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习安只见过一次,但因为是他是自己来到转生乡之后第一个交流的人,印象非常深刻。
包括对方的气势和长相和青衣,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
看到他的那秒,习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和之前一样又开始狂跳,像是有只手狠狠攥紧了它,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这奇怪的反应让他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理解对方为什么能这么顺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你认识我?”
南荣心道不好,看他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太惊讶了居然忘记装不熟,表情却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哦,大概是听谁提起过,反正转生乡就这么大,知道一两个新人的名字很正常。”
习安对他的睁眼说瞎话压根不想发表任何评论,那么广阔繁荣的一个城还不大?更别说每天来来去去的鬼魂有个小几万,虽说也许知道一两个新人的名字很正常,可他自认没有做什么能引起对方注意的事,却被人这么随便就喊出名字,再结合那群人看自己那微妙的眼神,说没点什么谁信?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这群人的态度虽然有些奇怪,可也不像是过多注意自己的样子,顶多看到自己的时候互相交换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眼神,看起来更像是知道些关于他的自己并不知道的事,即使这让人不太舒服……习安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先记下。
不急,在这个地方还能来来回回十九年,迟早有一天他想知道的事会有头绪,这群人都先给他等着。
南荣见他恢复平静没有追问什么,本该觉得松口气才对,可对上他的目光却沉默了一瞬:“……你在想什么?眼神有点奇怪。”
“……”习安,“一定是你看错了。”
南荣之前察觉到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淳于北身边的习安,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真是难以形容的怪异,但马上,南荣便一副事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向淳于北,疑惑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淳于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扫了几遍,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苏珏刚刚把他带过来,说习安没地方住,问我们能不能让他借住几天,我答应了。”
南荣倒是没想到这事,不过立刻,他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看向淳于北:“干得好。”
表情顿时更加古怪的习安:“……”
他能不能了解一下,干得好究竟是什么干得好?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南荣记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并没有因为习安在旁边而隐瞒什么:“张衡说北方之地发现了几个从血河里爬出来的小鬼,让你有空就帮他去清理一下。”
淳于北闻言皱了皱眉头:“最近频率有点多。”
“每一百年总会折腾这么一次,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南荣并没放在心上,伸手撩了一下淳于北的头发道,“我正好找杨云有些事,一起去。”
习安看到他这个亲昵的动作一愣。
淳于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转身看向习安:“我们离开一会儿,如果拖的久了也许会很晚才回来,自便。”
习安应下,目送他们离开院子,那两人走出巷口的身影看起来仿佛要融进了晴日里,带着种微妙的难以插|入的感觉,习安不知为何呆了一下,有种奇怪的酸涩突然从鼻根涌到眼睛里,让他狠狠眨了眨眼睛才缓过神。
奇怪的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他合上院子的大门,转身进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相比之前住的地方来说要宽敞一些,床摆放在最里头,被木质的博古架和隔扇门隔开,外面则是成套的桌椅,墙边的支架上放着几个花瓶和供人把玩的奇石,还有几本线装书,整个房间显得精致古典,习安将淳于北给自己的衣服放进床边的衣柜内,四下转悠了一圈,在夕阳将落时回了院子,南荣和淳于北果然还没有回来,他便一个人去了厨房挑挑拣拣拿了几根有味道的蜡烛,摸出那架子边摆放着的几本书,边啃边翻看。
书内写的是些异事杂闻,不但有幽都和各个地狱的奇闻,还有些人间的鬼怪传说,多为楷体,不过其中一本用的小篆,习安完全看不懂里面写了什么。
看了几篇放在网络上能称之为脑洞神大的故事,习安打了个哈欠,洗漱了之后关灯睡觉。
约在丑时(半夜1点至3点)的时候,院门被人推开,相携归来的两个身影见院子内漆黑一片,微微一顿便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回到房间后打开了一盏略微有些昏暗的台灯,南荣坐在窗子前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对换下衣服的淳于北低声道:“我去那边看一看。”
淳于北嗯了一声,目送他走出房门后快速换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也跟了出去。
隔壁房间的习安还在沉睡,房门被轻声打开并没有让他惊醒,南荣悄无声息地来到习安床前,垂头仔细看了看他,伸出手指轻点了他的额头。
习安陷在床铺内的身影突然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出现了重影,在昏暗的房间内散发着微弱却明显的光芒,睡梦中的习安像是有些难受,不安分地皱了皱眉头,那光芒闪烁了几下后,细微的光线逐渐沉寂,他像是终于觉得舒适了很多,恍然的状态立刻消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淳于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南荣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逐渐平静下来并继续陷入沉睡的习安,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样?”
