭嘴!”程如山瞪了她一眼。

程福万老娘被气得一哆嗦,“你、你、你和个恶霸似的。”她问孩子们怎么还不去找程福万和马开花等大人回来。

孩子说已经去喊了。

姜兴磊和商宗慧几个也?过来说,还有和姜琳一起的老婆子和小孩子,他?们纷纷说那狗追着姜琳和大宝小宝咬。

小杞子道:“疯了似的,嗷嗷咬,差点就咬着了。”

程福万老娘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不是没咬着?没咬着怎么还这么凶地上门来打?怎么这么坏?”她自觉得了理,狗没咬人还被人给打死,她哭天抹泪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光天化日?之下跑俺家来杀人啊!”

冯婆子忍不住怼她,“当年你儿子跑人家去打砸抢杀人的,你咋不说?”

程福万老娘却不干:“村里?的狗整天撒着,也?不是真咬人,不过是逗孩子玩儿呢。就咬人也?不是故意的,咬一下也?不能怎么着,烧点狗毛搽搽就好了,何至于来杀俺的狗啊。俺可怎么和亲家交代啊——”

她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喊,认定自家的狗挣脱铁链子跑出去,姜琳和孩子们见?了大狗害怕就跑,你一跑那狗可不就追?你干嘛跑?你不跑它也?不会追你!它又不是真的要咬你,它和你逗着玩儿啊!

程如山见?程福万还不回来,只有他?老娘和孩子在这里?嗷嗷喊,他?冷哼一声?,伸手去抓那恶犬的尾巴。

程信达哭得不成样子,眼神恶毒地盯着程如山:“你敢碰它试试!”

程如山没理睬他?,一把抓起狗尾巴拖到院子里?,然?后大步走进堂屋,从墙根的刀架上抓出两把刀来。

程福万老娘和家里?孩子吓得哭爹喊娘的,都以为程如山要杀人,有去喊人的,有往外跑的,乱成一团。

程信达眼睛血红,他?去抄了一把镰刀朝着程如山挥过去,“我要杀了你!”

程如山手里?的尖刀一挑就把程信达的镰刀抢过来,顺势用?镰刀柄在程信达的胸口一撞,将他?顶得后退两步跌在地上。

程信达没想到程如山这么厉害,他?胸口仿佛被人撞个洞一样疼,然?后他?就看着那恶魔开始祸害他?的黑子。

“啊——”他?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

……

今日?程德才和他?弟弟都没在家,他?们要商量开个什么厂子。兄弟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想不好到底开什么,是自己开还是合伙,是弄砖瓦还是弄水泥,一直商量不定。他?们想去公社找大爷程福贵,可程福贵最近烦得很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就找了程福贵一个儿子,一起去他?们舅舅家取经。

程福万今天去了一趟公社,然?后去看看小麦出苗情况,还有生产队的一些尾巴儿,都要找人收收。

马开花则带着俩儿媳妇儿去后头庙子村纺纱织布,她想着学学回头要么就在水槐村也?弄一个,看别人搞副业自己总是眼红的,砖窑厂大队不让开第二个,那她可以弄个纺纱织布。

等程福万得到消息回家,就见?商宗慧和姜兴磊还有俩青年在他?们家大门口用?砖头支了锅灶,下面烧着旺旺的火苗,上面的大铁锅里?正煮什么。

他?嗷嗷叫着冲过去,“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商宗慧家和程福贵家也?是多少年不对付的,他?根本不怕程福万,“你猜啊。”

程福万刚要发怒,就看到一滩血,吓得他?冲进院子里?,发现那血竟然?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屋里?。那情形,就好像当年他?们冲进程毅家,把他?们家砸得到处是血一样。

“娘啊——”程福万没看到自己老娘和孙子孙女们,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姜兴磊和商宗慧得了程如山吩咐,在这里?看着,直到程福万回来为止。

姜兴磊看了一眼滚倒在地的程福万,“他?以为死的是谁?”

有人把程福万给掐醒,告诉他?,“快去大队部吧,大队在审你家信达呢,怕是没好果子吃呢。”

程福万急道:“我家信达怎么啦?他?可是个好孩子!”

“说是训练猎犬咬人。”

程福万大喊着冤枉死人,拔脚就往大队部跑。

姜兴磊也?想去看,可姐夫勒令他?在这里?守着他?不能违背,他?真的想去把那个程信达揍得爹娘都不认识,敢对姐姐做这样恶毒的事儿!

