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钟燕燕很善于观察,严放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五,单眼皮,眼睛不大,鼻梁有些塌,眉间有深深的纹路,下面的牙齿长得参差不齐,经常带着顶帽子掩盖不断后退的发际线。

都说贵人不顶重发,十个秃子九个富,严放那锃亮的脑门完美的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反观严豪,身姿笔挺,牙齿洁白整齐,眼睛大而明亮,双眼皮完美到好似手术刀割的一般,头发乌黑浓密,她在得知两人是父子关系的时候,着实愣了一秒。

钟老太太敲了敲钟燕燕的脑袋,教育道:“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让别人听去了那事情可闹大了。”

“我知道的姥姥。”钟燕燕单手托腮,对着窗外的星星发呆。

既然封立轩决定要在冬天离开村子,钟燕燕对他的功课要求的更加严格了,英语还能逼他死记硬背,但写起语文作文来,实在是要了他半条命。

封立轩从小读的书就不多,现在要让他动笔写文,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钟燕燕无奈的望向可怜巴巴的瞅着她的封立轩,觉得他像一只犯了错担心被主人处罚的金毛,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和平时顾盼神飞的样子差的十万八千里。

“算了,写作不是一天能练出来的,我找哥哥帮你借几本名著看看吧,慢慢培养语感,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钟燕燕拿起那根被啃的只剩下一半的铅笔,有些头疼的扯了扯封立轩的耳朵。

封立轩听钟燕燕的语气就知道今天不用学习了,他打从心底里长出一口气,趁着四周没人,凑到钟燕燕身边,把头枕在自己爱人肩膀上,鼻尖轻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清香,只觉什么烦恼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钟燕燕长到腰际的头发特别丝滑,服帖的垂下,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着,封立轩视线总忍不住往下瞅。

“你的字有很大进步,记得字每天都要练,英语单词好好背,你基础太差了。”钟燕燕丝毫没察觉身边人魂都被眼前的景色勾跑了。

钟燕燕自言自语了半天,见封立轩始终没说话,知道他这是走神了。

之前给封立轩补课的时候,钟燕燕就注意到这货面上一本正经到不行,实则脑子里啥都听不进去,一个简单的知识点要翻来覆去掰开揉碎了喂进去他才能理解,理解了之后还经常忘,以至于钟燕燕甚至怀疑自己男朋友是不是用了三辈子的智商换来的这一世颜值……

“苏伟他爸生前是老师,给他留了不少书,我管他借就行了。”封立轩赶紧拉回自己的注意力,知道钟燕燕逼他学习是为了他好,但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再加上遥遥无期的高考选拔,实在让他升不起半点斗志。

不得不说钟燕燕是个很好的老师,她看得出封立轩有明显的厌学情绪,所以刚开始教他入门的知识简单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封立轩稍有思路,做出一道最简单的计算题,钟燕燕也能换着花样的夸,直夸到封立轩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几斤,然而每天一做钟燕燕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则开始痛苦的怀疑人生。

封立轩看了看时间,带着钟燕燕给他做的夜宵往家里走去,怀里的葱油饼热腾腾的,他的心也感到一阵阵温暖。

封立轩是个好男人,而好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老婆的话,这面钟燕燕刚让他回去看书,他第二天就立刻找到苏伟管他借书。

苏伟推了推眼镜,思考着什么样的书适合封立轩看,他爸爸死的早,避开了这场浩劫,给他留了一些在这个年代绝对不能见光的禁书。

“钟燕燕让你多读书是对的,我家里有几本鲁迅的书,像《孔乙己》,《狂人日记》,我给你找找,明天给你送过来。”

苏伟谨慎的挑了两本在这个年代来说比较安全的书推荐给了封立轩。

封立轩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的虎子笑容里带着几分暧昧,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里,压低声音在封立轩耳边道:“封哥,我这有好书,你想看不?”

“你上学逃课比我都厉害,还能看书?”封立轩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是也分看什么书吗。”虎子用胳膊肘撞了撞封立轩,“你知道他们知青前阵子都在看啥书不?”

封立轩挑了挑眉,没说话。

“《少女之心》听过不?”

“封哥看书是为了学习写作,积累词汇,你给他推荐这种黄色读物干什么?”苏伟不赞同的看向虎子。

“啥黄色读物,那是爱情文学,你个呆子不懂别瞎说。”虎子争辩道,随即看向封立轩:“封哥,我家有手抄本,你下工以后跟我去取吧,你记得偷偷看啊,要是被别人看见举报了,可千万别把兄弟我供出去。”

封立轩跟虎子回了家,从他手里接过那薄薄的手抄本,外面套着毛选的塑料皮装样子,字迹工整。

封立轩简单的翻了翻,立刻面红耳赤,书上的描写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露骨。

“看完早点还我,可别外传,听说城里有不少人因为看这书被判了流氓罪,咱可要注意点。”虎子再三叮嘱。

封立轩合上书,耳朵微微泛红,把红册子小心的装进口袋。

“封哥,我上次去苏伟他家你猜我看见啥了?”虎子笑的特别鸡贼。

“他床头放着一本金瓶梅,我好奇翻开看了看,里面写的那叫一个香艳,这书和金瓶梅比起来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我想管他借来看看他死活不同意,还不让我往外说,封哥,你想看吗?借来也让咱兄弟开开眼行不?”