“还是不行,得再养一段时间。”南荣摇摇头,转身将淳于北搂在怀里,“估计是有谁帮了他,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成形,我也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会是这种状态,大概注定了命里总有贵人相助。”
顿了顿,南荣倒是笑了:“最好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和我的关系,不然我们三人估计会有点尴尬。”
“为什么尴尬?”淳于北淡淡看他一眼,南荣勾唇笑的相当意味不明:“你准备让他怎么称呼你?”
“……”算了,当他什么都没说。
两人很快离开,回了房间后不多久便熄了灯。
次日,一夜好眠的习安醒来后发觉南荣和淳于北早就已经离开,接下来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看到他们,要不是每天早晨醒来后都能看到后院的某个竹篓内丢着换下来的衣服,习安甚至都快觉得这个院子里只生活着自己。
借住在这里的第四天晚上,依旧早早入睡了的习安突然在半夜醒了过来。
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在静谧的夜晚里倒也并没有太过清晰,明明是很安逸柔和的环境,不知为何突然没有了睡意的习安盯着床帐发着呆,不多久后那两人似乎准备回房间休息了,轻轻合上房门后就没了声响。
习安翻了个身,闭着眼继续酝酿睡意。
就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旧建筑的隔音效果不好不坏,在习安听来像是有人在哼哼,却并不像是呼痛,逐渐地声音开始变大,带着点痛苦的欢愉,在那稍显冷清的低吟声中习安一愣,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那两人居然是这种关系。
首先涌上习安心头的是怪异的不自在,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分配房间给他的时候,淳于北似乎说过他和南荣住在上房,并不是他“或”南荣,当时习安并没有在意,之后也不怎么见到他们,更没在意两人是不是从同一个屋子出来的……隔壁的动静开始激烈起来,听的有些脸红的习安头皮发麻,忍不住捂脸。
被迫听墙角的感觉……好酸爽。
次日,习安推开门就看到几日未见的淳于北正躺在紫藤花边的躺椅上晒太阳,旁边坐在石凳上的南荣正低头看着对方的脸,神情餍足,淳于北见他那表情只是冷冷给他一个白眼,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人齐齐抬头看过来,习安顿觉尴尬的很。
让他听完那些再看到真人,无论怎么样都摆不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啊!
南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含戏谑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醒了?想吃什么味的早餐?”
“……”因为对方极其自然的态度,习安忍了好半天才没露出奇怪的表情,将面部表情维持在类似于木然的状态,“什么都行。”
淳于北懒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垂眸晒太阳。
南荣看着就忍不住捏了他的手一下,起身去厨房,习安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后,总觉得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转回头盯着淳于北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习安表情越发诡异。
不行,一看到人就想起昨晚那声音,甚至开始忍不住脑补起来了……话说这人看起来明明像是个X冷淡到底怎么发出那种媚意横生的声音的?看起来气势十足居然是下面那个?男人和男人有那么满足?等等……他到底在乱想什么?!
习安面无表情,内心却翻江倒海惨不忍睹。
就在他想转身回房间冷静一下的时候,一根蜡烛从边上递了过来,南荣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语气温和:“米粥味的,比较适合早上。”
就算它是米粥味的,但也还是一根蜡烛好吗!
习安接过道了一声谢,简直要对这个地方绝望了。
南荣看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啃蜡烛,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回到淳于北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七天很快就到了,想直接去轮回还是再留几天?”
转生乡有个规矩,每次从畜生道回来的鬼魂就算没钱,在七天之内都能够呆在幽都内,但超过这个时间还想继续留下来就必须得花钱办手续。习安嚼着米粥味的蜡烛,几乎没有考虑:“不打扰了,我想直接走。”
再留在这边呆几天,谁知道会听到多少次墙角……一想到大晚上要听别人嗯嗯啊啊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打定主意后习安快速将剩下的那点蜡烛嚼一嚼咽下去,道:“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今天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