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黎明来得分外的早。
大清早没有跑操,所有的人都吃上了正常的饭菜。本来有些紧张的何思怀看到江北吃得这么香,紧绷的精神一下就舒缓了几分。
今天是“探视日”彩排的第二天——彩排之所以称之为彩排,到底还是因为模拟和现实有差距。
一大早,何思怀抢在所有教官之前把需要用的教室门锁都打开了——毕竟自己把锁都给掉了包,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昨天是何思怀第一次以红袖章身份参与探视日,刘民军提前把流程跟他说了一遍。卓越的记忆力和优秀的贯彻能力让何思怀表现得很好,第一天的全部工作深得刘民军的认可。
第一步是搜身。全校百来名学生分成十组,由五名教官和五名红袖章分别进行检查,过程在单独的房间进行,为了防止包庇行为,每个学生会由两个人进行两次单独的检查。
独立的房间里,摄像头对着每个被搜查的学生,同时也在监视着进行搜查的工作人员。
按计划先从隔壁检查室全身而退的江北敲开了何思怀房间的门,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对话。
“脱上衣。”何思怀假公济私地对江北喊出了早就想说的话,江北也乖乖把上衣脱下来。
没敢多流连江北美好的肉|体,何思怀在监控下把衣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完整的搜身流程走完之后,打火机已经从何思怀的手里变到江北的兜里——江北给自己上衣里缝了个口袋,平时查的不严的时候东西就会往里面塞。缝口袋的针用的是针管笔头,线则是在逼得衣服上拆下来的,光着点小改造就耗了他挺大功夫。
确认完毕之后,江北出门集队,何思怀完成剩下的任务后也接受了搜身——开局良好,一切平稳。
上午七点半,全部搜身任务结束,何思怀把学生队伍按班级排好,确认人数之后带往大礼堂。
这个能容纳近千人的大礼堂还保持着上一次探视日的模样。何思怀看了一眼斜前方的一方桌子——一个月前,陈敏敏和何锋就坐在那里,把他的信任生生扑灭,把他的希望活活掐死。
现在,他站在讲台上,让下面的学生不要说话,督促毕业班的学生代表背稿,安排即将进行乐器表演的女生的站位……
他很早以前就跟父母说过,无论自己在什么场合,都一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事实就是他的确可以做到,但他觉得再也没必要证明给谁看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何思怀出门确认了一眼刘民军的方位,想依旧坐在最边角的江北传递了眼神信号。
因为没有学生家长,会议室里少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江北。何思怀看他从后门溜走,自己也悄悄从门外绕出去,锁上了本就该锁好的后门。
确认江北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内,何思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逃脱计划真的要开始了。
快结束了。何思怀心想,真的要结束这地狱般的煎熬了。
刘民军带着几个学管老师走进会议室,何思怀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远离正门,心脏几乎都要蹦到嗓子眼。
“人都到齐了吗?”刘民军转头看何思怀。
“好像少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上厕所去了。”何思怀假装往外看,“我去厕所看看。”
“快去。”刘民军有些恼火,“看到是谁把名字记下来,严惩。”
“嗯。”何思怀一点点退出大门,他一边瞟着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彩排大业中的刘民军,一边轻轻阖上面前的大门。
他看着面前的门缝越来越小,门里的声音越来越远,在即将把全体师生隔绝在门内的一瞬间,他看到刘民军警觉地回了头,他想往自己这边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何思怀用另一个教室的门锁锁住了礼堂的大门,末了他听见里面一阵骚动,听见刘民军的怒骂,听见有人惊呼,听见有人在起哄。
“拖住他们!!我能带你们逃出去!!!”何思怀朝门缝内大喊。
……
从会议室门后溜出去的江北已经来到了教学楼。据他们所知,除了跟刘民军一起去会议室彩排的学管老师之外,学校的全部战力——教官和保安都不会过多参与彩排。
吸引住他们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否则何思怀死也不一定能爬到招生办公室、去碰那台电脑。