程福万连滚带爬地去了大队,此时大队书?记、大队长、治保主?任、会计、妇女主?任都在列,程福万发现自己老娘、孙子孙女们也?都在,他?这才松了口气。马开花和俩儿媳妇儿得了信跑回来,也?冲进去,她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地主?恶霸行径!”

程玉莲瞪了她一眼,“来,你们先?交代一下,怎么训练恶犬咬人的。”

马开花勃然?大怒:“放屁,谁训练狗咬人?那狗是我们亲家养的,从来不咬人,就拴在家里?看门。”

“那它今日?追着咬人?”程玉莲认定是他?们故意的。

马开花:“程玉莲,你少他?娘的污蔑人。那狗自己挣开链子跑了,谁家也?有这样的事儿,怎么我们家的就该死?”她一拍巴掌就哭骂起来,无?非和她婆婆一个强调。

什么“你见?了狗你不能逗,招猫逗狗可不咬你?”“你没逗那你跑什么?你一跑那狗可不就咬你?”“它不是真咬你啊,它逗你玩儿呢!”

要说一个可爱的小狗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可那像狼一样的狗,你说它逗着玩儿不咬人,当人家是傻子呢?

更何况还有冯婆子等老婆子和孩子们作证。

枸杞子:“那狗就是咬大宝小宝和他?娘去了,嗷嗷追着咬。”

冯婆子:“给我们吓得要死,倒是没咬我们,专盯着姜厂长咬。”

“你们这些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你们这是巴结谄媚!你们不实事求是!”常继红歇斯底里?的,程信达可是她宝贝儿子,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污蔑。

程如山把一只搪瓷盆子端过来放在他?们跟前,“好好看看。”

程福万和马开花、常继红几个一看,里?面……一堆,他?们顿时恶心得不行,“什么什么?”

程如山冷冷道:“我媳妇儿的衣服怎么去了你们家狗肚子里??”

当时他?只是奇怪那恶犬的胃里?怎么有破布,姜兴磊眼尖,拿棍子扒拉扒拉觉得是姐姐丢的那件。虽然?只是一些细碎的纤维,却能看出是细棉布,还有绣花的线,红色粉色绿色的。他?挑了一坨让商宗慧用?水冲冲,看得就更加清楚。

“怪不得我姐姐有件背心不见?了,里?里?外外没找到,原来被你们家狗偷吃了!”

程如山想得更多,他?当下就端了一个盆子,又把程信达给拖到大队,让人找大队干部来审案子。

乡下的案子,十之八/九都是大队里?办的。

程如山对大队干部的说法?是“程福万家弄来一只经过训练的恶犬,偷了姜琳的衣服,训练它追咬,这是杀人之心,必须严惩。”

程信达瘫在地上抱着头一个劲地尖叫,他?已经被愤怒、憎恨和恐惧击垮,没有力气站起来。

不管程福军和程福联几个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只是低声?吼着。

这会儿常继红和马开花跑过来,一个疼儿子一个疼大孙子,恶毒地咒骂着那些逼迫他?的人。

马开花:“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家的衣服?”

程如山:“用?这样的面料加这样的丝线做出来的衣服,目前村里?就我媳妇儿有。”

姜琳穿不惯粗棉布的里?衣,买的最好的那种细棉布,柔软吸汗,更何况上面还有绣花。

而且他?并不想和马开花这些人讲道理,他?只需要拿到他?们做这件事儿的证据就行,至于怎么证明衣服是姜琳的?不需要!甚至连他?们怎么偷的,怎么拿去的也?不需要,他?只需要有人承认训练狗咬姜琳就可以!

他?不是公安,他?不负责破案,他?只负责找到要害他?媳妇儿的,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常继红哭喊着:“就算是你媳妇儿的衣服,也?不是我们偷的,谁知道是不是风刮出来,狗贪玩去啃的,你也?不能说是我们训狗咬人。”

程玉莲:“哎呀,你们家狗无?缘无?故吃衣服?天底下还没有吃衣服的狗呢?就算啃着玩儿,也?不会啃肚子里?这么一大坨吧?”

治保主?任也?道:“这种大狗,以前都是当猎犬、警犬、部队里?用?的,普通人家可养不起这么精贵的狗。咱们大队看门也?就养两只土狗拉倒,谁有肉给他?们吃?”

