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杜先给屋内所有的佣人放了一个假,然后才带着两人上了楼。
“你们先等一下。”到了房间门口,卫杜将房门开了个小缝,先钻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
林岑挑眉,身子往祁少阳的方向斜了斜,“看到了吗?”
祁少阳不解,“看到什么?”
林岑看他一眼,转回了头,“算了,等下进去就知道了。”
卫杜很快就出来了,还带着两件加了厚绒的大衣。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大衣,祁少阳疑惑不已,“这是什么意思?”
卫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厚绒睡衣,“穿上。”
外面艳阳高照,屋子里即便是开着空调热气也从脚底直往上冒。
三伏天里让他们穿这样厚的绒衣?
卫杜苦笑,也没有解释,“等下你们就知道了,请进吧。”
祁少阳接过卫杜手里的衣服,先没有穿上,而是认认真真的披在林岑的身上,帮他把扣子一一系好。
林岑本来还想直接把衣服扔飞的,结果一见祁少阳垂眸无比小心他的样子,莫名的就停下了动作。
“扣好了,进去吧。”看了眼神色温和的卫杜,他脸上发热的推了推祁少阳。
一进门,林岑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让他和祁少阳穿上冬天里的衣服了。
因为房间里实在是太冷了。
像是数九寒天里,冷到彻骨的冰寒。
林岑侧过头,就看到保持着风度西装笔挺的祁总青着脸抖抖索索的将拿在手里的大衣给穿上了。
“噗。”
祁少阳蹙眉,“笑什么?”
林岑眨眼,“我没笑呀。”
只是眼角眉梢的喜色,怎么也止不住而已。
房间内潮湿又阴暗,门窗紧闭,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偷不进一丝光亮来,角落里两台大功率的加湿器昼夜不停的工作着,林岑一伸手,指尖便落了一层霜花。
林岑在心里啧了一声,就这破环境,他老婆没病都得憋出病。
“其实我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卫杜在唐悦微的身边坐下。
躺在床上的唐悦微闭着眼,脸颊已经瘦得凹陷下去了,全然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躺在那里,脸上笼罩着苍白的死去,便是说她像一具僵尸都不为过。
卫杜握住唐悦微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冻得略微抽搐的脸颊。
“这里太冷了,如果不是微微还有心跳和呼吸,我甚至怀疑自己进来的不是卧室,而是停尸房。”
卫杜自嘲的笑了笑,替唐悦微盖好被子,然后站起来朝林岑两人走来,“林先生,之前多有得罪,我先向您配个不是。”
他对着林岑深深的鞠了一躬,林岑毫无愧色的接受了。
“两位之间的感情十分让人动容,只是这样冷下去,怕是你老婆还没好,你就不行了。”林岑伸出手,轻轻的在卫杜的肩上拍了拍。
一股暖融融的气息从肩膀的位置传递到全身,驱散了冷进骨子里的寒气。
卫杜脸色好看了不少,对林岑说了声谢谢。
暖意升起来的同时,对于对方能够救自己爱人的信心也倍增。
这个被祁少阳宠爱着的少年,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卫杜心里舒服起来了,祁少阳却不高兴了。
他抿着唇站在林岑的身边,身体冷得快要抖成筛糠。
大衣的衣角擦在林岑腿弯处,他疑惑的转过头,看着祁少阳这幅模样大为不解,“你有帕金森啊?”
祁少阳颤抖的身子一顿,说话声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我冷。”
林岑说,“那我让卫杜再给你拿两件衣服?”
祁少阳不吭声了,偏过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停留了很久。
然而他的疯狂暗示林岑并没有接到,他已经跟着卫杜站到了床边,凝神看着床上骨瘦如柴的唐悦微。
林岑问:“她这样多久了?”
卫杜说:“一个星期了。”
林岑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些,才一个星期就变成这个样子,若是他来迟几天,唐悦微怕是真就神仙难救了。
卫杜为他让开了位置,林岑弯下腰,五指张开,悬于唐悦微的额头上方。
丝丝缕缕的白光落在唐悦微行尸一般的脸上,干枯发燥的皮肤下有经络在涌动,像是细小的蛇在皮肤下蜿蜒爬过。
林岑恶心的皱眉,收回了手。
卫杜连忙凑过来,“怎么样?”
林岑冷着脸退后两步,“说归说,别凑过来。”
卫杜尴尬退后,“抱歉,我只是有些着急。”
林岑神色淡淡,话题一转,却是提到了热搜,“说说吧,视频怎么回事。”
卫杜一想到这里便是一阵咬牙切齿,“一个吃里扒外的佣人,想要卖消息给营销号赚钱,已经被我处理了。”
林岑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她在视频里说的药是什么药!”
卫杜连忙解释说,“不是别的东西,也不是网络上口诛笔伐的吸丨毒,只是前段时间我老婆新换的很有用的美容养颜的药品。微微最爱美,那个人用我她变丑了来激怒微微,微微要的药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看一些。”
说到这里,卫杜眼眶竟是有些发红。
从视频事件过后,唐悦微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那个狰狞的朝着镜头扑过来的模样,竟是她最后清醒的样子。
林岑不管他心里的悲痛哀伤有多大,他和祁少阳顶着森冷的寒气进来不是看他哭听他诉说他俩感情有多好的。
祁少阳站在他身边,安慰性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林岑心里的不耐烦这才收敛了些,“她什么时候换的药?”