封立轩扫他一眼,没说话,顶着夜色往家里走去,只是《金瓶梅》的名字已经悄悄记在脑子里。

钟燕燕发现封立轩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之前他眼睛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欢喜,像最忠诚可靠的金毛,把赤城的一面完全展露给自己的爱人。

而现在他好似进化成了一只有颜色的狼,总是往她身边蹭不说,举动间也越来越亲密。

钟燕燕就觉得给他的作业留少了,让他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就在他给封立轩布置完今天的作业的时候,封立轩拉着钟燕燕的手,把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她。

钟燕燕还以为是封立轩给她写的情书,心里就是一喜,但她翻开书一看,上面工整的笔迹明显不是封立轩能写出来的。

“这是啥?”钟燕燕晃了晃那本薄薄的手抄本。

“禁书,快看,别让你哥看见。”

钟燕燕见封立轩一脸郑重的表情心底有些想笑,她虽然单身了两辈子,但书籍视频上学来的理论经验可不少,在这个年代什么级别的禁书放在后世那都算得上小清新了。

钟燕燕简单翻了翻,视线快速扫过,“你这几天学习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我让你看名著提升语感,谁让你看这种情爱小说了!”

都说学坏容易,学好难,钟燕燕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以前封立轩特别好打发,做对了一道物理题,摸摸头发,夸几句他就能美滋滋的继续做题,而现在显然摸头杀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两人亲吻的时候,钟燕燕一不小心伸了舌头,当时封立轩愣在了当场,随后回过神来,立刻活学活用。

钟燕燕单身了两辈子,其实有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守旧的时代,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很快就会在整个村子里流传开来,没什么娱乐的农民就指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留言打发时间呢。

越是封闭的地方桃色新闻传播的越快,她曾听她大学同学说,她们县里有个女孩和一个辍学的男孩去宾馆开房了,第二天全镇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同学的妈妈还感叹那女孩傻,就算开房也要去个远地方啊,在家门口干出这事来,以后可咋整?

封立轩自从开窍以后每天晚上做梦都是钟燕燕给他补课的画面,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情景,往往到后面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以至于有几天时间封立轩根本不敢看钟燕燕那双漂亮的眼睛。

家里暂时不愁吃喝,钟老太太身体也有了很大起色,钟燕燕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这天秋兰带着他不满六个月的孩子来钟家串门,自从他男人走后,秋兰和她婆婆又恢复到了从前势如水火的状态,不过她现在把他老公发的津贴牢牢攥在自己手上,再也不用过吃个鸡蛋都看她婆婆脸色的日子了。

小宝很喜欢钟燕燕,对她一边笑一边吐泡泡,不吵不闹,特别乖巧。

钟燕燕接过孩子,轻轻拍了拍,点了点那肥嫩的脸蛋,喜欢的不得了。

小宝被漂亮姨姨抱了,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用嘴含住钟燕燕纤细漂亮的手指,还用力吸了吸。

钟燕燕在指尖凝聚出一滴灵泉,喂给还没长牙的小宝,这小家伙只觉口里一阵清亮,有什么东西在他口腔内缓缓化开,这味道竟然比他娘的奶水还要香甜。

小宝眼睛惊喜的睁大,小嘴不停吸吮着,还伸出小胖手去够钟燕燕的脸。

钟燕燕笑着缩回手,握着小宝的小手亲了亲,觉得这白静可爱的小东西真是招人喜欢。

“看我儿子咋样?”秋兰咬着钟燕燕端来的爆米花,随口问道。

“长得真漂亮,像你,这眼睛亮的,长大了肯定能祸害一大堆小姑娘。”

“喜欢你也生一个,要是生个闺女咱俩还能结个娃娃亲,我肯定疼你闺女,不让她跟我一样受这么多委屈。要是生个儿子,以后有我儿子罩着,肯定不让他吃亏。”

“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到倒是长远。”

“燕燕,我这次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秋兰拍掉手上沾着的碎渣,把不停傻乐的儿子接过来,亲了亲。

“不是说明年走吗?怎么这么快?”钟燕燕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快乐的情绪也慢慢沉了下来。

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真正交心的朋友也就秋兰一个,如今听她说要走,自然是一百个舍不得。

“建华的申请批下来了,我就想快点过去,这破村子我可再也不想来了。”秋兰语气来带着一丝怨气:“燕燕,你有机会一定要离开农村,去市里生活。”

钟燕燕看着自己哥哥每天累到瘫痪,挣到的钱甚至不能解决家里人的温饱,也明白农民的生活是真的辛苦,所以她才想鞭策封立轩,催他上进,一起考进首都的大学,最好趁着行情好提前在首都买房。

“燕燕,别怪你姐我多嘴。”秋兰抱着小宝,看着笑的温柔的钟燕燕,话语变得吞吞吐吐。

“怎么了?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钟燕燕疑惑的抬起头,注视着秋兰。

秋兰避开了钟燕燕的目光,低头哄着不停流口水的娃,犹豫道:“我在家门口溜达的时候,听隔壁的五婶子她们聊天,你知道她们几个聚在一起最喜欢说些捕风捉影的闲话。”

“我就听见她说,昨天晚上她去山上捡柴的时候看见封立轩和徐老师一起往山下走的……”

说到这,秋兰抬头看了钟燕燕一眼,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起伏,她只好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徐老师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一路拉着封立轩哭哭啼啼的往山下走。”

“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要不我还被瞒在鼓里呢,但我相信封大哥,他不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钟燕燕声音依旧温柔,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秋兰脸上露出笑意:“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我也觉得封立轩不是这样的人,你有机会好好问问他,最好让他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有心算无心,他可别入了套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