程如山蹲下,离地上的程信达近一些,他?用?不疾不徐的语调淡淡道:“我想你肯定知道一些故事,有人用?仇人的衣服包了生肉给猎犬撕咬,训练久了以后,只要主?人一个信号,那猎犬看到仇人就会扑上去撕咬,不死不休。如果懂门道的人训,最后肯定一击致命。不过这狗本身?不行,又蠢,只会凶,不够通人性?,养得也?不好,养狗的人又蠢、又毒,却没有足够的脑子……”

“你才蠢,你才毒!我的黑子一点都不蠢,它又聪明又通人性?!”程信达中二年纪,受不得人家否定自己和自己的爱犬,他?跳起来朝着程如山撕打:“黑子最聪明!它这是还没训练好,不小心让它溜出去,要是它训练好,一口咬死你!”

他?眼珠子通红,脑子里?一片轰鸣声?,根本不管不顾,也?无?力思考,满脑子都是对程如山的仇恨。

程福万和马开花等人麻爪儿了,“这孩子气糊涂,说气话,当不得真!”

他?们忙去拉程信达。

程如山却不给他?们机会,一伸手就捏住程信达的脖子,猛得将他?掼在地上,幽深冷沉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字一顿:“你不蠢么?蠢得很?恶犬随主?人形,和你一样蠢!”

“你才蠢!”程信达被他?卡着几乎说不出话,“黑子才训练两天就能追踪她的气味儿!”

衣服当然?是他?偷的,他?想着随便偷一件,有谁的偷谁的。他?最大的目标是程如山,可以先?从别人练起,所以当时不管姜琳的还是大宝小宝的,他?都会偷,偷谁的算谁的。

他?听不少故事,都说那时候日?本鬼子训练警犬,用?革命党的衣服包着生肉和骨头让狗训练撕咬,很快就会让它记住这样的感觉和气味,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定会把敌人咬死的。他?听了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总想训练一下外公家的那只猎犬。外公疼他?,他?和那只猎犬关系也?好,黑子还是他?给起的名字。

现在黑子被程如山杀了,他?一定要给黑子报仇!

程福万几个还在喊着吆喝着孩子的话不可信。

程如山扭头看向程福万家几个孩子,冷冷道:“你们家总要有个男人为此坐牢或者吃枪子!”

“不,不是我!”程福万二儿子家的小子吓得叫起来,“也?不是我爹,是他?,是他?!”他?指着程信达,“他?姥娘家的狗,他?养的!”

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坐牢吃枪子是什么意思,怕得要死。

常继红见?状,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顿巴掌,却被程玉莲拦着。

程玉莲啐道:“不要脸的歹毒玩意儿,一家子住着,谁干点坏事儿家里?人不知道?孩子,你给大家伙儿说说,说清楚你们家就是清白的,说不清楚,你们家一起被连累。”

这下不只是他?,其他?小孩子也?纷纷说。

小孩子留意小孩子,有时候大人不注意的事儿,小孩子不经意间都知道。

七拼八凑,还原了程信达的训狗过程,前几天他?弄了一件衣服,然?后想尽办法?弄肉,或者偷鸡,杀了用?衣服包着训恶犬,让它撕咬,他?这两天躲在村外河洼子那一片训练。

治保主?任立刻带人去河洼子那里?找找,果然?又找到一些碎骨头、破衣服纤维等。

虽然?衣服破得不像样子,程如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他?怒极反笑?,“看来,你死我活。”

程福万立刻表示自己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赖不到他?头上,“这就是孩子恶作剧。他?才十三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程如山歪头看他?,目光冷凉,看他?就像看没生命的物件一样。

程福军害怕程如山冲动:“这事儿报告公安局吧。看看怎么处理。”他?看着程信达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怎么这么歹毒?”

程信达恶狠狠地瞪着程如山:“我比你强!”

程福万心里?一咯噔,这个熊孩子,总是听大爷爷说什么程如山这个小崽子有出息,有本事,是个人才,而看看自己家,这几支没出一个有出息的孩子,都是些没用?的。这话别的孩子听了也?就那么着,并不往心里?去,该干啥干啥。

可程信达不服气,他?打听程如山的事儿,知道程如山小时候在村里?有名,他?就想更有名,他?知道大爷爷恨、怕程如山,他?就想如果自己把程如山打败了、打死了,那自己就是最厉害的!

他?想了很久,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

他?要训练这狗,先?试试,等厉害了再让它偷袭程如山。

今天他?不是故意放出去的,真的是大意,回来的时候没拴牢固,而他?没肉要去公社弄点,结果等他?回来狗已经出去溜达一圈差点咬了人。

他?虽然?有点害怕,却没当回事,反正没咬着,就算他?们来找他?算账也?没什么好怕的。

程如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懒得再理睬他?,他?对程福万道:“不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家里?住着,他?有什么举动你会不知道?怕是你大哥也?一清二楚。”

程信达:“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人指使我!你大哥砍了我大爷爷没事,我训练猎犬咬他?有什么不对?”