教学楼的教室都被何思怀打开了,这里在探视日当天会短暂安置学生家长,因此钥匙也给了一份给何思怀。
如他所想,因为暂时用不到,此时的教学楼空无一人。
江北爬到二楼,这里正对着教官宿舍,想要吸引火力莫过于此。
他打开窗户,把易燃物品都从窗子边移开,然后扯下窗帘,绑在窗户外的栏杆上,点着。
借着风,火苗很快就蹿了上来。窗帘燃烧起来卷着黑烟,江北怕火被卷进教室,把玻璃窗关好,接着就撤退,用已经掉过包的锁把门锁上。
下一个教室。江北快速转移战场,因为有前一个的经验,这一次增加熟稔起来。
楼下已经响起了嘈杂,他听见有人喊着着火了,接着就听到有铁皮桶碰撞的声音。
和前线捣乱完全不同,这一次的行动被赋予了太多价值和期许,江北久违地有些紧张和兴奋。
他的计划是从下往上一层层的点火,每一层点一个教室,这样就不会和上来救火的人撞个正着。
他已经开始往四层爬,他听见二楼有撞门的声音——一大串钥匙有几十把,打乱了之后一个个试根本来不及。从门外看窗子烧得黑烟袅袅,视觉上给人一种火势极大的错觉。进到四层的时候楼下有有人喊着“三楼也着了”,江北探头的时候喊话的人也已经冲上了教学楼。
因为江北在每一层选的教室没有什么规律,教官们根本猜不到下一个烧着的会是哪儿。整个气氛宛如赛跑,刺激得江北险些直接从六层楼一跃而下。他听见嘈杂声已经响到了五楼,他随便找了一间教室藏身——他们忙着救火,教室数量又多,想找到他不会很容易。
他轻轻关上教室门,侧身向窗外看去,祈祷何思怀已经完成了使命。
……
礼堂里的一众人被何思怀余音绕梁的一吼震在了原地。
这里除了刘民军外只有十几个学管老师,学生群体却足足有百来个。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刘民军,看到何思怀把门关上的一瞬间便准备扑过去,只可惜稍微迟了一步。
比起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刘民军作为一校之长,对学校财物的爱护远在所有人之上,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踹门,而是喊人。
学校里面不允许携带手机,刘民军自己也很恪守这一准则,学校里老师们互相交流都是使用的对讲机,就别在他的腰后。
“老子操|你大爷!!!!”看到他的手朝背后摸去,坐在较远处的窦子康暴吼了一嗓子,“那谁快拦他!!!!”
刘民军被这平地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习惯性服从命令的“那谁”——窦子康的室友、一起吐槽过学校制度的陈豪率先扑了上去按住了刘民军的手。
接着窦子康踩着桌子“蹬蹬”飞到刘民军面前,抢走了他的对讲机。
一边的十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管老师被这个阵仗吓到,一时间除了猛烈挣扎的刘民军和强压住他的窦子康和陈豪之外,老师和学生都没有人敢做出任何反应。
“你们都他妈逼傻啦?!没听到何思怀说什么吗?!”窦子康看着这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帮他拖时间!他找人来救我们了!!”
“快来个人啊艹!”刘民军毕竟是大人,陈豪和窦子康两个人压制都有些吃力。
“我们人多!怕什么啊!!”陈豪大喊。
在众人由于不觉时,一边的老师已经开始上来剥人了。
刘民军的对讲机被塞到了邓海洋的手里,正当这家伙想着“拿着就已经意味着反抗了,反正已经没后路了那就拼了吧”的时候,对讲机响起了一阵嘈杂:“刘校长!!教学楼着火了!!”
“卧槽!!”人群中有人吼出声——他们大抵不过是怕何思怀是在骗人,或是怕行动失败,眼前“教学楼着火”的消息显然相当于一剂强心针,告诉他们真的有人冲在前面搞大行动了。
“妈的拼了!!!!”第一个崛起的反抗军是“前金家军”、参与欺凌过何思怀的高个子,这人打架水平一般,但是有蛮力,横冲过去拦腰抱住刘民军,死死钳制,让周围的老师剥都剥不开。
“大爷!!老子忍很久了!!!!”“艹!!老子要出去!!!”“死就死了!!!妈的!!!”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冲上来,很有默契地,两三个人拦截住一位老师,其他人堵住前后门。
早从何思怀关门起就心潮澎湃的方媛沾到讲台中间喊道:“大家注意一下分寸,牵制住就行,不要打人,不然警察来了说不清!!”
话说得不算晚,已经有人抡着拳头要砸刘民军的脸,在方媛说话的一瞬间停在刘民军架着眼镜的鼻梁前。
请务必要成功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为何思怀祈祷着。
作者有话要说:不吊你们胃口了,今天二更!!