“大约半个月以前,她还很高兴的跟我讲她这次买到的美容药是她买过的产品里效果最好的。”
“那药还有吗?”
“没有了,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生病的缘故,微微为了让自己瞧着漂亮些,将药全都吃完了。”
林岑一时之间有些无语,都快死了还惦记着自己的脸。
“你就不怀疑这些天你老婆变成这样是因为美容药的缘故吗?半个月前才换了药,一个星期以后就病了。就这巧合,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写。”
卫杜眼睛看着唐悦微,低声解释,“微微吃的这些药,拿回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拿去化验过,确保无误之后才敢放心让她吃。”
他这些年,对于唐悦微的保护可谓是滴水不漏,可偏偏在他无法掌控到的地方,让他挚爱的人受了伤。
“化验拿去的药剩下的还在不在?”
林岑像是跟这美容药杠上了。
他想起唐悦微肌肤下隐藏着的一条条绦虫,比起妖魔作祟,倒更像是药蛊。
这房内的冷气也不是因为妖鬼之顾,而是唐悦微行将就木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阴气和死气。
唐悦微气运强盛。
不到三十便成了站在娱乐圈顶端的那一群人,有疼她爱她的父母和丈夫,还有孝顺且成才的孩子。
这本该是她正确的人生轨迹。
林岑记得自己看过的那本书里,唐悦微是主角秦鹤生的前辈导师,教了他很多,是他在遭受陷害和非议时最坚实的厚盾之一。
那本书里的唐影后一生顺遂,可现实里的唐悦微却被搅进了吸丨毒风波里,全凭着对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留恋苟活于世。
“拿去化验的药早就没有了,但是我这里还有留下来的药瓶,或许还有残留下来的药渣,还需要吗?”
林岑点头,“要!”
卫杜于是便笑了,神色有些激动,“我这就去拿给你。”
他记得微微美容药的瓶子就放在床头柜子下面的抽屉里,他刚拿出来,林岑便感觉到了残存在药瓶上的一丝不同寻常。
卫杜伸手递给林岑,林岑嫌弃的伸出手,指尖方触到瓶身,身后一直沉睡着的唐悦微倏然睁开了眼睛。
唐悦微的眼睛里一片浑浊粘稠的白,却准确的捕捉到了林岑的身影。
她从床上坐起来,双臂只剩下一层皮肉黏着骨头,分明已经行将就木,却动作迅速且凶狠的朝着林岑扑了过来。
林岑眸光一沉,背对着床铺的他手指轻轻动了动,琴弦隐匿的铺满了整个房间,蓄势待发。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一直沉默的跟在他身边的祁少阳。
他将林岑往身后一揽,手臂挡在身前,林岑眼里闪过一丝狠戾,隔着祁少阳一道气劲将唐悦微打飞了出去。
唐悦微的身体撞在了角落的加湿器上,本就不堪重负的身躯发出破碎的咯吱声。
他还想上前,被祁少阳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
林岑转过头,却看到祁少阳脸上一道狭长的血印,足有一寸长的痕迹从耳根划到了嘴角,伤口卷了边,隐隐有血迹渗出。
祁少阳顺着林岑的视线摸了一把脸,指缝间滴落下来的都是血。
他神情错愕,也不忘记安慰林岑,“我没事,我不疼的,别担心。”
话音刚落,林岑的表情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的恐怖。
一股比地底深渊更为深沉黑暗的气息从他身上朝着房间的所有角落压了过去。
抱着重又晕过去的唐悦微正想要说些什么的卫杜大张着嘴,眼底满是惊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听到了愤怒的声音,裹挟着狂风骤雨挣脱了束缚朝着他和他怀中的爱人倾轧了过来。
“你敢伤他……”
清冽的少年音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卫杜涨红了脸,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
“你敢伤他。”
屋内的灯光疯狂闪烁,在一声叠着一声的骤雨声里“砰”的一声碎成了齑粉,昏暗的室内彻底的失去了光亮。
“你敢伤他!!”
这是天崩地裂也不过为的极度疯狂,卫杜捂着耳朵,不息的琴音是催命的乐符。
他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却是艳红的血。
“林岑,你冷静一点!”
祁少阳从不知道,林岑会因为自己这不足挂齿的小伤口而失控至此。
他心里有餍足,有自得,有疯狂到了极致无法宣泄出口的念头。
他想将林岑按在自己怀里,想吻他,想上|他,想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理智却让他知道,再不制止林岑,卫杜和唐悦微就真的要死了。
他一把抱住林岑,颤抖的双手抚过林岑的脊背,“我没事,你抱抱我,我没事的。”
林岑却是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带着愤怒的炽焰,亮得惊人,粼粼的水光在其间浮动,矛盾无比,却又诱人无比。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他说,“包括你自己。”
“祁少阳,你是我的。”
“你受伤,我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表示不是OOC,我要敲一下黑板!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被之前影响
祁总还被影响得嘤嘤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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