很快公社的王连长过来,想把程信达带走,程如山表示拒绝。

“我要送他?去县公安局。”程如山:“我不信公社,王连长知道为什么。”

王发奎有些讪讪,“这是公社决定……”

“不好意思,公社书?记和程信达是亲戚。”

程玉莲几个纷纷道:“这事儿必须要严惩,这么歹毒怎么能留在村里??要是看谁不顺眼,就想个法?子弄死人家?这谁还敢和他?住一个村里??”

“是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一个不提防,谁知道怎么得罪他??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下杀手?”

“不枪毙也?得让他?坐牢去,不能留在家里?!”

“不要啊,不要啊,你们干嘛这么逼俺孩子啊!”程福万老娘一双小脚颤巍巍的,挥着双手想阻止别人把她曾孙带走。

程福万却不怕,就算孩子犯了错,也?不能如何,顶多打一顿、赔礼道歉拉倒。更何况,那狗也?没咬着姜琳,程如山也?把狗杀了泄愤,就应该一笔勾销。

最终,他?们决定将程信达在大队屋关一宿,第二天送县公安局去。王发奎奉程福贵的命令但是没能把人带走,又怕回去挨训,便留下守着免得程如山等人偷摸打人。

程福万跑去公社找程福贵也?没用?,还赚一顿埋怨:信达这孩子心事重,外人肯定赖大人指使的,就算不能判刑,可他?们在村里?还能好?

……

程如山从大队离开先?回家看看。

闫润芝和程蕴之也?在各想办法?,熬桂圆汤、草药汤、姜汤,结果一样也?喂不下去。他?们又听村里?老婆子们说什么叫魂儿烧纸上香的,也?不管犯不犯错误的,就去祖坟烧烧纸上炷香,可回来姜琳还是不好。

见?程如山回来,闫润芝赶紧道:“冬生,你快看看,怎么的给宝儿娘治治,实在不行,送去县医院看看。”

赤脚大夫也?来看过,根本没招儿,要说人狂躁给打一支镇定剂,可她安安静静的就是没人气儿,所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县医院也?没办法?,他?是这样说的。

闫润芝可要急死了,祷祝天地、求祖宗、拜炕奶奶灶王爷土地爷的,每一个都求到了。

没一个好使的。

程如山把手上的皮子一卷,进了屋里?,文生和大宝小宝挤在炕上守着姜琳。她靠在被子上,大宝给姜琳按摩,小宝给她梳头,文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程如山把那皮子放在姜琳跟前,轻声?道:“琳琳,你摸摸看。”他?握住她的手,试探地放在那皮子上,让她感受一下,“恶犬被打死,皮子熟一下回头给你做皮褥子。”

大宝想了想,就开始学那狗叫,“吼、吼……”他?学得很像,吓得姜琳一哆嗦。

“妈妈,你快醒醒啊。”小宝亲亲她的手。

“小宝——”姜琳唤了一声?。

小宝立刻抱住她的胳膊,哭着大声?道:“妈,我在这里?,那恶犬被我爹给打死了!”

文生一把抓起那皮子,上面还残存着刺鼻的腥气,他?笑?起来,“死了,死了,娘,他?死了!”

姜琳慢慢地回神,眨了眨眼睛,对上程如山深邃无?底的目光,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关心。

看她与自己对视,程如山知道她好了,松了口气,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喟叹:“再不好,我的魂儿也?要给你吓没了。”

姜琳深吸一口气,想抬手抱抱他?,却软软的没力气,便抬了抬下巴想给他?一个安抚的亲亲。

程如山捧住她的脸亲她,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替她揉揉身?上的穴位,让她尽快恢复。

大宝便学着他?的样子,给姜琳捏腿和胳膊。

姜琳扭头看大宝小宝:“你们没事吧?”

小宝哭着抱住她,“妈妈,妈妈……”

姜琳恢复一些力气,侧首亲亲他?的脑门,“这不是没事儿嘛,男孩子要坚强一点。”

闫润芝看她醒了,赶紧把准备好的红糖鸡蛋端过来放在手箱上,“来,冬生,快喂宝儿娘吃点热乎的。”她又让程蕴之把剩下的端过来给大宝小宝吃了压压惊,姜琳不好他?们一口也?吃不下。

姜琳一口气把三个鸡蛋吃完,喝掉红糖水,身?上立刻热乎乎的,之前被恶犬吓得几乎要凝固的血液这会儿热热乎乎地流通起来,她擦擦嘴,轻快道:“我没事。”

满血复活!

她知道自己是小时候的阴影导致的惊吓过度,这一下午她不是全然?没感觉的。程如山按捏她后背穴位的时候,是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感觉要掉进一个无?底深渊里?去,然?后被他?给拽回来。

文生把她抱回家,大宝小宝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亲她,闫润芝和程蕴之两人商量办法?,她似乎都有点感觉,只是又觉得隔山隔海一样远。心慌得要命,却提不起力气和精神,就感觉自己要飘出去似的。

当她摸到那略硬扎手的皮毛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一双残忍无?情的眼,尖利的牙齿,粗重的喘息,还有那股可怕的让她浑身?战栗的恐惧感——直接让她麻痹到失去感觉的恐惧。

她摸到了,却没有预想的剧痛,是她没感觉到还是它没有咬她?亦或者咬过也?就那样,并没有太?可怕?人最恐惧的是坏事即将发生而不是已经发生?

然?后她听见?大宝小宝的声?音,听见?文生的声?音,也?看见?程如山深邃又温暖的双眸,她彻底回神了。

这个家这些人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那么一个家会一直保护她支持她,再也?不会被抛弃。

她被治愈了。

她扭头看看文生,拍拍他?的胳膊,“文生,娘没事了,你别担心。”

文生低头看她,眼神却若有所思,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孩子似的抱着她哭,反而郑重其事地道:“娘,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坏蛋来欺负你!”

他?看着姜琳软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觉得那情景似乎见?过。难道是坏人被他?打死了,又派坏狗来吗?现在坏狗也?被爹杀了,那还会派什么坏东西来?

他?得好好保护娘才行!

这么说着,姜琳看他?的眼神,感觉比从前大了一些。

她笑?了笑?,“文生你真好,有你在娘觉得可安全了呢。”

文生没有像从前那般孩子样在她身?上撒娇,反而一副严肃的表情,点点头。

姜琳又对大宝小宝道:“你们看,女孩子就是不够坚强,吓着你们了,对不起。”

大宝小宝抱着她的胳膊,“妈妈不怕,我们保护妈妈。”

程如山去打热水来,拧了手巾给姜琳擦擦身?上,免得出一身?冷汗会感冒。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姜兴磊跑回来,“姐姐,你醒了没?”

姜琳:“好了。”

姜兴磊跑进来,兴奋得很,直给程如山使眼色。

程如山摸了摸姜琳的后颈,感觉已经热乎起来,温声?道:“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他?要带姜兴磊出去,文生立刻跟着跳下地,程如山怕刺激他?,让他?在家等。

文生:“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

大宝抬头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如山看看文生,见?他?双眼清澈晶亮充满坚毅的光芒,不是从前孩子般单纯天真的眼神。

也?许经此一事,他?的内心真的会长大一些。

他?点点头:“来吧。”

天已经黑了,看热闹的社员们把日?常不舍得点的马灯都点上,拎着出来看热闹。如今除了在砖窑厂上夜班走不脱的,几乎全村都跑到这附近。跟过年一样,路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照得周围亮堂堂的。

他?们看到程如山过来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说不上来怕什么,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威慑感,让人不敢靠近。

不知情地纷纷传说程如山一拳头把那大恶犬给打死,然?后徒手插进肚子里?把心脏掏出来,程福万的老娘和孙子孙女等人要去阻拦,被他?直接一锅端了。

尽管程福万老娘吓得在炕上哆嗦,孙子孙女尿了裤子在炕上哭,却也?不耽误他?们说八卦说得津津有味。

“看见?没,这是借机报仇呢!”

“先?杀恶犬,后杀人!”

“这就叫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

“你快扯淡吧啊,程如山还没三十呢。”

“那也?是英雄出少年,程如山一发狠,程福万他?们屁都不敢放,乖乖地看着。”

程如山打上门来,老人孩子吓得狂哆嗦,程福万和他?俩儿子虽然?回来却也?没人敢怎么样。

姜兴磊想起那条健壮的恶犬,心想那么大一条好多肉呢,要是炖炖吃掉得多香?这年头猪肉谁家都不能随便吃,鸡肉一年到头吃不到两次,谁肚子里?都缺油水,真的好可惜啊。

可惜姐夫不同?意,说那是恶犬,被训练来咬人的,在过去它发起狠直接吃人,吃它会犯忌讳。

姜兴磊扯扯文生:“文生,你馋狗肉不?好香啊。”

文生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好狗是朋友,不能吃,恶犬是坏蛋,吃了中毒!”

作者有话要说:删掉了不相干的吃肉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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